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不是我所熟悉的天了,眼前正撕裂出一条辽远的裂口,裂口边缘宛若彗星的尾巴,呈现蓝紫色的光线,被两条尾巴包裹其中的,是无垠的星空。
师姐剑锋朝下刺入地面,借力倾在剑柄上,仙纹消弭,变幻回花苞的模样。
“呼……哈……这,哈……这就是……我的全力。”
说着,便要栽倒下去,我忙扶住她。
“果真是无法对人使出的一剑,作为鼎天开铭的谢幕再完美不过了,看得我直想投降呢。”
她苍白的脸上不断渗透出汗珠来,但还是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呵……哈,明明…仙纹都,没亮过…少奉承我……你不是…还有一剑吗?”
“哎呀~被发现了。”
“……哼~”
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果然很像呢。”
我也打算以最华丽的一招作为毕业仪式的谢幕。
我也为了家人才走到现在。
最重要的是……
我也从来无法将自己看作是一名侠客。
真是的。
明明又强大,又帅气,豪快和飒爽得让任何人都不禁感到形愧,到底哪点不像侠客了?
这样的你也不认为自己算是侠客吗?
一定,也有你的理由吧。
是吗……
是这样啊。
我沐浴着被撕开的天幕,仰头无声地咧开嘴,感觉浑身难以想象的轻松,像是所有负担都在此消逝。伸了个超级长的懒腰,打着哈欠走回原处,站定,祭出一柄漆黑长刀,闭上眼睛,将刀背抵住额头。
看台下无人注意的伊雪,悄悄露出一抹温婉的微笑。
——————
对师姐这样的对手,也要用出我的全力。
一身的侠客粒子沸腾起来,仙纹逐渐绽开。
亮出仙纹,意味着动真格的。
在此之前,我还没在外人面前亮过仙纹。
我的仙质在右眼里,因为是白色的“冥灵不定”,所以和眼睛的颜色一样。
处于“冥灵不定”的仙质,此前不曾有绽放成仙纹的记录,因为仙质没成型的仙侠太弱了。
当能绽放仙纹的时候,仙质又早就不是“冥灵不定”了。
总之,我的仙纹是特例中的特例。
那种仙纹出现在观众和镜头面前,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要说的话,一定是因为那模样太诡异了。
灰白色的斑纹从右睛开始蔓延,如同墨水一样晕染了周遭的皮肤,右额和脸颊都成了不详的白色。随后,蔓延到了鬓角,耳朵,还有额前的碎发。
这就是,我绽放仙纹的模样。
“孤晴,你也看见这一剑了,有什么想法吗?
孤晴从刀中现身,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冷落了这么久的剑灵刚出场就被主人随意使唤,果然是没有感情的负心汉啊。还是说,主人正是所谓的‘色 欲之大罪人’呢?”
“被冷落的不是我吗?自从中了猫猫变身术后一直都不理我来着?”
黑发的少女飘浮身侧,不开心地嘟了嘟嘴。“要是这么爱顶嘴的话,就干脆不要使用我好了!”
“刀刃要吸血才能变强,你看着办!”说完,她头也不回的钻进刀里。
……真是孩子气。
我向前伸出左手,右手的黑刀贯穿左手掌心。
血液渗入黑刃,掌心的裂口闪烁着不详的红光,藉由疼痛手掌已经成了爪形,瞬间,左臂连带着肋骨和肩膀一齐缩成枯枝,与此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我的头发。
左眼变成红色,头发也变成了孤晴那种乌黑的颜色,可还是没有覆盖掉右脸附近的白发。
这便是…人剑合一。
血红的气流自脚下翻涌上头顶,血雾则汇集在剑刃近旁,吸过血的长刀好似已不是身外之物,确确实实地成了自己身体的延展,握持着剑的手兴奋得不住颤抖。
过去的十二年里,我不曾有趁手的好剑,剑意的修炼自然没法超过师姐,我也不打算以自己的短处硬碰师姐的长处。
不以质取胜,而是以量。
凝聚在这一剑上的,不是内在剑意的极致。
而是无穷尽的侠客粒子。
来自我的,所有侠客粒子。
和能承受这么多侠客粒子的,吸饱了血的剑刃。
想仅靠纯粹的量超越这一剑,需要的侠客粒子还要更多。
右眼周围的仙纹不断呼吸闪烁,带来层层刺痛。
赤红色的侠客粒子以穆沁为中心向外扩散,如一个巨大的水立方包裹了整个赛场,同时不断升腾雾气。
黑色的气浪从赛场连续不断地爆荡散开,覆盖整个赛场的侠客粒子随着气浪的爆炸,全都激飞向天空,形成向天倒流的侠客粒子瀑布。
场下的长老与弟子无不艰难地抵御着粒子瀑布外散的气势,场内的甄婷婷虽站在瀑布当中,眼神却愈加兴奋。
青筋铺开浑身上下每一个正在用力的肢干,我紧咬牙关,从每个齿缝里挤出低吼:
“还!要!更!强!”
我沉重地举起剑,好像托举的是整片大地,孤晴之刃被托举过头顶的时刻,那瀑布形的灵力再一次暴动,赤红光流冲向的天边被晕染成了一片血红,甚至产生了侠客粒子云,从云里撒下覆盖整个离殇山的红雨。
天空都吃不下的灵力,以雨的形式返还了回来。
台上的少年挥下那剑的一刻,整片天空的红云都在横移,原本还在下落的雨滴经过瞬间的空中悬停,纷纷以弯曲的路径向挥剑的天边倒坠,赤红瀑布远远看去如一条狠狠抽向天穹的长鞭。抽在天空刚被一剑斩开的伤痕上。
能劈开天空的一剑要怎么超越呢?
能超过开天一剑的剑,就只有——
补天一剑。
“此剑曰——‘不过微醺梦呓’。”
此剑挥出,世间只剩寂静。
抽向天穹的赤红剑气长鞭击穿了碎裂星痕,庞大到无可比拟的侠客粒子像是流入容器中的水,把原本空着的容器填满,最后被容器吸收,就连世上的所有余音也连带着被一起吸收了。
此刻的天穹没有一片云,世间没有一声呼吸。
如酣眠之人含混地哼唧了几声不清不楚的梦话,而后轻轻翻身,再度归于安睡。
一剑挥出,黑发和白斑全都消失,穆沁随着贫血无力地向前倾倒,最后却撞到了甄婷婷的肩膀。
拼命跑过来用肩膀接住穆沁的甄婷婷无力站立,和穆沁都以对方的肩膀为支撑一起跪倒下来。
我的下巴正搭在师姐肩膀上,耳边传来师姐虚弱的耳语。“阿啦~明明只是个毕业仪式,但你我似乎都有点过于拼命了呢……”
无声的世界第一次有了声音,随后观众席喝彩轰鸣。
我虚弱地笑着回应。
“还不是师姐先‘喂喂~你觉得何为侠客~’然后又是立下赌约又是甩出那么酷的大招……真是的,帅到我都变成路人了啊,要是不努力点可就连一点风头都没啦……”
“ “还真是……笨拙呢。””我们无意识同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