拨通电话,听到对面熟悉的沙哑声线,安遥感觉到安心。
“遥遥啊,最近怎么样啊?身体还好吗?有按时吃饭吗?”
“外婆,我没事,身体也很好,昨天去医院复检过了,没什么问题,倒是外婆你有按时吃药吗?”
外婆年纪很大了,免不了三高困扰。
“没事没事,老婆子我着身子骨硬朗着呢,听说那边地震了,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呀……”
“那当然……外婆,我这个假期想回家一趟。”
“啊,那个日子到了,你想回来看看你妈妈吗?”
“嗯……”
安遥母亲的祭日就在假期的第三天,而且安遥还有些事情需要回去确认。
在心湖中,安遥看到了疑似车祸的场景。
不是把她变成女生的那场车祸,是更久远之前,改变了安遥家庭的一场车祸。
车辆变成废铁,汽油熊熊燃烧,母亲伤势过重,离开人世。奇迹的是,撞击变形最严重的副驾驶位上,年幼的安遥却好无损。
在过去,大家都相信是奇迹,可现在看来,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安遥本以为听到她要回去,外婆会很高兴,可外婆的反应有些出乎安遥的意料。
“遥遥,外婆建议你还是晚些回来,不如等到寒假的时候?”
外婆的语气忧心忡忡,引得安遥甚是不解。
“寒假?为什么?这个假期不行吗?”
母亲的忌日安遥从没有缺席过。
“你爸爸现在就在珊海市。”
“啊……”
爸爸,他还知道回来呀。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肯定是在外地忙的。
安遥的父亲安万年,从没有在这天回来过。
如前文所述,安遥和他的关系很差。
“我回不回,与他无关。”
“遥遥,外婆只是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要是碰见他,免不了要起争端。”
“………”
被外婆提醒,安遥想起了之前父亲发给她的信息。
“他不会真要抓我去做手术吧?”
“那倒不至于,可是老婆子我有预感,那小子这次回来是要见你……”
“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你们什么时候吵架都可以,可是,不要当着你妈妈的面,她会伤心的。”
“而且,你外婆我真的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你爸爸的集团,最近有些很不好的传言……你先避一避好吗?”
外婆的声音愈发急切,安遥也就没有了继续坚持的底气。
“好的……”
不甘心是肯定的,父亲的集团发生了什么更是让安遥好奇,但既然外婆执意反对,安遥也不想让她为难。
而且,以父亲的行事风格,把安遥绑上手术台的概率并不是没有。
而且很高。
……
…
挂掉电话后,安遥看看画板上的自画像,呆呆的发愣。
水彩的颜料,渲染出一位穿白衬衫深蓝色裙子的美少女。
这件衣服是安遥衣柜里用于学习参考的女装。于冰买的那件黑白裙装胸口破了个大洞,还染上了血迹,已经没法穿了。
于是,在一切结束,安遥回到出租屋后,很自然的换上了这件裙子。
安遥对女装已经不再有排斥感了。
非但不排斥,她现在还很喜欢女装多变的款式,计划着想多试几种不同的风格。
这样的改变源自何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时间的流逝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习惯。
可复盘过后,安遥觉得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从心湖回到现实,她的身体又发生了变化。
旁人可能难以察觉,但对人体结构再熟悉不过安遥不一样。
只要没有【欺诈虫】的影响,这些变化当然逃不过安遥的眼睛。
面部线条比以前更加柔和了,骨架的比例更偏向女性,皮肤也比原来更白净。
总之就是女性化的特征更加明显了。
不对。
与其说是变得更像女性,不如说……
变得更像蝶舞了。
这种结论对她来说并不奇怪。
她清楚的明白,离开心湖的安遥和之前的安遥已经不一样了。
她获得了蝶舞的力量……以及部分记忆。
每当她像现在这样放空大脑,脑海里就会不自觉的闪出那份遥远记忆的片段。
古老的村庄,茂密的森林,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另外一份记忆带她穿越了遥远的时空,细细的阅读另一个主角的故事。
另一个故事的主角,也是【我】吗?
安遥不知道。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副不断发生异变的身体,已经和那个故事的主角——【蝶舞】扯上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她重新回味那些精彩的冒险,身体就会不自觉的颤抖。
肉体和蝶舞的记忆产生了共鸣。
邪恶的倒影曾经说过,她才是蝶舞,【安遥】不过是这具身体里的杂质。
这或许并不虚假。
安遥又想起了让她印象最深的记忆片段。
燃烧的汽车,焦黑的【安遥】。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从那天开始,安遥就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安遥了吗?
如果安遥那天之后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又究竟是谁呢?
“你好?遥遥同学?你还在吗?”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然后是“吱呀~~”一声木门的嘶叫,打断了安遥的沉思。
顶着绿色头发的眼镜妹蹑手蹑脚的来到安遥身后。
对她的突然到访,安遥可没有好脸色。
“学姐,在我收拾教室里玻璃渣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
这个人,干活的时候一定会失踪。
“哈,说出来吓你一跳,一只乌鸦想啄我的眼睛!!对了安遥,你听说过格里马(Glima)吗?一种维京时期的格斗技,我和那只健壮的乌鸦,进行了两个半小时的摔跤!我承认它很有技术,下盘很稳,但显而易见,我更胜一筹。”
仔细一看,薛学姐的额头上还有着细细的汗珠,但安遥当然不会信她的胡话。
“和北极熊搏斗都比这和故事有可行性……”
“哎,安遥,你居然不相信我……早知道我就录视频给你看了…不行,我得那只乌鸦再干一架,然后录视频发到网上,一定会很火爆吧!!”
“别别别,你还是老实点吧。”
这个人的奇思妙想总是会给自己和周边的人带来麻烦,就像她的充气娃娃,引发了一系列难以想象的危机。
当然,薛云韵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安遥也不会再和她计较。
“学姐,今天可不是画协的活动日,既然不一起打扫卫生,那又为何跟过来呢?”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你聊天?你画的这是什么?自画像?你什么时候和那些发狂的艺术家有共同兴趣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国家禁枪,其他方式又太痛苦了……哦?!我的老天,你身上穿的衣服竟然和画里的一模一样!安遥!你终于是被肉体征服了心智吗?!”
学姐注意到安遥的衣服,大失所望,在安遥看傻子似的目光注视下,瘫软在地上,灵魂出窍。
“我以为你的反应会更开心些,至少会用这件事狠狠的做一番文章来寻开心呢。”安遥说到道。
“可是!若无其事的穿着女装,坐在随时有可能遇到熟人的教室里,就说明———你内心已经认可自己是女生了!!并且希望别人把你当做女生对待!!男变女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内心的纠结呀,你要是屈服的太快,故事就已经少了一半的乐趣啦!!”
“………你一定是奇怪的小说看多了,薛学姐。”
安遥深深的叹了口气,薛学姐则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你这是受了谁的影响,变得这么冷淡……你不会只有对我才这么冷淡吧?”
“你猜呢,薛学姐?”
“区别对待!!”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学姐,表情瞬间垮下来,似乎又一次受到打击。
“唉……不开玩笑啦,我说你啊?难得的假期,打扮的这么漂亮,就不要窝在教室里啦,会发霉的!我给你找了个绝佳的假期伴侣!一起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