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芙乐.贝斯克里兰安排的临时居所里，米切尔森.克莱夫坐在靠窗的桌边，用一本棕色圆腹钢笔书写着自己的想法。
如同某些人喜欢自言自语的习惯一般。每次大型行动之前，他都喜欢先把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虽然写过之后他一遍都不会看。
重要的是思考的过程。
“沙沙。”
黑色的笔墨构成字迹——
行动地点在科米圣伦，夏弥尔市。该城市为科米圣伦的第三大城市，以海陆贸易的港口为名，有国家仓库的称号。
城区内对行动的不确定因素有两个，一个是上下场区的对立，还有一个则是黑帮势力的盛行。
……
目标人物，两人，周边还有两位亲密接触者。总记下来，共两名高危险，一名普通人，一名未定性。
下一步的任务是找到他们中具有正面战斗能力的高危险血脉持有者陈和光，将其抹除。
“……”
男人停下笔，记录暂时到此为止。
他从头到尾阅读一遍，然后把纸从本上扯下来，撕碎，分别喂给客厅与卫生间的垃圾桶里。
夏弥尔的势力有三，分别是警局，杜兰帮以及尾蛇。这三方势力明面上警局占上风，实际互相牵制。
杜兰帮和尾蛇相互敌对，这中间的关系三言两语讲不清楚，但最大的分歧还是关于普兰克戎入境科技的态度。
警局先按下不表，米切尔森对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太好的印象，再者，他们也不可能帮上自己的帮。要找到陈和光，还是要从两条地头龙——从这两大黑帮入手。
今晚十点，他会如约抵达罗春藤酒吧。
“……”
现在时间还早，男人看看窗外，休息一会眼睛。随后再次拔开笔帽，在新的一页纸上继续书写。
“沙沙”
最大的问题不在那两个神脉者身上，而是在于梅薇思.卡特。她是一个地位不一般的公众人物，以外界的视角来看，她是普兰克戎的大使；但从组织的档案来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同大多数现代人一样。
可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接触到三百年前的盛行——换一种问法，她是怎么聚集两位神脉者在身边的，又留他们在身边做什么，有什么企图？
而且，她近期的举动也很值得解读。工作之余忽然不知道从哪找到一位舞者，费力费心投资她参与新立节。这背后的原因难道只是心血来潮……？
就像那些贵族的通病，明明对赛马一窍不通却喜欢扎堆讨论一气，然后拿出不菲的金额全押其中一只，理由是它的花纹好看。
“开什么玩笑。”
他站起身，来到门边，伸手从没有鞋的鞋架上拿起一个信封。
这是昨晚卡芙乐额外给他的纸质情报，但米切尔森真的讨厌阅读任何不是自己亲手写下的文字，于是便将女人的心血随手丢到那里，直至现在要用的时候才想起它的存在。
黑发的男人记得这里面有关于络尔薇的情报，他把信封里面的纸全数倒出来翻找，果然有一部分是关于她的。
定睛，他看见一个很长的名字
“络尔薇.克里斯蒂.戴维德……”
来自圣拉梅滋，舞蹈世家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在圣卡洛夫剧院担任唱诗班领唱，童舞班领舞……
这个圣卡洛夫剧院米切尔森倒是听说过，它是圣拉梅滋很有名的剧院，专以对神明的颂歌，向神之舞之类的很“古典”的艺术闻名。
但随着科技发展，如今的人们对这样的东西都不太感冒了，剧院也因此衰落下去……即便络尔薇这么有天赋的人也没有同时期的歌星演员出名。
然后就是……
“啪嗒”
一期报纸掉在地上，它也是络尔薇生平的一部分。
还没作出弯腰的动作，米切尔森就看见那张黑白印刷的图片。
“这是……剧院起火毁于一旦。”
大火？剧院大火。
米切尔森也有印象，毕竟这事故死了好多人，轰动一时，可他没想到络尔薇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不过，这和梅薇思.卡特有什么关系，莫非是看中她的实力，或者只是可怜……抑或，她也是一位拥有神脉的人？
这样的想法出现在男人的脑海里，越发合理，只是没有证据证实。
他至少需要知道她的家族背景，或者亲眼见过她发动能力反推，才能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血脉。
米切尔森思索一会，试图从相对容易的前者下手。他在秀气的字里行间寻找有关络尔薇父母的部分，并不顺利，来回几遍都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络尔薇，父母死于xxx剧院大火，身份姓名未知。
这行字的痕迹明显要比其他行更用力，像是在表达书写者的某种情绪。
“……”
就连卡芙乐都找不到吗。
就像是，被刻意掩埋了一样。
……
一个小时后，米切尔森.克莱夫来到上城区。
在此之前，他从脾气古怪的西装店老板那里租到一套西服，然后又买了一个便宜的假皮包，此时正打扮斯文的站在行政大楼楼下。
这楼是上城区最高的一座了，六七十米，二十多层，整个夏弥尔的政府官员在这都有一个挂牌的办公室。当中，自然也包括身份尊贵的大使梅薇思.卡特。
立在门口的保安看了男人几眼，是个生面孔，但看他打扮地像那么回事，步伐还那么自信，也就没敢拦，任由他进去了。
顺利坐上电梯，楼层号旁边清晰地贴着每一层的主要用途，这倒是为他解决了一大麻烦。
很快找到专门分给外交官员的楼层，米切尔森按下写着“十一”的按钮。伴随着圆形的灯光亮起，他逐渐远离地面的喧嚣，见到这段略显冷清的走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米切尔森听见走廊深处传来隐约的音乐声。
有人在……这样没法过去，他至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米切尔森退回到电梯内，找到负责后勤与保洁的楼层，从器材室里偷到一辆推车以及一套保洁的衣服。
避开走廊的人后，在卫生间里换装完成；他规规矩矩地双手推车，帽檐低着，老实等了两次电梯直到空箱出现才重新回到梅薇思.卡特办公室所在的十一楼。
“音乐声……”
“呼噜呼噜……”
推车的轮子转动，暴露自己的噪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顺着乐声的指引，他来到一扇与众不同的双开木门前，看见旁边的牌子写着“舞室”二字。
这种东西真的应该存在于办公大楼里吗，难道说，这是梅薇思.卡特为了那个络尔薇.克里斯蒂.戴维德特意造的，未免也……
“空空，维拉……人……外。”
突然，门内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夹杂在乐曲里让他有些难以分辨。
“碰——咣当！”
下一秒，两扇木门被蛮力从里推开，门角狠狠撞在小推车侧面，车把一下脱手而出，失去控制撞在墙上。与此同时，一只小小的拳头抵达米切尔森胸前——
“碰！”
“呃”
有些痛，实心的闷响震颤空气。银发少女不知从哪里闪身出来，速度极快地击中了米切尔森的胸口。而且力量还不小，至少是有一个成年人八成力气的水平。
这是，维拉，目标确定。
米切尔森站在原地，迟疑半秒后，自觉地腿部发力向后倒下。
“维拉！”
这时，另一道女声从屋里传出，一位生着白紫发的少女的跑到走廊里。
这是络尔薇，倒在地上的米切尔森一眼就认出了她。
“哇！你没事吧，我，我，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以及险些倾倒的小推车，连忙询问起米切尔森的状况。她的动作有些慌乱，一幅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的模样。
“啊……妹妹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只是……”
——一个普通的清洁人员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
“维拉知道，但梅薇思通知过后勤层，十一楼不需要任何清洁人员，维拉觉得你是坏人。”
“我……”，黑色的眼睛微微紧缩，男人很快想好应对的说辞，“很抱歉，我是新来的，我从楼下往上以此打扫，来到这一层，听到音乐声很好奇，就……”
两人对上视线。银发少女静静站着，除了表情之外没有任何威胁的气息。但米切尔森知道维拉控制液体的能力，对她来说，没有动作才是危险的表现，那或许是她为集中精力所作出的取舍。
缓缓，手已经做好向后拔刀的准备了，尽管米切尔森不想在这直接动手，但并非不可。
“……你”
“非常抱歉！维拉她不是故意的，那个，你没受伤吧，我可以送你去医院。”
“……”
触及刀柄的手垂下。
“不……感谢你，抱歉，这究其根本是我工作上的疏忽。”
顺着络尔薇的话，他最终选择了示弱，然后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退出走廊。
乘上电梯，他继续向上直到天台，把车和衣服都丢在那里，换另外一条路离开了大楼。
……
除了知道陈和光白天不在之外，这趟试探倒是没什么成果……只算是亲眼见了一次猎物吧。
毕竟，时间很紧，机会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