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刷干净的铁锅烹饪着咸肉,海盐与嘟嘟莲的香气在锅中沸腾。
木桌上早早地点燃了蜡烛,一本棕色外壳的书摊开在被磨得光滑的桌面,蘸墨的羽毛撰写着一天中回忆起的碎片。
“...将气体的压强、体积和温度这三个物理量称作气体的状态参数...”
那一屋子的炸药桶依旧让人心悸,却也让王尘炬意外在记忆的地牢中摸索到部分热力学的基础知识,这是经典物理的支柱。回顾两个月来的零碎,诸如分子轨道之类的麻痹思维的词语杂乱地堆砌着,仿佛蔑视的具象化存在,这让王尘炬愤愤不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竟如此之大。遗憾的是他几乎无法更进一步,他可能会回忆教育阶段的全部数学知识,但这点东西远远不够,关键他这样的普通人连运用都尚且困难,理解自然是不存在可能的。
撇开记忆,将笔甩进墨瓶,飞溅出的几滴墨洇开,将书桌与熄灭的烛染成昏暗。在星辰初现时,一块咸肉被送进嘴,研磨几下,喉一提一降也就下去了。身体遵循着用餐的命令,思绪不断徘徊在空寂的丘丘聚落之中,繁花在风中闪烁,奇怪的丘丘人如木头般站着。
其他丘丘人去哪儿了?为什么只有那个丘丘人?深渊吗...应该很可能是深渊。想到深渊,一群泡泡法师与端庄的使徒的形象一下浮现,进而想到坎瑞亚、命运的织机、天理之类的名字,主线在记忆中堆放着,这时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出现了——时间。
主线只有顺序没有明确的当地时间,没有纪年法,更不用说一堆连存在都是问题的支线与世界任务。王尘炬无法确认记忆中的事件是否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着实令人担忧。为确认时间就只能从对话与文字中寻找线索,结果确认事件时间的问题又绕回到了语言文字的问题上。从背包中翻出被丘丘人损坏的图书,封面简洁,内容没有插图,只有满目的文字。
“唉...咋办啊...”一阵头疼。
夜深,什么语言文字之类都只在脑海中存在,那个聚落,丘丘人,路上行人的对话,文字都搅和着,变得越来越粘稠,似沥青,最后凝固成一个怪诞的梦。梦存在一会儿,直到阳光融化了它。
不管为了其他什么,从丘丘人那里获取一些物资的目的总是不变的。王尘炬从梦的熔融中钻出,淘金般冲出营地。和昨天一样,没有丘丘人的踪迹,暴徒的巨斧还躺在地上,花凋零了几朵,更多的花绽放了。弩取代了步枪,工兵铲还挂在身上,正大光明地走进聚落。
聚落中的酸臭被花香取代了,那些粗糙的工具还死死地睡着。环顾四周,一切都安静地坐着,除了...目光被一簇彩色吸引,王尘炬向那个突兀的存在靠近——一簇枯萎的花。那个丘丘人!王尘炬向树荫中钻去,却被树后的影子惊倒,箭向天上射去。摸出工兵铲,王尘炬后退翻身,两眼定睛一看——奇怪的丘丘人!胸口的摩拉缓缓摆动着。
对峙着,一阵汗从皮肤渗出,心脏敲击着鼓膜,记着时。十秒、三十秒、两分钟...丘丘人没有起身,只是将头偏向王尘炬,用它黝黑的畸形的右手摆了摆,好像在打招呼...等等,不对,它为什么打招呼,难道是其他意义?这里不是地球,它没有灵智,怎么是打招呼...
没有一句话语,一个招手,这个丘丘人让王尘炬一下没了把握。继续后退几步,余光扫视,耳朵捕语,四周立着植被,还有风的低语,应该没有埋伏的存在。后悔没有练过身手,否则也不会对一个丘丘人都如此紧张。丘丘人身体一斜,左手一撑地站了起来。紧张的氛围似乎快要喷发,忽然——丘丘人伸出右手,一朵泛着蓝的白花插在崎岖的指间。
丘丘人似乎要送花?王尘炬持着工兵铲,踌躇许久,向丘丘人靠近了一步,没有多余的动静;又前进一步,风都慢下脚步;再一步,四周没有变化...直到王尘炬颤巍巍地从丘丘人的手上抽出那一朵花,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过去一样。花似乎是石头雕琢的,一点蓝洇在花瓣上,花蕊似雏菊,花茎泛着蓝紫色。
丘丘人雕像一样站着,猝不及防地转过身向聚落中走去,王尘炬差点挥砍下去。经过刚才的对峙,王尘炬稍微放心,丘丘人侧着身,示意王尘炬跟随上去。弩看来不可信,还得是步枪。取出步枪,它每次都让人心安一些,即使它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射过一颗子弹。
将花揣入口袋,王尘炬轻轻地跟随着这个奇怪的丘丘人,向一处意外被忽略的小屋走去。破旧与爬满藤蔓和落叶,与王尘炬的小屋别无二致,丘丘人弯着腰钻了进去,观察后犹豫一会儿,王尘炬也小心地钻了进去。屋小肚子大,屋子没有想象中的黑暗,角落中堆砌着一些书籍,地上画着一个黑色的圆,丘丘人在一堆书之间坐下,一动不动。
轻轻拿起一本书翻阅,插图上的元素符号有规律地分布在一个六芒星中。魔法书!王尘炬一下提起十二分精神,可后面的内容如同泼了一盆凉水,愈发抽象的绘画和断断续续的文字让他想起那些可怕的被公式与数据无限分割的论文。
嘶——眯起眼,皱着眉,面部的肌肉都紧紧地锁着,摇了摇头,放下后又拿起几本,还是如此。丘丘人木头一样坐着,王尘炬放下书,有些遗憾与尴尬地离开小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聚落。当然背包是装满的。
一个硬物硌疼了皮肤,那朵奇怪的石头花被摸出口袋。熟悉得可怕啊...王尘炬把玩着,顺便摘下一朵蒲公英。蒲公英应该早就开过了花,冠毛中的喙基显露着青色。
风一阵吹过,蒲公英被吹散,远行的种子告别母株,飞过头上的叶冠,向更高更远处飞去。游子...王尘炬怔住了,绞动关节与肌肉,目光投射在手中的石头花上。他曾经操纵着女主在这个世界旅行,那联系双子与象征游子的,
因提瓦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