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蓓尔裹紧了身上残破的衣服，但那被泥浆浸透又晾干的衣物挡不住周围的寒气。
也许对有钱人来说一场毛毛细雪不过是增添几分情趣，但对于穷苦病弱的她来说，这次不大的暴风雪却足以致命。
人在寒冷下会用颤抖来保证体温，大脑的充分供血也会使得脸颊通红，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之类的。
但这些都和伊莎蓓尔无关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颤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就像一个被丢在屋子角落的破布娃娃。
她能清晰的感到自己在虚弱，同样来避难的人也嫌弃的把她丢在了一边。
肚子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了……
“好冷……”
意识逐渐模糊间好像隐隐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温暖的手掌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就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传来，还有小声的呼唤传来。
意识逐渐清晰，伊莎蓓尔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少女，身穿白金相间的修女服装，看起来圣洁又美丽，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是我挡住道路了吗?’
伊莎蓓尔的内心一阵惶恐，昔日脑海中的痛打依旧记忆犹新，撕裂般的痛楚好像下一刻就要发生。
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她原本稚嫩的小脸上满是灰烬和疤痕，被残破的衣物盖住的下身时不时传来腐臭的味道。
尽量蜷缩身体，朝着那个女孩跪了下来。
“请原谅我，大人……”
不知何时，自己的的声带好像也出了一点问题，声音沙哑难听，但依旧掩盖不住那份恐惧所带来的颤抖。
但伊莎蓓尔已经不在乎了，她连自己的缺陷都无力去掩盖。
明明那些大人物都不喜欢这些的。
伊莎蓓尔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姓氏了，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了很远的地方，而母亲也在不断的劳累之下早早死去。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流落街头的呢?
她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吧，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自己也被赶了出去。
“你在这里等一下……”
面前的修女大人好像对自己说了些什么。
离开之前她用眼神警告着周围靠近的人群，把他们吓得退后数步。
但仅仅是过了几十秒后她又回来了，和自己喃喃的问着什么，递给了伊莎蓓尔一块黄油面包。
最新出炉的面包冒着热气，口感酥软。
伊莎蓓尔的脸色已经显露死相，仅仅是简单的嘶咬就已经耗费全身力气，但她还是努力啃食着手中的面包。
手指在上面捏出泥印，也伴着吃下去。
“谢谢您，大人。”
伊莎蓓尔虔诚的跪在地上，感谢着好心人的帮助，她知道这些廉价的祈求和跪谢可以充分激发一个人的虚荣心和善意。
掺着沙子的食物也要流着泪去感谢，因为这是别人难道的善意，小乞丐也有着自己的处事哲学，这是她活到12岁还没有死去的重要原因。
“你就快死了，小姑娘。”
语气的温柔也掩盖不住事实的冰冷。
但伊莎蓓尔并不在意，她早就预感到了这个事实，不过修女大人是想要为自己祈祷吗？
伊莎蓓尔依旧全神贯注的撕咬着面包，细心聆听着修女的每一句话。
“我是教堂的见习修女夏洛克，”
远处时不时传来异样的目光，也许是这小孩的收养她的家伙，也许是窥视她的人。
但夏洛克并不在意，她看着女孩逐渐溃散的双眼，贴近她的耳畔小声问道。
“你害怕死亡吗？”
……
“我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后，伊莎蓓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她好像一直很迷茫，只是听从“父亲”的指令来乞讨偷窃，然后晚上再按照命令做其他事。
或许对于现在的生活来说，死亡也算不上什么吧，但她还不想死。
……
夏洛克仔细观察着她的瞳孔，那浑浊污秽，布满血丝的眼球下，隐藏着令她都感到惊讶的恨意和疯狂。
女孩好像有些害怕，别过头不敢看夏洛克的眼睛，但却不敢收回自己被握住的右手，那本该是稚嫩白净的肌肤上满是圆形的烫伤和划痕。
……
“如果我能给你一次重生和复仇机会，但以后的人生就不再属于你自己……”
沉默了半分钟，夏洛克终于开口，她好像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眼中满是纠结和挣扎。
“你愿意吗?”
伊莎蓓尔手中的面包掉在衣服上，这一刻她好像陷入了一片虚无的地方，无尽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但却令人感到温暖。
身体的痛楚和疲惫一扫而空，意思也前所未有的清醒，这种感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会到了。
下一刻，一种全身被看透的感觉传来，伊莎蓓尔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隐瞒和撒谎。
所有的思维就仿佛透明一般呈现在外边，连自己的肢体都感受不到。
“我想要活下去。”
“我想要找到父亲。”
“我想要复仇……”
面前的修女小姐好像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伊莎蓓尔担心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但却无法阻止自己本能的思维。
“唉……”
一声长叹后，修女小姐蹲坐在伊莎蓓尔的面前，开始默默的祈祷。
……
“祂会结束一切绝望之人的灵魂，当命运时刻到来的时候，你就会再次醒来。”
夏洛克此时的表情无比的虔诚，她的话语好像带有莫名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去倾听。
“跟我默念。”夏洛克拉起小女孩的右手，接着说道，“阿协丝…………。”
后面的话就像鸟类的叫声夹杂着山泉的流动，格外的动听悦耳。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人口中发出的声音。
“阿协丝…………。”
女孩下意识的跟着念涌，双眼无神，但表情却逐渐虔诚，就像感受到某种伟大存在的召唤一般跪在地上。
这根本不是弥赛亚的名字，也不属于现世的任何一位正神，那是一种根本无法在教堂念涌的存在。
如果被发现的话是能让国家之间都放弃战争，一起去围剿的存在，远超于人类理解的生命体眷顾着夏洛克，却的隐藏极深。
夏洛克的指尖燃起黑火，混着一滴鲜血在伊莎蓓尔的手心画下一颗树的图案。
血液化作纤细的丝状在手心蔓延，精细到每一根脉络，每一片树叶，根须刺入血管，犹如最完美的艺术品。
“再见了，小姑娘，如果你能撑过这一次蜕变，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
意识逐渐模糊，伊莎蓓尔感到自己的内脏好像燃起一把火一般，炙热却又舒服，难以形容的生命力不再从何处涌来。
心跳逐渐归于沉寂，伊莎蓓尔隐约看到互相缠绕的银色丝线在空中盘旋，链接自己和某个看不出形状的巨大阴影。
莫名的亲近感传来，伊莎蓓尔就像看到自己久违的亲人一般，意识沉沉于最深层的黑暗，在从未有过的温暖包围下彻底失去心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