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巷,除了虚之外看不到第二个人影。由于附近有一些工厂的关系,路旁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杂物,一边的水道流过的水也不如大道上的清澈,给人一种不太整洁的感觉。
虚停下脚步,侧过头,咬了一口从裙兜里掏出的苹果。对身后一脸不耐烦的抱怨到:“喂喂,从早上出门开始就一直跟踪我,到底想干什么啊?总是被盯着我的睡眠质量都下降了好不好。”
“啊,原来早就被你发现了哪~看来BOSS妹妹的素质还不算太差嘛。”伴随着一个女音,从虚背后一旁的小巷里,走出一个比起虚来要高出许多的女生——倒不是因为她身高过人,而只是单纯的因为虚的个头实在是太矮了而已……
15、6岁的样子的她,上身穿着白色的水手服,下身则是配套的黑色短裙,这是虚从没见过的校服,看来并不是这附近的人。她脑后的用宛如乌黑的柳树枝一般的秀发绑成的两条麻花辫,各系着一个绑着红色丝带的银环。
这年头这种发型已经很少见了呢,原来还没有绝种啊。虚的脑海里响起了这样的一个声音。
但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虚看起来满不在乎,但她知道非常清楚自己现在背后的绝不是一般人。
——从对方那如红宝石般的血色眼神知道
——那是战士的眼神。
“你丫谁呀?”虚冷冷的问到,咬了一口苹果。
“别那么充满敌意”对方宛如和风般笑容着挥了挥手,“我可是被你表哥叫来当你的保镖的哦~你也知道的吧,清雅溪的连续杀人事件。”
她露出了地狱中的和风一般的笑容。
“证据。”虚没有一丝的动摇。
对方轻哼一声,露出了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悠然自得的说:“哼,还真是一针见血,嘛,不过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没问题!”
边说着她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录音机,接着把录音机按了两边左键,又按了一遍右键,拿在手里对着虚摇了摇,证明那不是小型炸弹后,毫无顾忌的准备向虚仍了过去。完全一副不怕虚要是失手没接住会怎样的样子。
而虚也像早就知道录音机会从来个方向飞来似的,抬起另一只没拿苹果的手做出了借的姿势。
这时将注意力都放在录音机上的她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巷口,一个戴着墨镜,坐在轮椅上的残疾黑人正向她们缓缓滑来。
自然更是没有注意到他放在一块盖腿的毯子下的双手显得有点不对劲。
这时自称保镖的少女才注意到了黑人的存在,她皱了皱眉头——那个黑人的毯子好像有点奇怪……等等……那个是……!
少女的瞳孔由于惊讶在数分之一秒内骤然缩小。
“趴下!”猛然醒悟的她一下子扑倒了猝不及防的虚。突然站起的 “残疾黑人”手中的双枪射出的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呿,可恶,是‘变色龙卢梭’!没想到这么块就来了”少女一边恨恨的咬牙切齿,一边以对即使是对成年男性来说也难以想象的超高速度拽着虚不断移动身形,冷静的借由为数不多的杂物充当掩体左避右挡,灵巧的避开了对方不断射来的密集子弹。
在躲到水道旁的一个木箱后,她拉着虚顺势跳入了一旁的水道向后游去。但对方也旋即跳了下来,如死咬住猎物的猎犬一般紧咬在后死死不放。最终她们在顺着水流游到了下水道,在一个拐角处暂时甩掉了敌人,上到地板后又躲进了一处不大的地下水道支管的底部。
敌人看来暂且找不到这里,阴暗的管道外传来污水潺潺流动的声音,阴暗与潮湿将“欢迎来到江都下水道”的呼声加大到了令人厌恶的程度。而虚的心情可比当下的环境还要糟糕。
“搞什么啊,又不是什么三流电影,真无聊。”这是背后靠着铁管,正妄图纽干衣服的虚小声说出的第一感想,接着她又用对方听不到的小声喃喃到:“还把我的苹果弄掉了……”
“哈,亏你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做着同样无用功的对方也以相同的小分贝笑了一声回应。
可虚接下来的话可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证据。”虚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说。
“啊哈?你还要么?如果我要害你的话,刚才不管你不就行了。”对方显然感到不可思议的反驳到。
而虚则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振振有辞的说:“也许这是你们的陷阱啊,让你先获得我的信任,然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捅我一刀。再说了,你一说自己是我的保镖就有人来袭击我,简直就是在刻意为你在证明似的,未免太过巧合了吧,还有……”
“够了够了够了”对方连忙制止住开始准备长篇大论的虚,完全一副受不了模样用一只手按住了脸:“啊~啊,真是服了你了,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证据嘛,想要就要吧,你自己放着听。”
虚从对方无力的手中接过录音机,从那里面确确实实的播出了表哥的声音:“虚,相信给你现在你所听到这份录音的人吧。她是我手下第三运输部队护卫课的副课长,可以给予信任。另外,这几天你不用上班了……”
虚手中的书包难以置信的滑落到地上——喂,这假的吧,休假?就BOSS那个完全无视《劳工法》的家伙?呀虽然按照他的身份本来就不可能遵守……总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虚的心中,一个声音难以置信的在高声惊呼。
虚一旁的少女可不知道,在短短几秒内面无表情的虚心中到底经过了一番怎样的翻腾,而录音机继续不慌不忙的执行着它的任务:
“这几天我要暂停你负责的那部分业务。并且要亲自动身去清雅溪,那里的事情已经越来越麻烦了。所以在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的安全全权交给她负责便是。你自己也要小心点,作为我的表妹,觊觎你的人实际上可绝对不在少数呢。”
表哥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到:“最后,为了不留下我的蛛丝马迹,现在这个录音机只要按下任意键再过5秒就会爆炸,给我找个合适的地方处理掉吧,以上。”
无聊,真是个超~无聊的发言,呀~不过居然给了休假这一点到挺不错的。听完表哥无聊的长篇大论,虚的心中再次响起了那个声音。
……
“……闭嘴。”
面无表情的虚像是对着别人在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
“嗯?你刚才说什么?”第三运输部队护卫课的副课长狐疑的问到。
“不,没什么。”虚一如往常的沉着冷静。
“哦,是吗?” 担任保镖的副课长半信半疑的说,不过看起来她也懒得放在心上。
“好了,现在该相信我了吧。真是的,搞得这么麻烦。 ”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向着管道口躬身走去。
“你去那儿?”虚问到。
“哼,那还用说吗”她轻声一哼,带着稍稍有点凶险的轻笑,酷劲杀气双重十足的回答到:“去干掉那混蛋!”
“哦哟,很酷嘛。不过嘛,恐怕不行。”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带着嘲笑音调的厚实男音。
“你丫谁啊?!”少女对着黑暗厉声质问。同时两手一甩,双手敏捷的抓住了从各自袖子里被甩出的双头短剑,剑刚到手便被灵巧一转,剑柄竟顿时伸长变成了长杆,一瞬之间原本少女空无一物的双手便如变魔术般多出了两柄双头长枪!
不过你们问别人是谁时怎么都一个腔调?
而回应少女的则是六声怪笑:
“嘻嘻嘻嘻。”
“呵呵呵呵。”
“吼吼吼吼。”
“哼哼哼哼。”
“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每笑一声,她的四周便多了一个双手板斧,筋肉虬结的彪形大汉,最后刚好将她团团包围起来。
“ ‘恐怕不行’是什么意思?”女孩的音调,此时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
“哈,也没什么,因为老大已经回去了。”一人回答到“既然你知道他的外号,就应该知道他从来不做准备不全的事吧。”
“原来如此。”少女轻蔑的说“什么变色龙,原来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真令人失望啊。”
“什么!?可恶的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当我们傻的啊?!”原本得意的那人闻言顿时勃然大怒,愤怒的对着女孩举起了板斧。
面对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少女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甚至连紧张的神情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就像她是个透视眼似的,面前的这几个家伙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这下可更是火上浇油,那人见状正欲冲上去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斧头,却被另一个看起来较为年长的人伸手拦下。也许因为对方是女孩子,又或许他不想有无谓的伤亡,他对她劝说到:“我们的目标只有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有多余的麻烦。毕竟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以我们的功夫而言,即使你是那位“少帅”配给他妹妹的战斗专家,也没办法以一敌六吧。”
再回过来看那少女,她居然看着斜上方,目光空洞,眼神虚空,说白了,就是一副完全走神的样子。这时,她才像忽然发觉似的,转过头来,对着他说:“啊!你说完了?哈哈,对不起,你说得太无聊了,一不小心就走神了,好危险,好危险。啊哈哈哈哈……”她的嘴角所露出的轻蔑与挑衅的气息,现在已经早已不仅仅是明显超标了,根本就是超级爆满了!
“可恶啊啊啊!!!”原先被挡住的那个汉子看来原本就是个脾气火爆的人,此时他可再也忍不下这口气,怒吼着像着少女劈去。
面对着这势大力沉的雷霆一击,只见少女面不改色的身形一闪,用枪尖撤开斧头,顺势一个转身,另一手的长枪直劈那人背部,这大汉此时避无可避,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就要被开膛剖肚!
但是少女这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击,劈到的却是另一人抢先挡来的斧仞,这一下两人均下了大力,只溅得火星四射,震的那人虎口疼痛。但巨汉那边比起痛楚,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这丫头看起来娇小,这根本就是强到犯规的怪力是怎么回事?!就算经过人体改造也该有个限度吧!!!
虽然在一些漫画里,开始总会出现一些看起来很强的的人,然后他们就会被像筷子一样轻易的折断。目的只是为了突出主角(或BOSS)的强大,但是……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女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能做道到这种地步?!搞什么鬼啊,又不是漫画,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这不是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吗?!!!
就在众人的脑中都在不可遏止的不断制造种种比考试0分还可怕的地狱景象时,只有看起来最年长的那人依旧保持着难能可贵的镇定。
“不要慌!”首领的呵斥打断了手下们的幻想 “真是可悲啊,你们这样就不知所措了吗?”
接着,哥哥对着弟弟们露出了自信而和蔼的笑容“大家的羁绊还在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咒语一般,这句话一下子让原本惊慌不定的其他五个人变得从容起来。
“是啊,大家不是都好好的在一起吗?”他们开朗的笑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少女面对眼前的奇怪景象,不明就里的歪了歪脑袋。
同时她举起了右手的长枪直冲了过去——明不明白是一回事,要不要杀掉是另一回事。
眼看已经冲到其中一人当前,少女只感到背后一阵劲风骤至,却是又有一人杀到。那人以为自己此番攻击出其不意,对方必然中招,不料却砍了个空。原来那少女反应过人,感知攻击将至,便就地一蹲,而且还在躲开对方的攻击后接着弹跳起身的力道的从下至上直刺敌人咽喉。
几乎同时,少女按了一下另一手上长枪的把柄,顿时它竟如转头般飞快的旋转起来,毫不犹豫的直刺向赶来救援的人。这人本是全力冲来,万没想到少女竟然回来这么一手,不要说躲避,根本就是自己往枪尖上撞!
原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
“当!”只听一声巨响,一只手上斧头已经粉碎那人不住的喘着粗气。刚才他硬生生的直插进少女和兄弟中间,撞开了兄弟,这才让他逃过一劫。
而他自己若不是凭着自己的全力一斧让对方身形一滞,再当机立断弃了斧头,只怕粉碎的,决不是仅仅一柄斧头那么简单。
少女显出了不悦的神情,不过并不是因为她看见自己并未得手。
而是因为,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那个人,不顾自己的安危,却转头向自己身后的兄弟关切的问到:“怎么样,伤到了没有?要不要紧?”
“为什么?”少女不禁问到。
在少女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少女不知道,起码,在她所属的那个组织,大部分人都会有一个“信”。
“信”,就是他们的心灵支柱,它们各不相同,因人而异,如果要在心目中排个名来比较在他们心中什么最重要的话,一到十名,全部都是“信”。
为了“信”,他们可以放弃一切。
这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可以用以与那些普通的“混混” 区别开的地方。
但同时一般而言,第十到二十名重要的,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只要不侵犯到他们的“信”,普通来说为了生命他们也可以放弃一切。
刚才男子那完全是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的行为,少女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少女才会问到:“为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
“是吗?”少女语气没有一丝动摇“那么……”
死亡之枪,再次冲出。
接下她这一击的对手双斧交叉挡住上身,一下子就像是被无形的丝线往后拉扯一般向后夸张跳了好长的一段距离。不过少女的脸上去一丝喜悦的表情也没有,因为这根本不是她的攻击所造成的结果,这是敌人自己往后跳的。
只要不与自己硬碰,就不能把他们怎样这一条,好像已经被发现了呢。
“哼,按照现在这个状况,你以为你能冲出我们绝妙配合下构成的包围圈吗?”其中一人得意的笑到。
“闭嘴,老四。被逼到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我们还有资格笑么!”大哥训斥到,他微低下了头向前踏了一步,对少女沉稳的说:“不过四弟他说得也不错,以你现在的实力,是无法战胜我们的。因为这是我们独创的,而且也是世界上仅有我们能使出的阵势。之所以说这世上仅有我们能使出,是因为这需要同时有六人拥有最高等级的默契,我们每个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对于我们都是不可或缺的,每一个人都是最重要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我们六人在经历过无数的出生入死的考验后,只会愈发坚定的感情,我们称之为“爱”。“(尊敬的诸君,请不要想歪了哦)
他们六人同时,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人似的说到:“凭着这份我们的‘爱’,你是无法战胜我们的!”
少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一次举起了长枪横扫了过去。
面对少女的攻势,他们行动配合,一人有难,五方支援,而且决不与对手硬碰。少女竟也拿他们无法,她就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狮子,无论多么拼命的奋力冲击笼子几次,就是不能突破这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禁锢。
虽然战况目前看起来敌我双方都不进攻呈现僵局,但每个人都明白现在形势对少女来说急转直下,非常被动。再加上以一敌六本来就极耗体力,就算她体力过人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只要拖跨了她,就只能乖乖的任人宰割!
到了这个地步,少女又能做什么呢?
“这就是你们的‘信’?” 少女突然不急不徐的问到,就像在多年的老朋友家里要茶喝一般从容。
“?”对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来这个概念,或者这个叫法是少女的组织里独有的呢。
少女也没有管那么多,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还不够成熟啊~看来会去后还要更加努力修炼才是。”
说完,少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这一下少女的眼神可把在场的目击者们都吓了一跳。
并不是因为眼神有多么恐怖而吓了一跳,也不是因为眼神有多么的杀气而吓了一跳,而是因为这双眼神是一双普通人的眼神。
它们就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没有疯狂,没有愤怒,没有仇恨,什么偏激的情绪也看不见,就只是普通的看着这个世界。
这竟然是一双普通的眼神!
这对于生活在“那种世界”的他们而言,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这几乎是等同于“奇迹”的存在。
眼神里,似乎隐隐透出一丝不甘、抱歉以及其他的一些感情,但他们也都只是正常的感情,没有任何不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才是最不妥的存在。
“抱歉。”引发“奇迹”的少女说话了“看来我低估了你们的实力,在此为我的不敬而表示歉意。”少女说着点头示意到。“你们的战力应该是中等水平的,我一开始却误认为是中下等,真是万分抱歉。”
虽然你这么说,但还是令人难以释怀哪。这个效果基本上根把40分的卷子改成了50分一样——分数提是提高了,但格还是没及。
不过,六兄弟现在可没空理会这个了。
因为,眼前的少女重新摆好了迎战的架势。
“那么,请接受我的歉意吧。”
少女用尽全力的冲了过去。
昏暗的下水道里,下起了一阵血雨,一旁的水垢在曾经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被全部染成了红色。而墙壁上,人身上,则被人的大脑碎片,内脏残片、碎肉块、碎骨头、各种组织和鲜血装饰出了一副副恶心的地狱涂鸦。
剩下的两个人呆呆的看着,他们已经不能理解眼前的一切了。在刚才少女喝出“ZF杀法——荆楚剑舞!”的一瞬间,他们的四个兄弟就变成眼前的这副样子。
不仅如此,打开了地狱之门的少女的眼神,依旧是一副普通人的样子。
即使是这般令人作呕的景象,少女也可以熟视无睹,保持平静、清醒与理智。
这比少女所作所为的一切更能有力的疯狂撕扯他们的内心。
这时他们甚至觉得要是少女是能变成一副疯狂的样子,一定会当场跪下来感谢上苍吧。
魔!
这个词一下子闯入了他们的脑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们发出了宛如从地狱底端传来的绝望叫喊“怪物,离我远一点,滚开!滚开!!!”
少女好像已经习惯被别人这么称呼了,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一下。
“啊,六弟小心!”其中一个人突然叫起来。
“?”少女微皱着眉,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啊啊啊!我们是不可分割的,我们的羁绊是无人可以超越的!!!我们的“爱”是永存的!怎么样,知道到我们的厉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两个人已经疯了。
也许是由于过度的绝望与惊吓,也许是丧失至亲的悲痛,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反正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已经完全疯掉了,神志不清了,完蛋了。
少女冷静的看着面前两个疯汉愤然举着斧头毫无目标可言的对着周围胡乱劈砍,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看样子他们好像在幻想中还在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与少女对战着,而且少女已经开始渐渐要臣服在他们的羁绊下了。
而真正的少女,好端端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他们不断的砍到身旁的墙壁,再过不久这里就会塌方,不用少女出手他们就会自灭。到时候少女再随便找条别的路就行了,反正这里是以水路发达闻名的江都,要出去的路何止十几条?
所以少女收起了长枪,转身准备回去找虚。
想想身后由于自己而疯掉的两个大汉,少女很难说明白现在自己的心情是什么。
“Berserker”(丹麦语:狂战士)少女轻轻的说出这个词。
古时的维京人战士,在战斗前为了让自己作战更勇猛,有时会食用药物,让自己变成感觉不到疼痛,没有理智的疯狂野兽,他们在战场上会陷入极端兴奋的忘我状态,没有恐惧、疼痛的感觉,忘记流血的痛苦而打击敌人,挥舞着巨斧、战锤斩下或打烂敌人的脑袋,身上最多只会穿轻装甲,甚至赤膊上阵,战斗中的他们即使生命力枯竭也会奋战到死的那刻,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他们就会不停的战斗、战斗、战斗。
踩着敌人的尸体战斗、
踩着战友的残肢战斗、
踩着自己的断臂战斗。
少女组织所属的研究机构,对于这件事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不折不扣的战斗狂,他们视战斗的内容为人生最大的快乐,视狂战士为真正的偶像,他们所作的一切永远都是为了下一次的战斗,再下一次的战斗,以及再再下一次的战斗。他们所研究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用再多加赘述。
而另一派则刚好相反,如果对第一派来说,战斗就是解决一件事的结果,那么对第二派来说战斗只是解决事情的过程,如果第一派的一切都是为了战斗服务,那么第二派就是想方设法要战斗为他们造福。他们对狂战士研究出来的东西,其中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人像狂战士一样暂时麻痹对痛觉的感观,使用者甚至可以根据需要,麻痹自己诸如怜悯、恐惧、愤怒之类的感情。
到了对战的时候,敌人就会惊慌不定的发现无论他们的敌人做了何等恐怖的、恶心的、邪恶的事情,却都可以像没事人一样视若无睹。
使用这种药物,更注重的是心灵上的打击。
如果说第一类是疯狂的嗜血魔兽,那么第二类就是冷酷的杀人机器。
刚才的少女,实际上就是这样。
根本就没有引发什么伟大的“奇迹”,只不过是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而已。
这时,她注意到虚已经默默的站在了前面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也许是看出少女有什么心事,即使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虚也没有提醒她。
“……哟。”少女为了掩饰自己微微的尴尬,想举起一只手根虚打招呼,但她发现虚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像很紧张。
原来她也会有这种表情呢。少女不禁想到。
接着,她才听清了虚对自己在喊什么——“后面,危险!”
她猛地转过头,手中的短枪来不及展开就已经本能的挥出,挡下了刚刚那个明明应该已经“疯掉”的巨汗的侧劈——如果再晚零点几秒,少女此时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见自己一击未成,巨汗当机立断,弃掉了一把斧头改为双手持一把斧头,向着少女全力劈来!
面对着致命的雷霆一击,少女本来可以轻松避开,但是少女却只是双手架枪进行隔挡,结果由于对方力量过大少女的右肩竟然被自己的枪仞给砍了进去!
少女不禁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但这只能让对方邪笑着更加加大了力道。
但是她没有后退一丝一毫。
即使面对着生命的危险,她依旧没有丝毫退让。
不是因为她不爱惜生命,之前也说过,在她所属的组织里,人们心中第十到二十名重要的,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但是在少女的后面,有虚在。
少女之所以被排到这个城市来,就是为了保护虚,要是虚没了,对少女来说就是失去了一切。
即使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的“忠”,就是少女的“信”。
“信”,就是他们的心灵支柱,它们各不相同,因人而异,如果要在心目中排个名来比较在他们心中什么最重要的话,一到十名,全部都是“信”。
为了“信”,他们可以放弃一切。
这就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可以用以与那些普通的“混混” 区别开的地方!
“那个人”就是因为信任我,才把这个任务交给我的,我现在就是死,也要等到确保她安全了再说啊!!!
实际上,少女到现在也还没完全使出全力,因为太危险了。过于强大的威力这个小小的下水道稍不注意就会有塌方的危险。
但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就在少女准备发飙,施展出全力的时候,她发现对方的力道骤然变小了,不仅如此,对方连脸色都突然变得异常难看。
少女不禁回头看去,虚手中的手枪让她也呆在了原地。那是一把明显经过改造,表面已经由渡上的金与银装饰的充满奢华以至浮华气息的“鲁格P08”——很有少帅的风格,少女不禁想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表情盯着那同样盯着自己的枪口。
也许什么表情也没有。
这时,枪响了。
“啪”。
子弹一下子轰烂了少女面前那个巨汉的脑袋,巨汉的脑袋被轰掉了大半,下颚上的牙齿像苞米花一般四散飞溅,有几颗还砸到了少女少女被脑浆和鲜血装饰的分外“花哨”的俏脸上。
虚又把枪口对准了另一个人,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伺机呆在一旁,准备随时支援前一个人。
此时他看见己方瞬间的彻底完败,发出了绝望的嚎叫挥舞着斧头冲了过来。
虚淡然的看着他,不带一丝感情。
如果说少女刚才的眼神可以说是人类普通的眼睛,那么虚此时的眼神则不禁令人会怀疑它们会不会只是人造的假眼——虽然如宝石般精制,但同时也如宝石般毫无人味。
只能用水晶,或者直接用玻璃来形容的“眼球”。
虚就像传说中那世界末日时铁面无私,冰冷无情的最终审判者一般,直视着冲来的大汉。
“演技太差了。”
虚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虚手中鲁格的枪口就像惩罚者用墨笔涂过的令人心生绝望的眼睛一般,无情而冷酷。
“啪”。
一旁的少女,突然有种全身无力的感觉。
“shit,你有手枪干嘛不一早拿出来用啊!“
看着狂野状态的少女,虚一副别在意的样子怂了怂肩:“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理性,但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因为情感是在不断变化的——尼采。”
“不要说些不知所谓,菱模两可的怪话!”
但是虚完全不为所动,只是一言不发的径直朝少女走了过了,直勾勾的盯着她。
“干……干嘛?”少女被虚天生的诡奇目光盯的心里毛毛的。
虚二话没说,一把撕下了少女的一段衣服。
“哇,干什么?!”少女禁不住惊叫起来。
“包扎伤口。”虚沉稳的回答。少女闻言仔细一看虚的姿势,才发现果然如此。
“啊,这样啊,嗯……谢谢。还有,刚才也是……”在虚用从书包里拿出的(虚对此的解释是,前两天在便利店抽奖中的)急救药进过简单的处理后,少女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声喃喃说到:
“但是……为什么要用我的衣服……?”
只有这一点令人难以释怀。
而虚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反正你的衣服都沾满血了,虽然不是不会洗带血的衣服,但是好麻烦的啦~还有……”
“蒲你老母!”面对着一脸又要长篇大论下去的虚,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一句潮州粗话。
下水道里,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等……等一下,这个沉重的气氛是什么,不行,不能这样!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少女决定要转移话题。
少女努力强装起笑容:“嘿,原本以为虚大小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现在看来你们兄妹俩喜欢长篇大论这方面还真是一摸一样呢,这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啊啊啊,我干嘛又选了这么个傻瓜话题啊!谁来打我一巴掌让我清醒一下啊啊啊!!!
少女在心中哀嚎了起来——形象变得可真快哪。
不过虚好像并不太在意,只是不置可否的歪了歪头:“要说的话,也不是喜欢长篇大论,只不过平常总是沉默,有时候的确会变得有些饶舌。嗯~至于说出的话,我觉得大部分都是些可以删减掉的没营养的话。”接着她又补充到“至于表哥的话,那我也不清楚了。”
“是吗?”少女也有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跟着他一起太长时间了,也不太感觉的出来什么。”
“哦,是吗。”虚随意敷衍了一句,就又不说话了。
但是情况明显已经比刚才好多了,于是少女决定乘胜追击,继续转移话题吧。
“哪。”少女对着虚招呼到“你刚才对他们说‘演技太差了’,这怎么说?”
虚把那稍显颓废的眼光看起来稍稍有点不耐烦的又移了回来“噢~你还没看出来他们发疯那件事只不过是他们装出来的吗?”
“在那两个装疯的人偷袭我的那个时候就明白了。”
“那你还想说什么?”
“嗯……但是刚才我看他们装疯前后的那段时间,眼神里是真的出现了愤怒啊悲伤啊疯狂啊之类的,那些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啊。”
“那些吗?那是他们对自己的愤怒啦。”
“自己?”
虚盯着地上躺着的两具无头尸体说:“他们的狂暴,悲伤,只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对兄弟的死根本是完全麻木的吧,他们所深信的“爱”在不断的见识过死亡后,不知何时就早已消失不在,彻底麻木了。”
“什么‘爱’?现在来说,我们是同类吧……”
虚的语调,没有一丝的感情。
“根本就不可能懂得那种高尚的感情。”
少女沉默了,接着,她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突然吸走了一般瘫坐在地板上,带着3分苦笑7分自嘲式笑容的用一只手按住了头:“哈,我在看到他们为了兄弟“疯掉”的时候,居然为还……,哈啊~现在想想真像个傻瓜一样……”
虚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出于什么用意,又转过头看着地上的碎肉血迹说:“当然,也许他们当中有人真的有这种感情呢……”
惨遭变成碎末厄运的人之中,也曾经有过即使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助兄弟的人。
最后,虚好像无所谓似的的怂了怂肩
“谁知道呢……”
“哼,真是的。”像是要做最后总结似的,虚开口说:“一开始就是毫无半点智商的打斗,真是无趣。连野兽也从来不会去做无意义的拼杀,会为了无意义的事去战斗的,也只有人类了。唉~不过这也是身不由己的啊。”
频繁的叹息,暴露了她在错误的年纪承受的过多错误的劳累。
不过到底是对是错,又有谁有资格评判呢?
“真是场无聊的闹剧。”虚最后说到。
下水道内,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突然,仿佛是要少女打起精神似的,虚从背后突然一下子拍了她一把,让猝防不及的少女差点栽倒在水里。
少女很不爽的回过头,瞪着虚不满的喊道:“干嘛啦!”
却发现虚用一种神圣的,宛如歌唱般的声音说到:“乌发灼眼的少女哟,你是谁?”
少女先是一愣,但旋即反应了过来,虽然时间、地点、条件都欠妥,但这是确实是虚的家族自古流传下来的定下仪式。
被要求参与这个仪式,便是对被选中的人表示中意和肯定。虽然只要主公愿意,这个契约可以随时作废,但自古以来对于被选中者,对于忠心追随虚的家族的人而言,这便是至高无上,不可替代的最高奖赏和荣耀。
虽然很突然,但这可是那个古老而庄严的契约仪式啊,谁会去管那么多呢?
少女努力的安定着填满快乐的脑袋,镇定着充满激动的内心。
在旁人看来,这也许显得有点太夸张了吧?
但请在座各位尊敬的诸君相信,这对于少女来说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少女就像肩上的伤口在一瞬间完全康复了般露出了宛如孩童般天真愉快的笑容,旋即这笑容便被一种愉悦而不失礼仪的庄重的笑容所替代了,她宛如中世纪的骑士一般单膝跪地,轻吻了虚伸来的宛如汉白玉一般的纤手,用与虚相同的,神圣的宛如歌唱般的声音宣誓到:
“吾是您左手之盾,”
“吾是您右手之剑,”
“在此报上吾之真名,以供吾之主公驱驰”
“吾是您忠实的随从、追随者以及仆人。”
“吾之名为……”
“悠瓦·封·黎玉·凡尔登。”
…… ……
…… ……
“哈啊——真是场无聊的闹剧啊~”
在一阵沉默后,轻叹的虚用叹气的口吻又重复了一遍。接着,她用不带任何杂质的纯净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女,用不带杂质的纯洁声音向她问到:
“你愿意配我演完它吗?”
“啊啊,”答案,那还用说吗?黎玉笑了笑,自信满满的回答
“就包在我身上吧!”
“那就拜托你了。”
“喔!”
在阴暗的地道中,两条黑色的影子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