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看到人群中一个小不点站了出来,是个小女孩,和他的许多臣民一样,穿着破碎的衣服,面黄肌瘦,散发出的味道如同一块过度发酵的奶酪。但是与众不同的是,她有一头雪白的头发。令他稀奇的是,这个小女孩神情平静,毫无惧色地与他对视,他又深深感觉到了冒犯。
事实上,约翰娜在站出来的时候,思绪已经在千回万转:自己站出去是先求饶再下跪呢,还是先下跪再求饶呢?但愿自己能够承担这一切,这样自己的母亲就能安然无恙了。但是如果他是个恋童癖,他大可慢慢折磨自己至死,那样就十分可怖了。约翰娜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难道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吗?想起自己上辈子对领导唯唯诺诺,不敢有自己的主见,总是想讨好所有人,但是最后受到伤害的还是自己。这一辈子她却转生到这个类似中世纪的悲惨世界,至今仍然被当成牛马一样使唤,在贵族面前胆战心惊,她顿时觉得生命空洞而没有意义。
要不......直接重开算了,下一把?
就算这次真正死了,灵魂消散了也好,她也能坦然接受,如果活着就是受苦,她还不如早点休息。约翰娜这样想着,心情已经是翻然翱翔了,同时也拾起了曾经作为现代人的骄傲,如果要被殴打,要被处刑,也要至少上以一种孤高的姿态去迎接,也要在死前控诉这一切。
所以,这样导致现在的场景非常微妙,约翰娜笔直地站着,和塔基纳子爵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一旁的骑手、扈从、农夫都在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鸦雀无声。
塔基纳子爵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本来他期望这个冒犯的家伙跪在地上匍匐前进去亲吻他的靴子,这样他的自尊和权威都能得到充分地满足。但是约翰娜与他对视直接让他懵逼了。所以,他决定先发致人,他伸出手掌,用力地扇向约翰娜。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声,约翰娜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像是被人用铁锹狠狠来了一下,她的眼前黑了几秒,然后脸颊迅速肿起一个包。约翰娜身体剧烈地晃动,但是她还是尽量让双脚站定,她要维护自己仅有的尊严。
塔基纳子爵看着这个没有流一滴眼泪的女孩,内心反倒是稍稍有些愧疚。如果她痛苦尖叫或是倒地,那么他会认为她和许许多多在这个苦难的世界上争命的农民一样,和动物没什么区别,那么他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对她拳打脚踢。但是这个贫穷的小女孩能展现出这么坚韧的一面,使得子爵对她升起了一丝好奇还有一丝敬意。不过他的怒火还没有完全消失。
子爵吼道:“你这头小畜生在笑什么?我要割掉你的舌头!”
约翰娜站稳了,没有用手捂脸,双手垂在两侧,白了白眼的说道:“因为帮你治疗湿疹的医生太过愚蠢,如同路边的石头,如果按照他们的疗法你很快就会和你的那位爱莎女神见面的。”约翰娜已经完成放飞自我,不管不顾了。
不仅子爵,旁边的一众人一脸懵逼,约翰娜说这话时的自信和气场已经让他们感觉到了震撼。子爵随后反应过来,怒斥道:“你这个喋喋不休的小女巫,我要给你戴上女巫的缰绳,再让你在村口不吃不喝站上三天三夜!”
约翰娜也毫不逊色地回击道:“你这个蠢货,你的愚昧简直脏污了我的眼睛,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凸眼怪,经常腹泻的青蛙,注定的短命鬼!不要以为你穿的人模狗样我就当你是人类,你只不过是一只有着可伶自尊心的假装人类的老鼠!要不是你的父母,你也会在泥泞里劳作,你可真得感谢爱莎女神这么爱你条懒虫!你不是想要来侮辱我,践踏我吗?来啊,如果不是你拥有的那个子爵头衔,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即使我死了,你可千万别睡着,因为我的灵魂会不分昼夜地咒骂你!”她毫无惧色,既然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那为什么不最后疯狂一把呢?
子爵听罢,他浑身颤抖,面色狰狞,脸上青筋暴起,貂皮帽因为头皮的剧烈晃动而歪向一边。他拳头紧握,用力地朝着约翰娜的头上锤去。
“咚!”
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约翰的头骨咯咯支响,脑子里像是开了染坊,青的、绿的、红的颜色全出来了,片刻过后天昏地暗,她的身体因为饥饿和肮脏的环境早就不堪重负,于是瘫坐在地上。
然后子爵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他迅速地抬起靴子往约翰娜的头上蹬去。“噔”的一声,约翰娜的双眼像是突然被拉下帷幕,一片漆黑,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完全地倒在了地上,抽搐着全身绷紧,鼻子和口中控制不住地流出血来。
这时人群中窜出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紧紧地抱住了约翰娜。约翰娜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用最后的力气抬眼看着抱着自己的人--她的生母胡安娜正在默默眼泪,紧紧地把她抱入怀中。约翰娜嘴巴微张着想说些什么,然而发不出任何声音,沉睡在母亲怀中。
子爵发泄了自己的怒火后,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他内心的烦躁依然没有平息,一是因为当众殴打一个小女孩实在算不上骑士精神,二是这个小女孩的辱骂太过于刻骨。但是,随着这个小女孩被打的不省人事,应该很快就会送了命,想到这样,子爵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我的臣民们,如果你们当中再有女人胆敢如此违逆男人,你们可以按同样的方式教育她们!”子爵对人群说道,随后他也无意再做什么公正判决了。子爵扶了扶帽子,在扈从的帮助下骑上了马,带着士兵前往森林方向去了。
人群自觉地分开一条道路,气氛安静的可怕,除了偶尔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