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漫上了小小的墓,苔藓与小蕈朽蚀着木制的墓碑,带着黑渍的骨面具睡在上面。湿漉漉的书页中留下丘丘人希望王尘炬完成的事——一幅模糊的画。
“它是谁?它怎么知道我的需求?为什么我这么巧发现它的殒没...”种种疑问随着黑泥被埋入泥土,雨水洇开了画上的墨,模糊了仅有的方向。画晒干,一直压在因提瓦特下,历经缝隙外日月轮转,见证着屋中明暗交替。
笔记越积越多,灰尘栖息其间,泛青的角落生出苔藓,蕈菇曾经探出过墙头。残页是钥匙的最后一块拼图,让王尘炬找到了破译的方向,语言学的一些结论派上了用场。星落湖的爆炸声是时间中的点缀,慵懒的丘丘人仿佛没有起来过,倒是丘丘暴徒的巨斧肉眼可见的黯淡与缺损。小镇的名字得到了确认——低语镇。
因为一个愿望,因为一个托付。桌边的因提瓦特与模糊的画,王尘炬终于从中看出一些图像,似乎是是一个小孩的涂鸦,一家四口的涂鸦,可惜文字都溶开了,或许这个世界的炼金术之类的存在可以复原一下;那个炸鱼的红色小姑娘应该叫可莉吧,居然差点又忘记了,她好像又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应该被关禁闭了;那渗人的寒光...什么时候可以再次出现...不,还是不出现为好;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节日...这个时间,风花还早,秋天的,对了!佳酿节,对,唉,好像还有个羽球节的...唉,就这样吧。
虽然宅在屋中的生活使他错过许多新鲜的事,但比起新鲜,一沓沓纸页上的逐渐翻译出来的文字,让王尘炬仿佛看见了来自山谷外的光芒。
从蒙德的酒文化入手,王尘炬从当地人对特定名词的发音结合识字书上单词注释的音标,基本了解的各个音标的发音,架起了语言与文字的桥梁。蒙德单词有一个特点,即某一类的单词都携带有特征性的“意标”,王尘炬是这样称呼的,例如东南西北四个单词携带有相同的具有意义与发音的字母组,可惜他没有找到、回想起地球有关这种现象的知识,或者他根本没有看过这类深层知识,但并不妨碍使用。就像偏僻一样,确定大概方向,再结合上下文进行猜测,八九不离十。
蒙德的文字和语言,也可能就是提瓦特通用语,没有英语上的时态系统,语法上其更偏向汉语,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蒙德的邻国璃月吧。作为提瓦特财富与贸易中心,文化上接近中华的璃月自然对整个提瓦特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就像英语随着英格兰殖民者广泛传播,璃月的语言也可能随着一条条商路影响世界,为了更好的贸易与交流,一个不同于英语的通用语诞生了,成为各国官方甚至民用语言。但转念一想,也可能是魔神之间为了更好的相处签订的某种契约造成,亦或某个至高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游戏公司的设定。
每当记忆与练习时,这些研究语言深层次的话题都会冒出来,就像平日中经常出现的一些零碎知识,是他的过去所阅历过的一切都碎片。
因提瓦特无声息地看着桌子上文字的来来往往,有时是些绘画,有时会摆上子弹与零件,一块布小心地擦拭。夜深,烛光之下,那些低可视度的臂章肩章被整齐地铺开,没有鲜艳的红色,只有隐忍的忠诚。更有鲜少摆上木桌的一本被特殊保存的笔记,暗色的书壳间描绘了一个新的世界,闲置许久的自热包装将包裹,埋入一个人最深处的净土之中。
语言似乎愈发得心应手,多亏奇特的记忆以及...那个丘丘人。小小的墓睡在林下,骨头面具浸上了青色,在阳光明媚的日子中坐在墓前,放上丘丘人喜欢的肉,没想到几个月这个木头墓碑就朽坏了,根基留下黑色的朽木。这个世界存在灵魂,可丘丘人的灵魂却被永远地困在那具可怖的躯体中,灵魂泯灭于时间是它们唯一的解脱。
“我叫王尘炬,我现在可以用通用语说话了...”风凑了过来,一个人坐在土堆前,说着还比较生疏的通用语,那人有些红眼,视线不断向四周偏移,克制着情绪。“谢谢你...”没有多的对话,王尘炬便起身将两块大的石头堆起,然后默默地离去,手指轻轻揩拭眼角。这片树林又回归了一片静谧,风吹奏着远方小镇上吟游诗人的歌,不知道这曲歌中是否有你的牵挂?
修缮朽断的木栅栏,灌溉茁壮的园圃,清澈的海水渐渐有了结晶,那幅模糊的画在木桌上伸展着,凿开的木窗支起一根叉竿,风穿屋而过,屋子一下敞亮起来,屋顶挂的熏肉摆动着,插入屋子的树干萌蘖出新芽。
算起来,新的风花节又要来了...一年多了,来这个世界一年多了,地球的一切还是在那儿,只是十分地模糊,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直模糊着,梦中偶尔遇见父母抱着他的遗像哭泣,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看看连这片山谷,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走出去,太远了太长了,上一次的风花节他在搬运丘丘聚落的物资,遇见了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丘丘人,还有那个监视的人...。挠一挠头,忽而发觉许久没有理头了,在水面一看,一个野人。
润湿头发,打磨后勉强锋利的刺刀收拾着匍匐的乱发,纷纷扬扬的头发仿佛雨一般,唤起迷雾,改变着他的方向,只是为什么?他问了无数遍,那些自己几乎就在身旁,没有答案。他没有阿尔伯特的大脑,没有卡尔的思想与毅力,没有元勋们的高瞻远瞩,也没有一个好的身手。他只有一个童年,几个家人,以及一条人生的道路。就像许多人,一份稳定的工作,一套自己的房子已经是最大的成就,有精力的话成个家。
心中所想的不平,却没了昔日的愤怒与不甘,倒不是磨平了棱角,只是因为已经有一条走出山谷的路,不久之后他将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以一名璃月冒险家的身份行走世间。回家的路途可能缥缈,但多年前天空岛上打开的大门,那片展现在眼前的大地,那风起云涌的时代正在此间。
风吹起一页白纸,似掀开了一个异乡人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