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绿坝娘，是在公司楼下的"困了就啡"咖啡店。那天我刚被老板骂完，急需一杯美式续命，结果刚推开门就听见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在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抬头一看，一个穿嫩绿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咖啡机旁边，扎着双马尾，脸上挂着能融化三文鱼刺身的笑容。她冲我眨眨眼："先生，要加糖吗？我建议多加两勺，生活已经够苦啦！"
我愣在原地，心想这年头连咖啡店店员都这么会撩人了吗？后来才知道，她只是来买咖啡的顾客，叫林小绿，自称"绿坝娘"。据她解释，这名字源于她对网络安全的热爱，就像那个著名的"绿坝"软件一样，她要过滤掉我生命中所有的"不良信息"。
三个月后，我已经搬进了她的小公寓。不是我不想保持独立人格，而是每次我试图拒绝，她就会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哼起那首该死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然后我的意志力就像被太阳暴晒的冰淇淋一样迅速融化。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她的歌声飘进浴室，我正冲着澡，突然发现水温骤降。"亲爱的，我把热水器定时了哦！"她隔着门喊道，"科学研究表明淋浴超过十分钟会伤皮肤呢！而且......"门缝下塞进来一张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用水时间表，"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健康计划！"
我擦干身子出门，看见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屏幕上是我和同事小美的聊天记录——等等，我什么时候和小美聊过天？仔细一看，是上周部门群聊的截图。
"小绿，你黑我公司账号了？"
"才没有呢！"她转过身，笑容灿烂，"我只是帮你安装了一个小小的'爱的滤镜'，这样就能自动屏蔽所有不怀好意的异性消息啦！你看，"她敲了两下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个绿色的小盾牌图标，"这个超厉害的，连你老板的调戏都能过滤掉哦！"
我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老板是男的。"
"那更危险了！"她跳起来抱住我的胳膊，"现在社会这么开放，谁知道他是不是......"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眼睛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阴暗，"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在他的电脑里放了点小礼物，让他最近都忙于处理自己的'数据泄露'问题啦！"
我后背一阵发凉。
第二天上班，听说老板电脑中了奇怪的病毒，所有文件都被加密，勒索信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我看着工位对面正在对我挥手的绿坝娘——她居然应聘成了我们部门的新同事，职位是"网络安全顾问"。
"惊喜吗？"午休时她端着便当凑过来，"以后就能天天给你准备爱心午餐啦！"便当盒里摆得整整齐齐，每块胡萝卜都被切成了心形，鸡腿上用番茄酱写着"只属于你"。
"小绿，你不用这样......"
"嘘——"她竖起食指抵在我唇上，"月亮代表我的心，你要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太爱你了。"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就像上周那个总给你递咖啡的前台妹妹，我已经帮她'优化'了职业规划，她今天就会调去郊区分公司呢。"
我差点被饭噎住："你把她怎么了？"
"别紧张嘛！"她咯咯笑起来，"只是不小心把她的简历发给了猎头，然后......"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猎头说那里薪资翻倍哦！多好的事！"
晚上回到公寓，我发现我的手机换了新密码。绿坝娘正跪在沙发上整理衣柜，哼着："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小绿，我手机密码......"
"哦！那个啊，"她头也不回地说，"我改成了我们的纪念日！0715，多浪漫呀！"她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叠东西，"对了，你以前的那些......'通讯录'，我都帮你整理好了。"她把一叠照片递给我，全是我和前任们的合影，每张都被剪掉了对方，只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你......"
"别担心，"她温柔地擦掉我额头的汗，"我只是觉得那些回忆不干净，帮你清理了一下。以后我们的相册里，只有我和你，多完美。"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你知道吗？上一个说要离开我的人，现在在月球上过得可好了。"
我僵在原地："什么？"
"开玩笑的啦！"她大笑起来，扑进我怀里，"他只是......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打扰我们了。"她的笑声渐渐低下去，变成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阴森语气，"因为他不珍惜我的爱，所以月亮收走了他。"
半夜我被歌声惊醒。
"轻轻的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绿坝娘坐在床边，借着月光凝视我的脸，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
"小绿？你怎么了？"
"嘘......"她俯下身，发丝垂落在我脸上，"我只是在想，如果把你的一缕头发剪下来，放在我的收藏盒里，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我假装镇定："什么收藏盒？"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想看看吗？我的宝贝们都在那里。"
我跟着她走进书房，她打开一个上锁的柜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几个精致的玻璃盒。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不同的物品：一枚戒指、一块手表、一缕黑发、甚至还有半瓶矿泉水。
"这是阿哲的，"她指着戒指，"他说最爱喝矿泉水，我就每天给他准备一瓶，直到......"她甜蜜地笑了，"直到他喝不下为止。"
"这是阿明的表，"她拿起手表，"他总说没时间陪我，现在他有大把的时间啦！"
我胃里一阵翻涌："小绿，这些都是......"
"都是不听话的坏孩子呀！"她哼着歌转身面对我，"但他们教会了我一件事——爱需要保鲜。"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大得惊人，"所以亲爱的，你一定不会像他们一样，对不对？你一定会乖乖的，让我们的爱永远新鲜，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纯净。"
我挣扎着后退："你疯了！"
"疯？"她歪着头，表情天真得像个孩子，"我只是太爱你了呀！你看看外面，"她指向窗外，"月亮多圆多亮，它在见证我们的爱情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知道为什么月球永远只有一面对着地球吗？因为它也想把最好的一面永远留给爱人！"
我趁她望向窗外的瞬间，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她，趁她踉跄后退时夺门而出。楼道里，我听见她在身后尖叫："回来！月亮会惩罚你的！"
我跑了三条街才敢停下喘气，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手机早已自动关机。重启后，屏幕上跳出一个绿色的警告框：【检测到不健康行为，已自动锁定。想解锁？回答问题：谁最爱你？】
我颤抖着手输入"妈妈"，手机震动着显示：【错误。再试一次。】
"林小绿？"我咬牙输入。
手机欢快地响起提示音，解锁成功。紧接着，一条新消息弹出：【亲爱的，玩捉迷藏吗？我数到十就来找你哦～记住，月亮看得见你在哪里❤️】
我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突然注意到电梯镜面反射的景象——绿坝娘就站在我身后，笑容甜美，手里晃着一串钥匙。
"找到你啦！"她哼着歌靠近，"你看，月亮多亮啊，它一直在告诉我你的位置呢。"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我的实时定位，"这个APP叫'爱的GPS'，我给你装的，喜欢吗？"
我被困在电梯角落，看着她一步步逼近。她的眼睛在手机屏幕的蓝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为什么要逃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明明把世界上最好的爱都给你了。你知道吗？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绿坝娘，绿色代表生机，坝代表守护，娘......"她突然笑起来，"娘当然代表我是你永远的新娘啊！"
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我刚想冲出去，却发现门外站着两个保安——是公司楼下的保安大叔。
"林小姐，"其中一位无奈地说，"这周第三次了，麻烦别在商场里玩这种游戏。"
绿坝娘立刻换上乖巧表情："对不起王叔叔！我们在玩角色扮演呢，对吧亲爱的？"她挽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保安狐疑地打量我们，我勉强挤出笑容："是、是啊，我们在......排练话剧。"
等保安离开，绿坝娘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想告状？没用的，我早就把他们的工资卡号都记下来啦，要是他们敢多管闲事......"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又恢复甜笑，"走吧，我们回家，我新学了一道菜，叫'永不分梨'。"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荒诞的噩梦。我的社交账号被她改了密码，理由是"防止网络诱惑"；我的同事陆续调岗，因为"团队优化"；就连我养了三年的仙人掌，也被她换成了两盆并排的绿萝，"这样它们就不会寂寞啦，就像我们一样。"
最可怕的是那首歌。无论白天黑夜，只要她在，就会哼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洗澡时、做饭时、甚至在我加班打电话时，她的歌声都会从某个角落飘出来，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慢慢收紧。
直到那天，我在她梳妆台暗格里发现了一个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题是"真心测试"。点开后，画面里是绿坝娘，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天台上。
"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她对着镜头微笑，"说明你背叛了我。不过没关系，我早就准备好了告别礼物。"镜头转向地面，那里用粉笔画着一个心形，中间写着我们的名字。"我会像嫦娥一样奔向月亮，而你......"她的笑容突然扭曲，"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的爱，它会缠着你，像月光一样无处不在。"
视频结束前，她轻声哼起："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浑身发冷，突然明白那些玻璃盒里的物品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占有欲，这是病态的毁灭欲——她要毁掉所有她认为"不纯净"的东西，包括她自己。
当晚我假装睡着，听见她在阳台打电话："......对，就是明天，我要一个完美的结局。月亮最圆的时候，就是我们的婚礼......"
我悄悄起身，用备用手机报警，然后给最好的朋友发了条信息："如果明天我没联系你，去查林小绿的社交账号，密码是0715。"
第二天是中秋节。绿坝娘一整天都异常兴奋，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家里布置。不，那不是婚纱，是她用白床单自己缝制的"爱情战袍"。客厅里挂满了手写的誓言，墙上贴着我们的合成结婚照，茶几上摆着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颜色深得可疑。
"亲爱的，"她端着红酒走来，眼睛亮得可怕，"今晚月亮会见证我们的永恒。"她指向阳台，那里用蜡烛摆成了心形，"我准备了特别的烟花，只为你绽放。"
我接过酒杯假装喝了一口，趁她转身时倒进盆栽。她拉着我的手来到阳台，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闪烁，一轮圆月悬在天际。
"多美啊，"她靠在我肩上，"你知道吗？月球其实是个巨大的坟场，所有的爱情最终都会变成冰冷的石头，但我们的爱会不一样。"她突然转身面对我，从裙子里掏出一把小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用最浪漫的方式。"
警笛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绿坝娘愣了一下，随即疯狂大笑："你报警？太天真了！"她举起手机，"我早就黑进了全市的交通系统，那些警察现在正堵在三环上呢！"
我趁机夺下她的刀，却看见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按下手机一个按钮，阳台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楼顶亮起的巨大霓虹灯——闪烁的粉色心形中，写着"林小绿&陈默 永远在一起"。
"看啊！"她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城市，"我给你的惊喜！全市都能看见我们的爱情！"她的声音通过不知藏在哪里的扩音器传遍夜空，"亲爱的，让我们在月光下完成最后的仪式吧！"
警车终于突破重围，红蓝灯光照亮了她的脸。面对冲上来的警察，她没有反抗，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轻声哼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在警局做完笔录已是凌晨。警察告诉我，绿坝娘已被送往精神病院，而她黑入系统、跟踪骚扰等多项罪名都需要进一步调查。
走出警局，我抬头望向夜空，月亮依旧明亮。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月亮代表我的心，即使隔着高墙，我的爱也会像月光一样洒在你身上。等我出来，我们再唱那首歌，好吗？❤️】
我删除短信，长舒一口气。但当我转身时，街角的路灯下，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正对着我挥手，月光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
她张开嘴，无声地唱着那首歌，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
我低头看手机，又一条短信跳出来：
【跑也没用哦，你抬头看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像我的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