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hhh郑悠!”看到自己的铁党,安遥也举起手大幅度的摇摆回应。
“诶——??你你你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郑悠见安遥干净利落的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本能的想躲开。
“诶什么诶,当了年级第一就看不起我了吗?”
“怎么可能……只不过……”
郑悠得目光忍不住向于冰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像触电了一样猛的一抖。
“呃……我担心醋坛子打翻了以后我又得肌肉酸痛在床上躺一天。”
“嗯?什么意思?”
安遥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可郑悠已经不打算解释了。
越说越错。
落座以后,安遥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陌生人。
是一位有些矮小的白人老头,坐在安遥和郑悠的对面,微微弯曲的身姿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蜷缩,双眼深邃而明亮,高高的鼻梁在他苍老的面庞上显得格外突出。
安遥打量着这个陌生人,心中涌起了一丝好奇与不安,她想问问郑悠,但又感觉当着老人的面有些不礼貌。
【硬着头皮上吧!】
“您是……Hello, can you speak Chinese?”
老人似乎听懂了,可他的回答明明是也英语,却带着浓厚的口音,安遥听不懂。
好在薛老师及时解围:“呵呵,这是我在法国留学时的导师,莫雷迪先生。莫雷迪先生在艺术方面颇有造诣,在巴黎时尚圈也是享誉盛名哦~这次的艺术展便是老先生受邀来蝶舞市举办的,其中至少一半都是老先生这些年的新作品~顺带一提,也有我的作品哟~”
郑悠回忆:“薛老师的作品……是那只蝴蝶像吧,我看到有很多人围观。”
“嘿嘿……可以多夸夸老师我哟。”
“……”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安遥眼中,薛老师的形象逐渐和她更熟悉的一位学姐重叠。
服务生送来了热咖啡,浓郁的香气随着热腾腾的水汽扩散。
安遥将白糖全部撒进去,轻轻搅拌后问:“感谢薛老师和莫雷迪先生邀请我们来参观艺术展,那接下来,老师们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和我们聊呢?”
“老师和学生聊的当然是学生的未来,安遥,郑悠,你们表现出的才华真的很让我惊讶。你们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无论是艺术还是其他领域,你们都有机会走得更远。莫雷迪先生对此也非常认同,不是吗?”
莫雷迪先生微微点头,朝安遥笑了笑,那笑容让安遥更加忐忑了。
“我见过许多有才华的学生,”他用法语说,薛老师帮他翻译:“然而,能将才华化为力量,勇敢表达自己的人,才是最值得敬佩的,我看了你们入学后的所有作品,在其中发现了这种值得敬佩品质……的苗头。”
薛老师接着补充道:“安遥,你在艺术方面有着让人羡慕的创造力。郑悠,只要你能够认真起来,更自信些,也没什么困难能难倒你。你们都应该尝试更多,你们值得更好的平台。”
“更好的平台?”安遥抓住了重点,心脏狂跳。
“对。”
薛老师端起咖啡杯:“我向莫雷迪先生推荐你们去巴黎留学,到更广阔的世界长长见识对你们都有好处,莫雷迪先生是法国艺术协会成员,同时担任多所高等院校的校长或艺术指导,他很乐意安排你们去国立艺术学院学习美术创作,或者到菲利亚学院深造服装设计。条件也很简单,在接下来一年提前完成毕业设计,在当年的毕业设计展上和当年毕业生学长们同台竞技,取得最佳设计提名,怎么样,心动吗?”
郑悠只是点了点头,于冰则像个局外人一样眼眸微阖。
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说给安遥听的。
薛老师见安遥有些不知所措,就放缓了语调:
“安遥,我听说你最近遇到了一些难以解决的困难……主要是家庭方面?安氏集团我有所了解,他们的触手应该还伸不到大陆的另一头,你完全可以在巴黎安心学习,丢下这里的一切———你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试试?”
“我……”安遥低下了头,她觉得这简直如同做梦。
这和何柠那一次不一样,安遥对薛老师和莫雷迪先生的印象要比戈丽丽的母亲何柠要好得多,如果是几个月以前,她绝对会不暇思索的答应下来。
可是现在,即使心脏激动得咚咚直跳,安遥还是犹豫了。
因为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老师,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热爱艺术。”
薛老师和莫雷迪先生都是一愣。
冷静下来后,另一种混沌的情绪翻腾而出,安遥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艺术能带给我什么,在我的记忆之中,儿时的我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孩子,总是辜负父母的期待。可即使这样,母亲还是愿意陪着我,直到走前还不忘温柔的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后来,我接触了画画,我一度以为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道路,我在母亲的墓碑前笑着对她说【看,我没有辜负您的教诲,我会带着您的期盼骄傲的活着】呵呵……好傻呀……傻得可爱,这一切都是谎言,我的过去是一团被人摆弄得一塌糊涂的浆糊,我的现在是在这一团浆糊中长出来的扭曲歪枝……”
“我想要将歪枝修剪,长出新芽。”
“可是……”薛老师被安遥的话整蒙了,她绝对没有想过对方的理由是自己完全听不懂的,她还是想劝说安遥,却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于冰感觉自己必须出面,只有他大概了解事情的全貌:“安遥,我不觉得在一楼参观时你对那些画作的热情是虚假的,不管过去如何,不应该否认现在的你。”
“你根本不明白,你想的都是你认为的。”
安遥抬起头瞪了于冰一眼,心中莫名恼火,却还是压抑住了。
“你该考虑一下如何回归正常的生活……”
安遥凄婉一笑:“正常生活……你的意思是让我当沙漠里的鸵鸟,遇到危险就躲得远远的,或者是把头埋到沙子里装作什么都不存在?我不……我需要一点时间,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当面和父亲对峙……”
“你果然是这么想的,用神秘对抗大集团,你以为你是小说主角吗,还是三岁小孩?”
“唔……”安遥一时语塞,指节紧握。
“呃,那个,安遥……虽然不知道你们在吵些什么,但是……”郑悠稍微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一刻紧绷的空气。
“我觉得……那些复杂的事情不适合你,你还是像原来一样无忧无虑的画画,搞搞设计的时候比较开心。”
“我不知道你这个倒霉蛋最近遇到了啥,但还是不要冲动行事为好,这样吧安遥,之前我们的赌约还算不算数?”
“怎么突然提这个?”安遥眉毛一挑。
郑悠斟酌了一下用词:“作为战胜你取得年级第一,赢得赌约的特权,在你认清自己的真实需求之前,我希望你能暂时以留学为目标努力,这对安遥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位腼腆的小伙子扯着嘴角尴尬的笑了笑。
“……”
空气陷入良久的沉默。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安遥没有做出回复,她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整理思绪。她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