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忧研磨着眼前的药材,心思飘到了药铺外面。
今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来,苏无忧望向街道上的行人,果然和霍云所言的一样,江湖人士愈发多了起来。
卖伞的铺主,苏无忧之前不曾见过,但那双手,苏无忧认识。
那双手瘦弱,骨头的棱角依稀可见,只有修炼过“十指手剑”的人才能拥有。
这仅仅只是一个卖伞的。
镇子上还有其他的人,那么他们又都是那些门派的人呢?
带着这些疑问,苏无忧已经是如坐针毡,她隐约对霍云感到怀疑,也对自己的实力感到怀疑。
名门正派真的会如霍云所言,积聚在这个小镇上,然后互相厮杀吗?
这是否是个投名状呢?
“你在怀疑?”
霍云缓缓合上伞,药铺内其他的人都被霍云命令休息了,只有他和苏无忧。
苏无忧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霍云,她试图从其他地方看出些什么来。
“无论是怀疑也好,还是紧张也罢,你只需要安心养伤即可,不必紧张。”
“有时候,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目的。”
“医治一位并不怎么听话,而且还爱胡思乱想的病患。”
苏无忧无言可对。
“总之,怀疑我已经没必要了,我与你或许无利益关系,但眼下的处境是,我与你需要共同进退。”
霍云进入药铺深处,苏无忧见霍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夜晚很快来临,依然是蝉声,依然是虫子鸣叫的声音,以及一阵忽如其来的风。
“是你!”
“当然是我,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人半夜来找你了。”
黑暗中,只见一红一白两道人影对立而视。
“想不到,你居然没死。”
白衣人拔剑横在身前,暗提灵力。
“哈哈哈,我早就死了,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红衣人大笑出声,声音沙哑,仿若厉鬼笑声。
“看来,你早就变成了鬼。”白衣人面露悲悯之色,而后眉目一挑,道,“既然如此,就滚回地狱去吧。”
“收起你那虚伪的眼神和口气!”
二人屏息凝神,而后又忽然同时出剑。
彼此剑刃来回交接碰撞,寒光激射,最后又各自停留在对方的喉前。
“游龙剑法。”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几个呼吸之后,剑刃再度交锋,一者剑走偏锋,一者剑无常法,奇剑对怪剑。
“游龙升腾。”
“游龙潜渊。”
忽然间,一阵浑厚掌气袭来。
“呃!”
白衣人被剑招牵制,无处脱身,瞬间被掌气攻中心脏经脉。
“哈哈哈。”红衣人嘶哑笑着,进行枭首。
“何必如此呢,这样一来,聪明的人会怀疑的。”
“这无关你的事。”
“也罢,总之,他的尸身要保留完整,至少要让人明白他是谁。”
清晨时分,巡逻的捕快在街上发现了个尸体,迅速上报给衙门。
苏无忧摸了摸脸,确定自己的脸庞带着伪装,开始阅读起张贴的公告。
[今日清晨,衙门巡捕发现一具尸体,凶手未知。特此通告,晚间禁止点灯,若发现可疑人士,可上报衙门,奖励百文钱。]
苏无忧急忙离开了公告栏,心里却思索起来。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出了人命,而且还是……]苏无忧瞥了眼衙门外的尸体,[东岳掌门林玄飞。]
苏无忧回到药铺内,见霍云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低声问道:“你可有空?”
霍云起身上了楼,苏无忧接着跟上去。
“东岳掌门林玄飞,昨晚死了,你可知道?”
“不知道,但我昨天就估计绝对有人得死。”
“为何?”
“因为人心难测。”
“那你可知是谁?”
“不知道。”
“你……”
苏无忧有些愠怒。
“我明白你的愤怒,但这无可避免。”
霍云缓缓道:“林玄飞的确没做过什么坏事,但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人未必长命百岁,坏人也未必短寿夭折。”
“如果我继续逃命,放出消息,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
“一样。”
“一样?”
“杀他的终究不是你,而是别人,他的死亡,早已经注定了。”
“那他总归不会在此地停留。”
“人总是要睡觉休息的,不在木床上睡觉,就在木板上睡觉,他的结局早就注定了。”
苏无忧哑口无言。
霍云缓缓道:“你能躲过这些人,其实还是带着些运气在身上。这些人终究不是铁板一块,彼此间互相算计,甚至追杀你只是他们的一个口号,用来搅动江湖这个藏污纳垢的浊水,让水变得更浑浊,他们的目标就能顺利的实现了。”
“那你清楚有谁在搅动这浑浊的江湖吗?”
“那个人我不清楚,但一定是一个野心很大的人,而且也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何以见得?”
“此人能够利用你来使得江湖一致对外,而无人察觉他的动作,足以见得他城府很深。”
“那野心呢?”
“他能沉得住一口气,野心也自然很大。”
“也许他并没有太多的野心。”
“长远的目标,总是需要不断地在进退间徘徊,有时退有时进,有时又不得不走弯路,若没有一口气撑下去,早就半途而废了。”
“所以,你认定这个幕后黑手的野心十分大。”
“这只是猜测,但我想不管他为了什么,他早就开始试图操控整个南明云界,甚至是四大疆域,来为他的野心和目标作基石了。”
“你准备去破这场局吗?”
“他眼中的天下是仙佛妖魔的天下,不是我所认为的天下,我并不在乎这个人的野心和目的,因为我与他还不是对弈的棋手。”
“可惜了,他已经是我的对手了。”
“无论你是准备破局还是如何,养伤总归是你最好的打算,你体内的暗伤还未医治好,不可心急。”
“我明白,谢谢你了。”
霍云不再言语,而是看向苏无忧,几日的静养已经使她气血稳定,唯独暗伤还需要调养。
只是,霍云想着,这一次分别,以后再见,又会是怎样的关系呢?
应该是敌人了吧?
谁清楚呢?
霍云缓缓垂下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