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前不断撺掇着那时有人跳入火山自杀的情形。
为什么她与自己一样拥有手脚躯干呢?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她身上为什么裹着布?
她的存在为什么消失了?世界还有很多这样的存在吗?我也是这种存在吗?去了外面的世界就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离开,走到如今这一步,真是……讽刺啊。
眼前撺掇的幻影不断变形,这血雨,似乎无比熟悉又无比亲切呢。
在锋锐不断吸收着血液产生着变化的同时,少女也在产生着变化。
血雨里来回撺掇的幻影变成了记忆的碎片,看着这些残片,少女吸收着鲜血时心中的歉疚掺入了一种类似“规则”,或者说是无法违抗的“本能”的感情。
剋擦
剋擦
人影在眼前一个个消散,血早已把自己沾染得面目全非,不断地履行着义务,不断履行着使命,能看见的只有血与白骨,周身翻涌着刺耳的惨叫——少女在血雨中看到的是这样的虚影。
我在过去……是什么刑具上的碎片也说不定……
那么这种掺杂在歉疚里不协调的感情——是“使命”才对。
意识到自己“使命”的少女望着穿过身体的血雨苦笑。
如果早知道自己有着这种使命,她绝不会离开火山,而如今处刑的使命又被诅咒覆盖,自己的存在对于喜欢的世界来说,只是个错误。
碎掉的刑具,就该碎的彻底。
说到底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就算再一次被熔锻成型,少女也不希望自己又变成用来杀人的武器,如果可以选择,或许成为饰品或者工具更好些。
要是能成为人……就更好了。
此后八百年,少女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与现实的交接无限模糊,梦见还作为刑具时不断杀死的人,看见现实中作为黑刀卷入了无尽的纷争,有人用剑做好事,有人用剑做坏事,而无论用来做什么可以确认的是最后都惨死与黑刀之下。
杀,杀,杀。
杀死别人,杀死主人。
好人,杀,坏人,杀。
迷失与力量之人,杀,放弃挣扎之人,杀,放下防备之人,杀,心怀希望之人,杀。
谁有此剑,谁就能成一番事业,谁有此剑,谁就能杀出一番血路,谁有此剑,谁就能化险为夷。
黑色的剑锋不断吮 吸着斩杀之人的血,少女不断承担着新的罪业。
手持来自天外的血之神锋,最终也会死于锋锐之下。
不知何时,少女早已站在尸丘之上。
杀人的时候已经不会再愧疚了。
杀死主人时也早就不会痛苦了。
新的血染在身上也不过是千万鲜红中的一滴罢了。
在宇宙中经历的时间,火山中的时间,成为魔剑的时间,加起来近一千年。
这一千年,可以抹去少女对世界的好奇,对躯体的渴求,对杀人的歉疚,还有……
对自身意义的追寻。
早就忘了最初离开火山时是为了什么了。
啊啊,这无意义的一生,无意义的一千年。
时至今日,自己的杀业早已数不清楚,被迫着不断战斗已经发展成为了自己再渴求着鲜血,每经手一任主人都会本能地吸取主人的血和精神。
已经计不清有多少个主人,也分不清有多少任主人是在战斗中被杀死,还是一点点被自身背负的诅咒蚕食至死了。
结束吧。
该结束了。
死于剑下的生灵心中的怨念化成孤魂,在这片剑境里呼啸哀嚎,不断摧残着少女的精神。
杀,杀,杀,现在的一千年,未来的一千年,无限遥远的未来也会是一样,自己对发生在自身的一切无能为力。不断造下杀业,不断看着眼前的人死去,不断遭受着必须要经受的精神折磨。少女无法入睡,一旦入睡孤魂就会进一步折磨她的心灵,她不敢直视孤魂,她认为自己不配。
已经到极限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一切因一人跳入火山寻死而起。
或许,也可以由我的寻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