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米圣伦,夏弥尔,柏兰亚.科斯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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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温暖的阳光穿过敞开的窗户,借助微风绕过窗帘的下摆,洒在警督家的客厅里。
看看客厅的布置,地毯,沙发,茶几,柜子,还有采用新式发光二极管的吊灯。虽然总体上离豪华二字差开了若干距离,但至少要比河边那些老旧的木屋强上不少。
事实上,下城区的大部分区域都不像人们刻板印象里那般落后,它毕竟是圣米科伦的第三大城市,只是因为没有拥抱时代,相比起上城区的高楼大厦才显得破旧罢了。
……
柏兰亚安静且快速地吃完盘子里的火腿鸡蛋与面包,随后把洗好的餐具收回到架子上控水;接下来,他穿好制服,将警徽与手枪分别挂在胸口与腰带上,又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头发,袖口与领口。
照照镜子,棕发的男人着装板板正正,仅仅有条,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属于出色警督的灿烂光辉。
……
昨天晚上,他向局长申请了调查的特批。现在,他只需要穿好鞋子便可以出发,然后按照尸检得到的线索随心所欲,展开调查。
然而,这一切都被醒来后发现丈夫不在身边的贝芙丽阻止了。那年轻的妇人正穿着一条简约的米色居家裙子,系着围裙,站在房门口神情复杂地望着警督宽大的背影。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从昨天开始就是新立节的假期了”
贝芙丽.加西亚不太清楚自己的丈夫究竟在忙什么事情,他总说是之前的凶杀案,可报纸上已经刊登出凶手被抓获的消息了——这件事人人都知道。
“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
尽管柏兰亚言语里充斥歉意,语气也尽力温柔,仍无法浇灭贝芙丽的怒火。
“可我到最后也没有同意!”
柏兰亚穿鞋的动作一下顿住。直起腰,他一只脚留在门里,一只脚立在门外,走廊里急促的风吹起他棕色的短发。他回头看向自己表情委屈且痛苦的妻子,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率先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蹊跷,为了民众的安全,为了抓住所谓的真正的罪犯,为了给那个司仪一个清白。为此天天加班加点的工作,深夜才回家——艾登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你了,一个孩子,一个星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这简直太过分了。”
男人咬了咬牙,沉默与淡淡的悲伤在他们之间缓慢流淌,柏兰亚有一种干脆狠心在工作和家庭间选择其一的冲动,但人生毕竟没有这么简单的决断,他不能这么做。
“对不起亲爱的,这是我的错……但是我不能不去做。你也知道警局里都是怎么样的人,他们能躲就躲,能偷懒就绝不多走一步。如果我也不坚持了,相比就不会再有人去碰这个案子了——它就这么翻页了,带着这些没能解决的疑问与冤情永远锁紧地下的档案室里,这样不行……。”
“我不能这么做,我亲眼见过那些死不瞑目凄惨的尸体。不早一天把真正的凶手查出来,我就没法安心,也没法给他们的家人,给社会一个交代。而且,这也是保护你们,保护我们的朋友与亲人的手段。谁也说不准那黑暗中隐藏的刽子手会不会某天把刀尖伸向你们。”
说完,柏兰亚微微挺起胸膛,五角星形的警徽在他胸前闪闪发光,像是一位认同他演讲内容,正在鼓掌的观众。
可贝芙丽对此并不买账,她摇了摇头,眼眶微红着,叹出一口气。
“先不论你为什么觉得这个案子背后还有真凶没有被抓获,我相信你作为警督的直觉和能力,也支持你的正义,可是……我,你明明知道——!”。
她的声音不由得激动起来,随即想起自己的孩子还在屋里熟睡,又立马压下嗓音,“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样说,我只是想要一天,在这节日里,属于我们一家人的一天。这一系列的凶杀案每有一点进展报纸上都会大张旗鼓的宣扬,我算着时间,到今天已经三个月了,难道就差这一天,科斯林警督一天没去警局,这案子就会消失不见吗。”
“——不会,对吧?既然不会就别拿出你那套教育不良市民的说辞来让我愧疚。”
“……”
语塞,无言以对。警督本能地看向别处,逃避自己妻子那双夹杂着挽留,严厉等诸多感情的眸子。
她说的没错,自己是有找理由的嫌疑,职责与家庭孰重孰轻他难以断舍,只能把职责摆到身前,以求压人一头,遮挡那些未能尽到的义务所带来的流言蜚语。
时时,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我保证,亲爱的,我向你保证。”
他脱掉那只已经穿好了的鞋子,走会客厅,轻轻抱住妻子的肩膀想将她送回屋内。可贝芙丽还没有原谅他,她故意别开视线,像根钉子般扎在原地,这让警督有些手足无措,只得笨拙地现场规划出一个能让他们双方都相对满意的方案。
“等新立节那天,早上,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然后一家人一起坐火车到首都,去看新立节的节目,我听说今年的节目很不错。”
“……”
短暂的沉默之后,妻子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丈夫蓝色的眼眸
“我也习惯了,唉,去吧,注意安全就好……嗯,先等我一下”
女人向他扯了扯嘴角,还是妥协了一步。她看了看装饰整备的男人,快步回屋为他取了一件外衣,警督感激地接过。
“穿着去,今天冷。”
留下这句话,她合上房门,柏兰亚只能幻想着对那棕色的门板挥挥手。
“……唉”
这样也不行,这样怎么行呢。
……
……
随着报纸将凶案以破的消息散步到城市的各个角落,街道上终于重新热闹起来,有了属于节日的气氛。
拦下一辆车,柏兰亚报出的地名并不是警局,而是河岸边的码头。根据萨利.布兰卡从第十二位受害者身上尸检得到的线索,他决定先来这里做一下调查。
路上,警督拖着下巴,努力不去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控制自己在脑海中整理现有的情报——
一,这位受害者在长期能接触到水的地方从事体力劳动。
二,他身上有两种不同武器所造成的伤口,一种是没什么特点的普通刀伤,位于脖颈处,这是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另外一种是疑似镰刀或者弯刀等特殊武器造成的伤口,位于大腿以及被剖开的腹腔,这些都是死后留下的伤。
三,男人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让警督更加坚信作案人可能有两个的观点,而且,很可能是不包括司仪海利亚.托斯克在内的两人。
四,是他缺失的,不知去向的器官。
……
很快,车停靠在码头边上。付过钱后,柏兰亚下车望向那奔流不息的基海阿沛河,就这样故意多停留了一会,直至抽完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