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又一度升起，那片曾发生过鏖战的码头平静如初。
“我的心情可不太好。”老人换上合身的白衬与大衣，以悲哀的眼神回望向眼前的大块寂静。
“没能除掉一个祸害？”“接近。”
“那可是位不折不扣的老巫婆。”“您也不逞多让。”
“猎魔人……你说的话有些不太敬重。”“那还望女神宽恕。”
“我也不该太多计较。”“请。”
当穿过丹内斯蒂的住宅区，停靠在路边的是那辆白色达契亚1300型轿车，一成不变。
而扬的手势则代表着对伊西丝女神的邀请。
“嗯哼，看来这辆车果然是老古董呢，甚至都入不了窃贼们的法眼。”
“猎魔人……那是因为我给它施加的咒术……隐瞒了它的现实存在，不然凭这原装的防盗器……应该难以在现代科技下支撑多久。”
伊西丝坐上达契亚的副驾驶座，望了望周围，突然开口道:“嗯，其实，有件不太妙的事情。”
“哦？愿闻其详，伊西丝女神。”
扬插上钥匙，点火，启动了发动机。
“你的那些好同事顺着车载调控单元的信号找到了你的宝贝轿车……也不算找到，其实这才是最为糟糕的。”伊西丝有些汗流浃背，如果她的身体机能允许的话。
“光是听到您说的前半句，我就已经知道事情足够大条了。”扬尽量保持住镇静。
“不过只要我能够平安无事，无异常地……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就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可未必。”伊西丝翻了翻平板上的资料“第二批到达的小队……那位‘谎言桥’。呵呵，你也得谢谢我帮你摆平问题，打发了你那群好奇心太重的后辈。”随即她把通信设备翻过来，展示了新近拨向佳梅莉娅的聊天记录。
“感谢……不可置否，埃列娜对我的现状而言确实是个问题。”识别一切谎言的能力，尽管不能频繁使用，但运用得当也足以让扬露出破绽。
“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吧。”
“这算是你的名言或者说口头禅吗？”
“您可真是擅长挖苦讽刺他人，伊西丝女神。”
“这一方面算是彼此彼此。”
“那么，击退芭芭雅嘉的事情……”
“别担心，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自然是由我揽下所有结果，你只需要成为那个窝在旅馆房间里睡觉的无关者就可以。而你对她从未被记载过的能力描述也已经录入柯莱克斯的档案，不过因为属地主义法案，也会同步到北崖加的信息库就是了。”
伊西丝女神对整件事都有点轻描淡写。“至于那只漆黑的灾厄……信息太少了，只能录入它的外貌特征，取个憋屈的编号，你也不愿意多说。”
扬沉默不语。“我知道了……‘代价’是吧？”
“真是考虑周全的女神阁下。”“如果你的语气能再激昂点我可以将这句话视为夸赞。”
沿着公路，车辆逐渐驶向与码头相背的地方。
车速不算很快，这是给扬预留的思考时间，让他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思绪海洋中找寻到一块落脚点。不过他没料到的是，埃列娜的能力恐怖到让她在免提的通话中也能捕获到端倪。
与此同时，城镇的一角，斯柯达速派轿车上，佳梅莉娅的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敲动。
她是“识别一切语言之人”，计算机的使用对她而言自然并不算难事。
“我擅自调取了洛煦乐尔的民事登记记录。”大小姐停下了她的手法，将查询的结果发送到各自的手机上。
“这座城镇根本没有伊丽莎白·维德这号人物。”
“嗯嗯，我想可能是外来务工人员什么的。”
“那家老旅馆没有接入税务局的数据库，查找不到相关的员工信息。”
奇怪。理论上来说，一位普通的侍者自是没有必要说谎的……除非另有隐情。
至于空留信号，而看不见摸不着的汽车更是为整件事增添了一丝诡异情节。
她们没有立刻彻查与报告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午夜时分，【乐都】同行者女神伊西丝主动拨打的电话。
“那位侍者跟我说明情况了，你们就这么打过来电话，小心吵醒你们的好前辈哦。”
“……不必担心他，现在情况紧急，我需要先去解决一些小插曲或者说小麻烦。”
柯莱克斯的数据库中，芭芭雅嘉的击退记录浮现。
“这就是伊西丝女神所说的‘小麻烦’？”佳梅莉娅撇了撇嘴。
“嘛，反正我探究不了伊西丝女神话语的虚实，毕竟她可是欺骗了其他神灵的神明……听起来有点反派罢了。不过，这也是印证吧。的确是那位伊西丝女神的保证，我们就可以放心了。佳梅莉娅，那我们现在，继续去在线任务报告的那个地方？”
行。她本来想这么说的，可是手机的响声不期而至。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小备注，立刻将电话接通。
“【乐都】……前辈？”佳梅莉娅有些迟疑。
“嗯，佳梅，你的语气怎么有点奇怪？”
“没事，没事。”
“侍者向我通告了，事情我已经明了。”男人雄浑沙哑的声音从手机上传来，令人安心。
“回见。”一如既往的精简报告。
佳梅莉娅挂断电话，甩了下她的红褐色中短发。
“佳梅莉娅，你这通电话怎么不开免提……”
“没有那个必要，我——一直都是如此地相信着前辈。”
另一处，隐秘的地下酒窖中。
“根据布朗的内应的说法，德古拉貌似下达过‘驱虫’的指示。”
男子打量着眼前惊魂未定的红发女性。
“所以你就是那只被驱赶了的虫子……芭芭雅嘉女士。”
啧啧，拟声词，大概在表示嫌弃与厌恶。
“所以啊，暴露了行踪与能力，被削弱了又一半实力的您，也不得不接受‘更深层次’的合作了吧。无论是出于受庇护的目的还是……挽回损失呢。”
“我提醒你一下，那只在码头出没的吸血鬼……可不太好惹。”
“感谢您的忠告。那么，安德鲁察先生……”
“根据描述应当与芭芭雅嘉女士所遭遇的是同一只吸血鬼。”
【黑色达契亚】——安德鲁察，忠诚，冷漠，高效的秘密警察，从不会说任何废话。
这次他却放弃了对遭遇战个中细节的阐述。这绝非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刺客的原则底线或是什么善心大发。
而是必须去付出的代价。
这是一场私密的赌约，所以安德鲁察无法向其他人透露对方的信息，更无法提出求援，这是他一个人——只能由他一个人执行的暗杀。
“啧，我就知道这群本土的老古董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是一群胆小怕事的保守派，一个不愿激进行事的利益集团。”
“继续……我们的计划，我们的壮举。”
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