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崖加在逃通缉灾厄第十位,【魔女】芭芭雅嘉。
自古老的恐怖传说中诞生的女巫,制造沙俄时期以来东欧两百多桩儿童谋杀案的“犯人”——仅仅统计能够寻回尸骨证实死亡的人数。
她的传说历久弥新,她的名字在极北的冰冻大地上不时地被提及。她是广阔森林的具象化,是消失的神秘与雾。
这样活生生的罪恶正在试图袭击自己——伊丽莎白做出这样的判断——根据档案中所记载的信息。
“啧,这难缠的扫帚。”
如赤色彗星的扫帚横冲直撞,自长柄上冒出冲天的邪气,在天空中不断与高速滑翔的伊丽莎白缠斗,拖出朱砂红的尾迹云来——这是芭芭雅嘉的惯用伎俩。
借助夜视能力,她得以望见洛煦河畔,抵住帽檐,用饶有兴致的眼神观察战局的浅红短发女性——那位灾厄的真身。她的长袍上挂着深黑色披肩,顶上的纯白十字架标识格外刺眼,不免令人生疑。
在规避长扫帚的冲撞时,她作出对当前局势的判定。冲突看来在所难免。这仿佛配备制导系统的扫帚也根本无法被甩开。那她只能选择直面芭芭雅嘉。
直面那位邪祟的魔女,指不定能从莫名其妙出现于此的她的嘴中旁敲侧击出情报。在这之后,她就会尽全力抹除这名祸患。
不过,需要以“灾厄”而非“猎魔人”的身份。
她应当不能轻而易举地识破伊丽莎白的真身。
至于芭芭雅嘉袭击自己的缘由,伊丽莎白早已经形成多种猜想。
也许是单纯的灾厄之间的相互捕食,或是因为未经“允许”而闯入芭芭雅嘉的领地,还有种可能,与她一直追捕的——被称为“吸血鬼之王”的德古拉有关系。
血,血的味道。尽管微弱但在初具规模后仍然被伊丽莎白嗅到。
那朱砂红的尾烟是在为魔法阵的布置掩护?还是说,它们就是用于施展魔法的材料?
“该说不愧是擅长使用从人类身上取材的邪恶女巫吗?”伊丽莎白随口评价道。她倒是不想着去用操纵血液的能力去拆解这阵势,显而易见,仪式已经成功,已修建的城墙坚不可摧。
“小蝙蝠,游戏到此为止。”女巫的嘴角上咧,作出渗人的冷笑。她挥动手中精美的短木枝。“这是一只在束缚中成长的雏鹰(Вскормлённый в нево́ле орёл молодо́й)”
俄语编织的咒语脱口而出,将斯拉夫的古老巫术唤起。
不易观察的血丝立刻将码头的上空笼罩,同时不断向地面迫近,像是要将这片土地覆盖,将伊丽莎白逼向地面。迷雾也在悄然来临。
“正合我意。”她的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兴奋,将要施展的新的捕猎技艺,将要喷薄而出的鲜血,将要表现的猎杀本能。她很快察觉到异常,并尽量压制住那一大股冲动。
并非比喻,而是真实的喷涌。伊丽莎白早就对仿佛猫狗戏弄猎物的追赶感到厌恶。
即,她停下一股脑的飞行,迎接那份冲击。
她加速体内血流,以违背人类发现的科学规律的方式制造数量庞大的血液。
随后,这份猩红在一瞬间——以高压喷发而出,制造出……完美的血幕。
她不断加速而产生的压力对冲将长帚停下——之后,那柄长扫帚又调转方向,像芭芭雅嘉的方向回归。
虽然,这种行为在实际上毫无必要性可言。主要的目的是——以魔术表演的术语而言——Misdirection,即错误引导。
她将通过把戏与手法欺瞒这位以欺骗著称的魔女,将自己伪装成一名真正的吸血鬼灾厄。
难度并不算很大,除开身体机能等的完全相同,还有在长期猎捕吸血鬼的过程中,伊丽莎白早已对他们的习性了如指掌。
她习惯于万无一失,尤其是在失去一切之后。
她的十根手指跃动,像正在虚无的钢琴上演奏,又似傀儡师操纵滑稽人偶。
入渗纤维的血液出露流动,将伊丽莎白的指尖认定为漩涡的中心而开始向心运动,涌入其中。
她的蝠翼展开,身体平缓地下滑。
最终安稳着陆,不激起一点尘土。
“晚好……芭芭雅嘉女士。”
职业性质的假笑向来都是她善于模仿的。
包括吸血鬼那虚伪的,掩饰不住内心疯癫与愉悦、贪婪与罪恶的微笑。
“火焰毁灭着我干涸的生命(Уничтожает пламень cухую жизнь мою)”
没有一句废话。
数簇火苗直接从芭芭雅嘉的身边凭空出现,并不断扩大为灼眼的焰火,随后向吸血鬼冲去。
伊丽莎白见状,只是以敏锐的感知与迅猛的动作躲开。“这可不是什么谈得上友善的待客之道哦?”
“……为什么罗马尼亚的吸血鬼永远都在令人作呕的方面彰显出极佳的天赋和精湛的技艺?”芭芭雅嘉的脸色阴惨。
“没必要上来大动干戈吧,芭芭雅嘉女士,有什么话不妨敞开心扉来讲。”伊丽莎白保持着防御的姿态。
“如果是想谈判的话……我们与德古拉伯爵阁下的谈话早就注定撕破脸皮的结局了。”
“万事皆有转机。”伊丽莎白表面游刃有余地与芭芭雅嘉进行着对话,并揣测着她话语中的深意。
“你觉得……你这位情报官的行为足够让我信任你吗?哼,我看你的目的本来就只是为德古拉阁下侦察情报吧?”
伊丽莎白的眉头乍动,微笑仍旧保持,作出一副为此感到麻烦的脸色。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故意摆谱作出的伪装。
用以迷惑对方。
“那德古拉伯爵阁下的打算又是什么呢?既然不肯加入我与盟友的计划……那就是想要剿灭我们这支‘非法入境’的队伍咯?”
伊丽莎白当然能懂得对方的说法。
严格意义上来说,德古拉——这只可怕的始祖级别的吸血鬼灾厄的确将罗马尼亚这片广袤土地视为自己的领地。
大数量的“外来的”灾厄进入另一位大型灾厄的领地的确是用于进行“灾厄之间的捕食”的正当理由。
“恐怕我只能把情报官阁下您抓住,然后……”说着芭芭雅嘉直接挥动她的短木枝,快速地咏唱咒语。
霎时间,远超刚才规模的火球近乎照耀夜空。
帮你修正记忆用来传递假情报。这是芭芭雅嘉没说出来的话。
“谈判失败……我想我应该代表德古拉陛下割下您傲慢的头颅。”她仍在尽力表演。
吸血鬼的战斗方式不尽相同,这使得她能够大展身手而不用去刻意模仿。
想法转瞬即逝。一堵血墙唐突地立起,火焰将血液蒸发,热量随之被转移。
芭芭雅嘉的攻击并非随之停下。
是时候展示些进攻的手段。[穿刺]
就如同传说中弗拉德大公以尖木桩穿刺入侵者一样。
她也将穿刺敌人、犯人、世间的一切罪恶……
“采佩什!(Țepeș)”
“……林中屋(Избушка на курьих ножках)”
通身漆黑,搭配着几条猩红纹饰的长枪降临,被伊丽莎白紧紧攥在手上。“啧,令人生厌的力量。”但也不得不去使用。
另一边,芭芭雅嘉感受到气氛的异样,原本还在用五花八门的咒术消耗血盾的她毫不犹豫地召唤出她的杀手锏之一——林中屋。
大地在震动。迷雾之中,巨大的身躯渐显。
“那是……”一间小屋,木屋,但与正常的房屋并不相同。因为这是一座能够行走的木屋——在其下方生长着一双……巨大的类似于鸡腿的下肢,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强壮有力。
木屋本身的墙上,也装饰着骇人的头颅骨。
这就是无数斯拉夫民间传说中,与芭芭雅嘉并存的要素——长着鸡腿的小屋。
大部分民俗学家推测这个传说要素的起源是芬兰地区的一种特殊建筑。在当地,因为冻土的存在,部分人在死后并不会进行土葬,而是会在森林中的冻土之上建立由四根木桩支撑的小屋,而死者就会在其中长眠。
换而言之,这是一种特殊的墓地。而芭芭雅嘉,乃至其他类似的森林中的女巫的传说,都极有可能与这种民俗有关。
毕竟……森林中的小屋,总是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是吗?
伊丽莎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木屋,手中的长枪则按耐不住见血的欲望。
林中屋迈开笨重的步伐,向伊丽莎白冲撞,这不禁让伊丽莎白好奇这名召唤物的攻击方式。难度仅仅是依靠笨重的身躯进行物理攻击。
很快伊丽莎白的疑惑就被解决了。
从那数量众多的头颅骨中,火焰,冰锥,毒液等魔法接踵而至。
“原来是座移动炮塔。”狼狈地躲避着攻击的伊丽莎白感叹。
“我也应该动下真格。”鲜血继续汇聚,伊丽莎白瞄准时机,采佩什被掷出,直接将林中屋的腿部击伤。那木屋的鸡腿上,竟然也流出猩红血液。
“敌人的血液才能喂饱这柄长枪嘛……”
伊丽莎白讥笑道。
……
盘旋在码头上空,等待着合适时机介入的伊西丝仍旧静静地望着。
“……猎魔人,你挺像我一百五十多年前那位熟识的。”
都是一样喜爱使用表演掩饰自己,对吧,斯诺……约翰·斯诺。
……
唐宁街的宅邸中,【鸱鸮】的左手食指抵住下颚,正在办公室中踱步徘徊。
不过一会,她又坐回办公椅上,毫不犹豫地按下通信键,唐突的提示音伴随而来。
“【斯文托维特】老先生,好久不见。”
“也就四年。”饱含沧桑感的声音从扬声器漫出,使人能想象到另一边,正坐着的或许平日生活需要倚着拐杖的,憔悴的老翁。
“当年您向我说道,北崖加与柯莱克斯将会共同独立于世俗政治外,携手合作为人类的存续开辟未来。”【鸱鸮】冷不丁地抛出话题。
“四年的经历足以令你有所收获。”【斯文托维特】沉默片刻,做出自己的回答。他们间的对话,貌似夹杂着一部分答非所问,却又将疑问解释清楚。
“五十三年前的十月十日,英国猎魔人组织‘柯莱克斯’与法国的‘爱希丝’、意大利的‘万神殿’、联邦德国的‘阿斯加德’等合并,正式脱离英国政府的管辖,接受彼时由西欧十余国政府组成的欧洲灾厄对策部的监督与支持。”
“先驱者号称将要接管全欧洲的灾厄事务,为人类的存续开辟未来。”
“人类的存续……可究根问底,连这整合行动都是因为一九五零年五月九日法国外长舒曼的欧洲政治合作宣言,以及最主要的政治与经济利益考量的推动才得以成功。”
“猎魔人组织不受世俗政治的影响,这句话本身就是一句笑话。”
无论是对经营柯莱克斯已达四年的【鸱鸮】还是对牛津大学社会学博士帕拉斯·奥迩而言。
“总而言之,因为政治博弈而无视【苟神星】对罗马尼亚采取的行动……那帮政客是何等的短视。”
“不妨【鸱鸮】小姐有话直说?”
“我们摊上大麻烦了。”
“以我的‘眼’来看,如果不加以阻止,恐怕整片东欧大地都将被履为平地。”
“如同千年前的铁骑西征。”
【斯文托维特】明白这并非危言耸听。
“嗯,北崖加将会以演习的名义派遣一支特勤小队……供你指定的人员指挥。放心,【瓦西丽莎】是领头者。”
莫斯科的天色有些黯淡。
PS:高考考完后应该可能也没法日更(写起来太费时间了),大概……周更两次还是能做到的吧?(心虚)
PS2:本书变单……或者说单单鳏夫文(?),只有扬和伊丽莎白的美好感人(?)爱情线(真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