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救……？”
柯伊对这个世界的神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如果他所料不差，光明神的陨落与魔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贝妮口中的，由魔族设下的三个阵法可能起到了异常关键的作用。
也就是说，虽然祂作为神明存在，但是依然可以被地上的生灵所影响，唯一的问题就是，人类或是魔族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够影响神，甚至于杀死神。
想到这，他不禁问道：“怎么救？”
“……现在还不知道。”
“你……”
柯伊一开始就觉得贝妮这家伙不太聪明，虽然她有着坚强的意志，但脑子却意外的不太灵光。
“但是我知道方法可能会在什么地方。”
贝妮的声音还是和之前一样冷淡，但是多少有了点情感起伏：“我得去找大教堂。”
“这是个什么地方？”
“教堂你总该知道吧，所谓大教堂，就是整个玛拉大陆只有5座的，最大的教堂。”
“每座大教堂都有一个地下藏书室，里面放有教会最珍贵的书本与典籍。”
“而里面有一本书，叫做《绝章》。”
“《绝章》？这是个什么书？”
“是一本禁书，只有大教堂的教主才有权翻阅这本书籍，连我都无权阅读，而里面记述着一些有关世界起源的知识。如果说，还有任何一种办法能将神带回世界，只会记在这上面了。”
柯伊从这段话中精确地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贝妮需要去找教堂，这无异为自己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而且，如果教堂下面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记述知识的宝库，只要那些书还没有被烧毁，柯伊认为自己多多少少能找到一些与黑暗有关的书籍。
这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而至于贝妮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柯伊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说实在的，他对这个世界的神本身就不是很感冒——在那些神还存在的日子，他依然在酒馆门口的垃圾桶翻找上一天扔掉的剩饭，然后一边悄悄揣在怀里，一边屁颠屁颠地回去把后厨的碗给洗得干干净净，只为了那几枚铜币。
神救世人，但神不会扶贫。
13岁的柯伊曾经想过，如果世上有命运之神，他可能会虔诚地做一个教徒，每天谨记神的教诲，祈祷神赐予他一个崭新的命运，而不是两世平庸，碌碌无为。
但现在的柯伊只想把自己的鞋子狠狠地塞进命运之神的**，如果祂真的存在的话。
说到底，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无非就是瞎猫抓死耗子——全凭运气，在这一点上，他甚至和贝妮产生了共鸣，因为贝妮现在也和他一样，灰头土脸，在夹缝中寻求希望。
他看了看那个看上去甚至透出一份柔弱的金发女孩，心里产生了一份两人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共鸣。
他本来还打算打一下腹稿，但现在看来，即兴发挥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嘿，要我说……”
他把自己的现状和打算，添油加醋地给贝妮抖落了一遍，并着重突出了自己“还剩5年寿命”这个悲惨的事实。
他原本还打算隐瞒艾德琳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如果不稍微透露一点，贝妮是肯定不会相信他的。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你说，你要和我一起去教堂？”
贝妮连想都没想，开口就给柯伊的心上戳了一刀：“我拒绝。”
柯伊觉得自己都快两眼一黑了：“神官大人，这又是为啥呢，路上多个人，也好互相照应啊。”
“虽然你之前帮过我，但你毕竟与黑暗种族有着联系，这是连曾经鼎盛时期的教会都无比忌惮的存在。就算你是普通人，你既然和他们扯上了关系，那咱俩就应该是对立面。”
“那你还把教会的这些秘密都说出来给我听？”
“我！……”
贝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今天的失态已经远远超乎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这些事情，本就不该说出来！
但这也不能完全怪她，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的脑子都有些不会思考了。
“你……你就当我在讲笑话吧。”
说到底，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强，刚才情不自禁想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结果顺带着把真实想法也一起交出去了！
然而她在想这些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17岁的孩子。若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被教会选中，精心培养为灵媒神女，自己现在应该在一个寻常的家庭里，做着家里的掌上明珠。
但柯伊不一样，他这具18岁的少年身躯里，装的是个在职场混过日子的老油条，不能说他狡猾，但说服个17岁的小女孩还是不成问题。
“不是我要刻意打击你，但是教会自己本身是否还存在，都是个问题了。”
“你！……”
“你听我说完。在神不在的情况下，教会的力量源头已经被切断了，现在已经过了100年了，最坏的可能，便是魔族大肆进攻，连同人类世界和教会一起摧毁了。”
“而我呢，我身上确实有黑暗魔法，但是真正的黑暗种族已经在几百年前就没了，就算我能使用这份力量，我也只是用它来确保自己的生存而已。”
“也就是说，我们俩现在都是时代的灰尘了，从阵营上来说，我俩的阵营本身都已经不存在了，而从个人恩怨上来说，我甚至还救了你一次。”
贝妮不说话了。
她真的不明白这些事实么？或是说，不愿意面对？
“而且现在，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地，我呢，我只是想多活一段时间，而你呢，你想把自己的神救回来，我们从目的上来说，互不干涉，从达成目的的过程上来说，还可以互相帮助。”
“而且……在最坏的情况下，现在的世界里魔族可能已经横行四方了，到时候可不是散着步就能随便进大教堂，甚至有一种可能，因为大教堂是教会的核心所在，所以魔族可能还会把它作为进攻的主要目标。”
“在神已经消逝的现在，你的力量应该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现在再去对抗魔族，只能说九死一生。”
“而我，”柯伊一边说着，一边从手指间凭空凝聚了一枚黑色的符文，“我用的便是魔族的力量。”
“你来带路，我来开路。”
柯伊觉得自己都快变成艾德琳那老狐狸了，他脸上挂着一丝狡猾的微笑，一边散去了那枚符文，一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合作愉快？”
贝妮贝齿轻咬嘴唇，脸上满是不安与踌躇的神情，但最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确实没有选择了，柯伊这家伙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说的话基本都在理，而且自己现在的力量只会比柯伊想象中更弱。
当然，她还留有最后的手段，她可是灵媒神女。
但是这种敌死一千自损999的手段，能不用还是最好别用。
她用指骨分明的白皙右手回握住了柯伊的手。
“如果你想动什么歪心思，我可一点不客气。”
柯伊的狡猾笑容马上变成了佯装出来的讪笑：“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
太阳几近落山，一道橘红色的晚霞洒在了浑浊的土块上，照亮了偶尔出现的一两株泛黄的杂草，染红了四处飘散的云朵。
在远处的地面上，两道长长的影子直铺出去，一道的主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麻布衣服，背上挂着个简陋的行囊，另一道的主人身着灰尘朴朴的神官服，金黄色的头发随风飘舞。
“喂，你包里带了什么东西？”
“都说了我不叫喂……还有，这里面装的全是材料，别乱拿。”
“鬼才稀罕你的烂包裹！只是我要检查一下，你有没有把什么禁忌的仪式悄悄带了出来。”
“神官大人，你可是看着我把那堆书做的小山扔在木屋里的。而且，我也不需要带出来。”
“你不带自然是好事，但什么叫做不需要带？”
“因为我全记下来了。”
“你说什么？？？？？”
“全……记下来了。等下，神官大人，别！你怎么打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