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做了一个美梦？
在深不见底的绝望中被磨尽了念想，然后又被拉到了……渴望的愿景中？
奈轻茗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哪怕……
“……”
直到这杯水，这与“正常”和“理所应当”不符合的辣——
“咳咳咳……”
呛到她了。
也呛醒她了。
本无神的眼睛此刻多了一丝怀疑。
她……真的回到家里了吗？
真的是被心心念念的魔法师小姐亲自带回家里的吗？
奈轻茗依旧是沉默着，不过终于慢慢将脑袋慢慢转过来，把目光放在若星涵身上。
本来分不清的真实和虚幻，却被这呛人的辣味突然划分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
辣啊——
“好真实啊……”内心终于不再如死水那般，而是有了一些波澜。
就好像在各种迷幻炫目的流光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色彩。
她的意识再度衍生出希望。
所以，
“星……”
涵？
回应她那迟疑的声音的是——
“轻茗！”
若星涵放下那杯水，转而一把紧紧抱住奈轻茗，两人的身体几乎是紧贴在一起。
“太好啦——”
“你终于醒啦！”
终于，“醒”了。
也许这就是现实吧，但突然的紧紧拥抱还是让长陷混沌中的少女有些猝不及防。
她当然相信眼前的这个世界。
至少现在。
但是，
奈轻茗没少做过那些梦——
那些总会让她误以为是现实的梦，一睡醒来却只能怅然若失地长叹。
她没有任何方法去证明眼前的景象，和眼前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是不是真的？
现实，还是一个无比清醒的梦？
这比那些梦更难猜。
因为那些时候，她甚至不会意识到这些。
所以……
“对不起……”无论这是梦还是什么，眼前看到的确实是她想要见到的人。
“对不起……”在若星涵的耳畔响起她的轻语。
但是，
偏偏再度回到安宁和温暖之中，奈轻茗却又不想承认自己真正的那一切了。
她不愿意自己“被打败”，却也希望……
只能在这里做着无所谓的道歉而已了。
就连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真的都没有能力去辨别。
直到——
额头有点痒……
真实的，但是也对她浑噩的意识无伤大雅。
奈轻茗只注意到这未知的触动，仔细感受却是——
若星涵此刻用自己的脑袋，轻轻蹭着奈轻茗的额头。
“轻茗……”
“你是在害怕这是梦吗？”
轻拍着奈轻茗的背部，额头抵着额头。
“轻茗，我就在这里。”
“每个梦，我都在这里。”
“每个梦里的我，都在乎你，都爱着你。”
“就算这真的是个梦，”
“或者是现实——”
“每个梦里的我，都会为了你付出一切，只想让你得到应有的幸福，”
“每个梦里的你都是你。”
“而每个梦里的你，我都会陪伴左右的——”
所以，
“别怕，好吗？”
若星涵一直知道奈轻茗害怕什么。
她也知道奈轻茗一直渴望什么。
对于这似梦非梦的世界，她没有在这里强行“纠正”奈轻茗混乱的感知。
而是……
最根本的地方，那没有安稳的归乡，如浮萍般的流浪——
“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无论是梦还是现实。”
是这样啊。
感受着对方传来的那股温暖。
额头稍微有些烫。
但是奈轻茗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思考下去，直接愣住了。
她……
似乎是听到了久远到近乎忘记的夙愿，以至于……
泪水……
但是。
“啊……”
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想哭啊，那莫名的倔强促使着自己强行忍住一切。
可是眼前这真心对待自己的魔法师小姐——
她相信，相信若星涵，无论这是梦中对自己的安慰还是缥缈的断根——
她相信若星涵绝对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
就像那断断续续的，
魂牵梦萦——
她知道，只有眼前的魔法师小姐才会如此触动自己的内心，可是……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哽咽也止不住那压抑已久的哭腔，奈轻茗再也阻止不了自己——
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悲伤夹杂着末日尽头的疯狂。
仿佛梦碎了，却又成为了现实。
现实，梦……
“星……涵……”
已经，
喉咙，
——被眼泪夺取了所有的力气。
连支撑自己身形的力气都不曾能够调动，被极致的苦所支配，瘫软在若星涵的怀中。
眼泪浸湿了两人的衣服，若星涵胸口的那一片尤其彻底。
“……对……不、起……”
用尽全部的力气强行撬开自己因哭泣而用力闭合的牙关——
“星、涵……”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
在接近疯狂的哀嚎中，奈轻茗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完全，不能。
就连想要说话……
全身都被定住了。
被身体上带来的麻木感所定住了——
奈轻茗没有力气。
若星涵边轻拍着爱人的背部，边柔声说道：
“别怕，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她好像是有些不负责——因为一时的消失而使奈轻茗堕入无尽的绝望之中。
所以现在，许诺对方，给予对方真正的愿景吧。
给予她眼前这位，悲苦却坚强的少女。
她的爱人……
若星涵蹭了蹭奈轻茗的脑袋，给予她另一种关心。
奈轻茗不曾说出道歉之外的话语——她没有力气了。
但是她故作的坚强早就被若星涵真挚的关心所破开，被对方的温暖所化开。
她爱她。
她也爱她。
不管是谁——
奈轻茗在模糊的一刻决定坦白自己的一切。
她爱若星涵。
也许早就爱上了。
她想占有若星涵，彻底地。
她想……
脑海中闪过一丝截然不同的念头——
以“爱”的方式，伤害若星涵。
但直到最后，奈轻茗还在抵制着这个念头。
至少，自己有责任要告诉爱着自己的人。
所以……
“……对、不起……”
眼泪已经流干了。
完全力竭了。
完完全全地，但是奈轻茗还是得说出来——
强行抬起头来，用那绵绵软软的力气支撑着仅有的一切，奈轻茗在泪花中看着模糊的若星涵。
“……星、涵，”
“……我也、”
“爱你，但是……”
“我怕……我、怕我、会，会伤害你……”
回应着她的是若星涵那宠溺的宣誓——
“我知道啊，小家伙～”
“但是我就是爱你啊，爱你到就算被你伤害也无所谓。”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轻茗。”
要抱抱——
奈轻茗艰难地抬起双手，“啪”地一下搭在若星涵的肩上。
“星涵……”
整个人还是处于那种酥麻和没有任何力气的感觉。
其他地方动不了——没有知觉。
但是——
“谢谢、你……”
谢谢她对自己的爱，让自己能够……
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爱。
所以。
“对不起……”
再次道歉。
“你爱上了一个不配被你爱的人啊……”骨子里的自卑仍然存在。
可是——
“如果小家伙没有资格的话，那我也没资格被小家伙爱了哦！”
若星涵微笑着说道：“就算暂时不能相信我自己，也可以相信我，不是吗？”
是啊。
相信她。
所以——
“对不起啊，轻茗，我来的还是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