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就在千灯离开后进入监牢,把泔水泼到身上假装成千灯等我?”
“是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你能在我私刑结束后赶到……这样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但我要是晚到一点你就死了吧。”
“是啊……这次……多亏了误判啊。”
我背着——应该说拖着千寻在管道里爬行,因为管道的高度实在容不下两个人叠在一起前进。这条通道能把一个成年男性塞进来就差不多了,而且以成年人的体型,在里面挪动四肢进行探索是不可能的,只有少年和儿童能勉强爬行,但许多行为仍然受限,比如没法回头什么的,如果没有领路的东西绝对出不来。真正能做到在暗道里自在探索的只有千寻变成的小鸟而已。
从我们离开牢房过了一段时间,身后的通道传来了人群奔走和叫喊着“来人啊”、“救火啊”之类闹哄哄的声音。
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我们了。
我一边遵循千寻的指挥,一边匍匐前进,同时对千寻发问道:
“监牢的火不会把暗道也烧着么?”
“不会…修仙录的墙体无法被任何方式破坏,那些火一会儿就自己灭了,我们时间不多……得加快速度。”
“我也想加快……”
本来暗道就很难爬了,再拖着一个人前进实在是快不起来……
而且,这种狭小的通道里,浑身泔水的千寻实在是……
呕——
还有就是,刚才满墙都是千寻二字是很让人感动不错。但是在这种情景下,简直就像是犯罪署名一样。
我不得不挨个把名字擦掉,这样就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离千寻告诉我的目的地还有很远很远的路啊……
“对了……为什么只有你知道这个暗道,其他人难道没有碰巧知道暗道存在的可能吗?”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但是,如果有任何人知道这个暗道存在的话,九年前我帮千灯逃跑时就该被人发现了。”
一抹红光悄然从我腰间的黑刀闪烁,孤晴的面庞贴近在我面前。
“我能感受得到,这些暗道的出入口上,被施加了‘假如不事先知道那里有东西存在就难以察觉’的认知妨害,就和当初在武器店的我身上被施加的一样。”
和孤晴初见的那天,当时我在武器店徘徊却一直没有察觉到黑刀的存在,被剑锋划破手臂后,就立刻注意到了。
刚才在修仙录察觉到暗道入口,也是因为有羽毛从那里掉落。千灯每次能找到暗道入口,也是因为千寻在入口处敲了三下。
是嘛……是同一种“认知妨害啊”。
那么有一件事就值得注意了。
千寻察觉暗道时,也是暗道发出了声音吧。
是“有人”刻意让千寻认知到暗道存在的。
“立了个大功呢,孤晴。但是啊……”
孤晴挪了挪身体,发现完全无法在通道里行动,身体卡在其中,连手臂都伸不出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后,从耳根到脸颊都红得仿若云霞。
“……你这一现身,我们不是又不能继续前进了吗……嗯啊!!!”
羞恼的孤晴一个头锤砸中我的额头,留下一声令人遐想的“哼!”后,就脸颊鼓起,泪眼婆娑着化成一束光缩回剑里了。
“嘶——啊……”
额头淌下一串细细的血珠。
被有刀锋性质的头锤撞了,到底是算锐器刺伤,还是算钝器击伤呢……
我无奈地继续爬行,却发现额头的血没有要干涸的迹象,反而越流越多,甚至模糊了视线。
不是吧…
怎么连这种也得被“允许”才行啊……
——————
近闻斋。
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了。
千灯是这样感觉的。
没时间印刷什么反击的杂志了,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皇城才行。
可是,这种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潮汐告诉了他公会的人被挖角干净后,一群人不断骚扰潮汐要抓她去通婚的事。
近闻斋是潮汐九年来苦苦支撑起来的,更是她父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的遗产,无疑是对潮汐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如今被毁于一旦。此刻要让千灯亲口对潮汐说出“放弃反击吧,近闻斋毁了就毁了”这种话,他做不到……
更不要说潮汐的父母正是被自己亲手害死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潮汐要怎么处理二人留下的近闻斋说三道四呢。
为了反击修仙录,潮汐已经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好几个日夜了,自己一句话就要让她放弃这些天不辞辛劳努力的一切……她真的会同意吗……
千灯空咽了一下,颤抖地落下裁刀,发出喀噌的声音。
裁偏了大一块。
“千灯,你脸色很不好哦?”
千灯向潮汐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拍了拍胸脯。“没什么……只是昨晚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吧,哈哈……没关系的,多亏了那种药剂带来的自愈能力,很快就没事儿了,哈哈哈哈……”
潮汐放下印刷了半面的杂志,走到千灯面前,沾着墨水的右手轻轻捧起千灯的脸颊,粉红一下染遍了千灯的脸。
她抬起头心疼地看着千灯的眼睛,而后又移开视线,看着似乎很遥远的地方,若有所思。
“你啊……已经不知不觉长得比姐姐还高了呢。”
“但是,却还是那么幼小……那么脆弱,如果没有人保护的话,就会被欺负得遍体鳞伤。”
潮汐拍了拍千灯的头,千灯老老实实地俯下身,到了跟潮汐视线齐平的地方,但潮汐还是觉得不够,又拍了拍,直到千灯半蹲到直到潮汐胸口的高度,突然被潮汐紧紧拥住。
“这一次,就让姐姐来保护你吧……”
啊啊……
潮汐姐姐。
如果你想走的话,我就和你一起离开。
如果你想留下来完成这份杂志的话…
我会和你……
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