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师道:“你的伤其实也并没有完全恢复吧?换作你原本的实力,夜里与蜂妖的战斗会更加游刃有余。”
蝶舞小姐只是淡淡笑了笑。
“没瞒住你呢……如果没遇到夏洛的话,是没多大问题的……老实说,以现在我们的状态,不是她的对手。”
站在两人对面的夏洛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脸上残酷的笑容更甚。
“还有空的那闲扯呢?我看你们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夏洛一声招呼,已经失去生机的蜂群,以一种诡异的动作扑向两人。
“你们要为狂妄付出代价,受死吧!”
蜂群袭来,驱邪师与蝶舞小姐也同时出手,一时间,战斗又开始了。
尸蜂的蛰针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刀光闪烁,驱邪师也在不断的使用雷电剑气抵挡。
不过……情况很不乐观,驱邪师的消耗很快,而蜂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使将尸蜂击碎,它们破烂的身体也会被夏洛的丝线重新拼接起来,继续战斗。
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驱邪师就要被打倒了。
更糟糕的是,敌方的主将还未出手。
“!!那家伙跑哪里去了??”
几乎被蜂群层层包叠的驱邪师,一个闪身腾入空中,这才终于看到夏洛和蝶舞的状况。
从空中俯瞰森林,是一幅全新的天地。
晨光为一望无际的森林树冠披上一层金灿灿的薄纱,早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细语。
然而这种美丽的景象却被战斗的狂热所侵蚀。
一粉一蓝两只大妖在树冠上缠斗,磅礴的灵力互相绞杀。
夏洛的身影如幽灵般游走于枝头间,丝线在她指尖舞动,仿佛是她意念的延伸。
“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我要把你绑回去。”
“才不会如你所愿。”蝶舞的声音犹如清风拂过,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她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周围的空气在她周身流转,化作璀璨的蝶影,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辉。
瞬间,蝶舞与夏洛的身影在晨光中交错,两股力量在空中猛烈碰撞,刹那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仿佛天地都被撕裂,树木在强风中疯狂摇曳,天空中的云彩也在这一刹那被撕扯得四散,露出了朦胧的天幕。
这还没完,碰撞后的灵力如同愤怒的风暴,向周围的一切席卷而来!!
“不好!”驱邪师心中一凛,立刻集中精神,调动剩余的灵力,迅速加固身上的天雷铠。
可即使如此,恐怖的灵力浪潮还是瞬间将她的防护击碎。
“噗!”
驱邪师口吐鲜血,一头栽向地面,好在刚刚与其交战的尸蜂们也被这恐怖的力量击垮,才没有被尸蜂分食。
而浪潮的中心,胜负已分。
强烈的能量碰撞之后,蝶舞小姐宛如一只在风暴中挣扎的蝴蝶,重重撞向远方那座巍峨的蜂巢。
蜂巢在这一击之下,像是受到重创的巨兽,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其表面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纹,随后,裂纹如蛛网般迅速在蜂巢表面蔓延开来,宛如在宣告败者的结局。
“唔……”
巨大的冲击力使蝶舞险些失去意识,凌乱的黑发随意贴在脸上,但她不可以就这样倒下!
尽管身体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从心底燃起的坚定意志,让她渐渐摆脱了晕眩,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夏洛立在远处的树梢上,明明没有正常的五官,却能感受到她阴沉如水的表情。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蝶舞……”
“这样吧,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到无人知晓的地方,远离这些痛苦与纷争。”
“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对吧?你不用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脆弱的生命饱受折磨,而我也……再没有能够屠戮的对象,这对我完全不公平,可如果你希望如此,我可以考虑妥协,如何?”
夏洛冷冷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股天真的炙热。她不再言语,身上八只瞳孔只是热切的注视着蝶舞摇晃的身影。
蝶舞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位友人期待的答案,为了这个答案,她的这位老友已经孜孜不倦的问过一遍又一遍。
比起身上的伤势,胸口的绞痛更让她窒息。
因为她不得不再次辜负夏洛的愿望:“夏洛……我所追求的不是逃避,我已经逃避的够久了。”
蝶舞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流涌入夏洛心中那片阴暗的湖泊。“我们曾经一同旅行,你知道我们都经历过什么的,夏洛。”
她的眼神承载着无法言喻的悲伤与坚定。
“终结人与妖的战争,终结残酷的统治,这是为了给白珊、匠人婆婆……给所有我们遇到过的饱受摧残的朋友们,一个安宁的未来,我不可能放弃。”
“并且,沿着这条道路行进下去,我发现,我离最初的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这番话仿佛击中了夏洛心中的某个柔软之处,她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随即,愤怒与痛苦的情感再次占据了她的心灵,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急促:
“哈!?结束人与妖的战争?给他们一个安宁的未来?得了吧!!你以为你能拯救得了谁?”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其他的都只是虫豸而已!!”
夏洛肆意的宣泄怒火,周围的空气都在剧烈震荡,似乎连空间都被她的愤怒所扭曲。
“桃源乡……桃源乡桃源乡桃源乡桃源乡!!!你只知道惦记着你的桃源乡,我现在就把你击败,然后把桃源乡摧毁!!这样你就不用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桃源乡】,这个早已被她的大脑反复咀嚼的词汇,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夏洛心中,仿佛一切的痛苦与愤怒都源于此。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流星直冲蝶舞而来,也正是这时,崩塌的蜂巢之下传来异动。
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如灵蛇起舞,挡住了夏洛的去路,并朝夏洛席卷而来。
“原来如此,是这些老不死的朽木在夜晚为你指路!!”
夏洛预判了藤蔓的攻击轨迹,猛然停住,以其身体为核心,恐怖的丝刃如旋风般席卷,方圆百里的植被,竟被拦腰截断!!
“哼哼,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们,这就是你们帮助蝶舞的代价。我管你们是什么花之灵还是树之灵,通通给我服从!!”
那些被她肆意斩断的树木,在夏洛蛛丝的牵引下,变得犹如活物,向夏洛靠拢……
蝶舞在远处目睹这一切,心中一沉,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怖力量:巨大的阴影在晨光中升起,遮蔽了天空,四头八臂的木制人偶如山一般高大,它迈开步伐,准备一脚将蝶舞所在的位置踏平,将整个岌岌可危的蜂巢压垮。
“我说过了,不会让你伤害桃源乡的……”
即使如此,蝶舞小姐也没有任何慌乱,反而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根有些朴素的长笛,然后闭上眼睛,轻启朱唇……
悠扬的旋律从笛子里发出,仿佛在唤醒沉睡的生灵,又似在安抚躁动的灵魂。
“?!”
夏洛也被这声音所吸引,她停止了对木偶的操纵,呆呆地盯着蝶舞掏出的笛子。
“那是什么?”她的情绪由愤怒逐渐变得恍惚,她从那神秘笛子上感受到一股微妙的……亲切感。
见夏洛动作停滞,蝶舞也停下了吹奏,解释道:“新生的奇迹,继天之主,海之主之后的第三件宝具——山之主。”
“山之主?你在胡说些什么,即使你有宝具匠人的帮助,制作宝具所需要代价你又不是不明白!那个龙皇帝为了打造宝具,可是消耗了数万活祭。”
“没错,代价很大,但值得,并且和我的相性很好。”
蝶舞轻轻抚摸手中的长笛,这是一把承载着无数期待的宝具。
“相性很好……等等!!你该不会……”
从巨大木偶中传出的夏洛声音有了明显动摇,而蝶舞只是呵呵的笑着:
“还是被你察觉了呢。”
“我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你,可你果然很厉害,提前将我的底牌逼了出来。”
“作为最古老的大妖,拥有的未来几乎是无限的,不过呀……夏洛,一个个体,真的需要那么漫长的时光吗?浑浑噩噩的活过百年、千年,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说的对,虫豸一样的弱者是没有资格说要改变什么的,所以……我选择将这份未来作为祭品,赌赢当下,完成我能做到的事!!”
伴随着蝶舞的话语,名为【山之主】的长笛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
“蝶舞!!你个疯子!!!”
歇斯底里的夏洛,操纵的巨大的木偶一脚踏向蝶舞。
可震惊与迟疑让她还是慢了一步。
从光茧中传出的少女声音,仿佛已经无悲无喜。
“【花之道】”
被砍断的树木重新发出新芽,开出花朵。
不甘,怒火与遗憾,皆化作花瓣飘舞。而夏洛的身影,也消失在花海之间………
………
……
…
“……”
等到驱邪师从无尽黑暗中醒来时,只觉得身体疼痛难耐,仿佛被锤面的棒锤揉打过一阵。
不过,与想象中如一块破抹布一样瘫倒在森林阴暗角落中不同,她睡倒的位置干净,脑后还枕着温软光滑的“枕头”,相当舒服。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映入眼帘的正是蝶舞小姐那清丽的面庞,她的笑容一如往日的温暖。
“蝶舞小姐……你为什么会从这个角度看着我?”
蝶舞小姐答非所问 :
“我的膝枕很舒服吧?”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抚着驱邪师的额头,似乎在为她驱散那缠绕的疲惫。“累了就多休息一下,多恢复一些力气。”
“膝枕?”驱邪师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枕在蝶舞小姐的大腿上,感受着她的温度,不由得胸口微微一热,却也暗自苦笑。
【明明想要与蝶舞小姐并肩作战,结果还是拖了蝶舞小姐的后腿。】
“我们……胜利了吗?”为了缓解尴尬,驱邪师问。
“当然,夏洛被打败了,受她控制的尸蜂自然也变回了一地残骸。”
“这样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驱邪师觉得自己可以继续睡个好觉了。
“多睡一会儿吧,等你休息好了,便和我一同把蜂巢里那些被夏洛残害的孩子带回桃源乡。”
“带回桃源乡……可他们变成那样……已经与妖怪无异了……”驱邪师感到眼皮很重,可还是强撑着抛出心中疑问 。
“真糊涂啊,你忘了正与你交谈的我也是妖怪?桃源乡是妖怪与人类和睦相处之地,会有他们的容身之所的,况且……”
蝶舞停顿片刻,脸上带着难以琢磨的认真:
“我会让他们恢复原状的。”
为了他们的人生,也为了减轻挚友的罪孽。
“是吗?你可真厉害……”
驱邪师轻轻应了一声,便再也支撑不住的沉入了梦乡……
……
…
她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去往了遥远的未来。
【未来的我在做什么呢?】
【一定……已经成为了能够帮到蝶舞小姐的强大驱邪师,庇佑一方和平了吧。】
即使醒来后忘记了梦的内容,驱邪师“小姐”还是如此坚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