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任务,C区出现影势波动,危险系数未知,请C区搜查火速前去清剿】
“是这么说的呢。”程奈猛一挥手,桌上的蜡烛也随即熄灭,“怎么样,要和我一起去吗。还是,就在这里呆着。”
梁普坐在酒店的床上,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在陈若学校的方向,他能够清晰的看到一团黑云扶摇而起,将那一片的天空都染成了污浊的黑色。
“你这是什么话。”梁普低着头,“一直以来不都是一起去的吗?”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梁普突然感觉从脑后刮来一阵强风,转过头,只能看到程奈那毫无表情的侧颜,唯有那美丽的瞳眸像在说话一般闪烁着蓝色的光辉。
“我明白了。”
梁普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缓缓向着那紫黑色的空洞走去。
门的另一头是完全被黑色的迷雾覆盖的学校,从那迷蒙的雾霭中降下渎神的狂想曲,即使努力捂住耳朵,也依然会被心灵接收到。
走廊,教室的窗户,全部被蒙上了光无法透过的黑色幕布,在那黑色幕布之中是供所有人观看的盛大表演。
所有人都用尖叫声和惨叫声赞美着幕布之内的表演——恐惧便是对它最好的助威。
“听那些声音,这对你来说才是最美妙的音乐吧。”夏之松高高昂起头,“这样的话,你的【愿望】应该实现了吧。”
望着漫天的黑暗,他似又回到了自己曾经唯一感到安心的地方。
“我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你应该也知道吧,【影势】这种东西。”夏之松回想起布特罗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仔细想想,希望都在你这种年轻人的身上啊。”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铺垫,在夏之松听来十分的突兀。
“为什么突然说这件事?”
“【特别部门】派了很强大的人来追捕我们,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虽然逞强,但对方的实力我也明白。”布特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不过啊,我感觉也差不多到时候了。我们是该退场了。”
“没这回事。”夏之松低声说道,和布特罗沧桑的嗓音对比起来,他的少年音显得更加稚嫩,“而且,【黑色乐章】马上就要完成了。到时候就...”
“正因为此,才要好好保护你啊。”布特罗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夏之松的肩膀,他无法控制的力道让夏之松感到隐隐的疼痛,“把【黑色乐章】完成,这是我们共同的信念。”
“没错啊。布特罗先生。”夏之松看着眼前的画面,自言自语道,“但,这不仅仅我们共同的梦想而已。”
影子依然在不断延伸,吞噬着所到之处所有的色彩,显然它不会仅仅满足于收集学校里人的痛苦。与此同时,天空中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洞窟,向四周伸出黑色的根干,像是黑洞一般把周围的空间全部抓入其中。四散的污浊尘埃狂风般席卷着灰色的城市,演奏着毁灭的交响曲。至暗的黑夜很快就要完全降临人间。
“终于啊,如果没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夏之松看着眼前的奇景,不禁感叹起来。但很快他的脸上就多了一丝惊讶。
侵蚀着天空的黑暗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楼顶的上方,露出了如同玻璃罩子的阵法——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蓝色符文。锁链从夏之松的脚下冒出,将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这就是,阿尔法级影法术【燃影阵】。”夏之松看向校门的方向,“我们又见面了,【特别部门】。”
“哈啊,看来这次,你是逃不掉了…”梁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停喘着粗气。
“不愧是最强的反结界【影法术】,就连以世界为基的结界展开都可以进行限制。但是…”夏之松摇了摇头,“看你的样子,究竟可以坚持多久呢?”
“至少…可以坚持到…它成长为完全体之前…”
“哦?你可是阻止不了它的成长的。听听那恐惧的叫声吧。”夏之松双手高举,“这交响乐正在达到最高潮啊。”
“那就…”细密的汗珠从梁普的嘴角划过,“在他成为完全体之前,干掉他。”
“干掉?你...”
夏之松话音未落,黑刀便已来到他的身前。
“竟然是你?”夏之松望着程奈,露出兴奋而得意的笑容,“你竟然就是,那个【黑刃玫瑰】。”
夏之松一闪身,躲过了这一攻击,然而程奈的黑刀很快又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前,但夏之松却丝毫没有惊慌的表情,而是依然带着笑意。
“【黑色乐章】,保护我!”
“程奈!小心!”
从教室的窗户上伸出无数的触手,箭一般袭向程奈,这种情况下程奈也只得暂时停止对夏之松的攻击,转手支起一个巨大的法阵,将触手的攻击全部挡在了外面。
此时此刻,梁普只得全心全意的操纵【燃影阵】,无法帮程奈战斗。如果让那【影势】影响到外界,无疑会招致更大的麻烦。梁普心里也十分清楚。
然而夏之松却也看透了这一点,他大摇大摆地从程奈身边经过,直冲梁普而去,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攻击,梁普倒并不担心。他有时候十分庆幸,自己有个如此可靠的“搭档”,或者不如说,自己幸好是对方的手下。
果然程奈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下了夏之松的突袭,蓝色的电光瞬息一闪,一道横贯空间的刀光便即刻扑向夏之松,即使夏之松立刻用【黑色乐章】的能力生成了一道屏障,却也难以完全阻挡这个攻击。等到夏之松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推到了很远的地方。
夏之松的视线里,程奈的身影已经变得很小,但下一秒,那有些看不清的身影也一下子消失在了视野中,转而是冰冷的死亡气息,从他的四周升起。
“布特罗说的没错,这简直就是怪物啊。”夏之松不由在内心感叹道,“这样下去...”
“【黑色乐章】!”
夏之松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人形便挡在了程奈身前,它黑色的手臂与程奈的黑刀相撞,发出的并非金属碰撞的声音,而正是回荡在空中的那诡异的音乐。
“你还认识她吗,【黑刃玫瑰】?还是你已经,无情到根本不是人类了?”
虽然这句话像是说给程奈听的,但在远处的梁普,不知为何也听的一清二楚。
“看吧,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把善良之人逼到绝境,把向往光明之人拉入深渊,而你们【特别部门】,就是这阴暗,丑陋世界的卫道者。这难道不是罪过吗。”
夏之松发出阴冷的笑声,正好与那浮动于空中的音乐相称。
“对了,我还记得陈若说。”他看向梁普的方向,“如果不是那个老师给了她希望,她就不会那么天真的相信别人,结果,最后还被老师欺骗。会不会这就是她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呢?”
梁普发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闭嘴...”
“这就接受不了的话,就赶紧回想起来。”夏之松厉声说道,“这个世界不值得任何人去守护,堕落的人心,无法逆转的宿命,拯救不了任何人的无力感,回忆起来吧!你的使命!”
“闭嘴!”
梁普愤怒地说道,面部也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他应该已经说了吧,请你闭嘴。”
清冷的声音飘忽而起。
夏之松回过神来,发现那把黑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而那黑色的人形,已经被砍成了两半。
“不要对我的助手灌输奇怪的思想。”
程奈的眉头微微皱起,冷冷地说道。
“杀意吗。”夏之松的脖颈处已经流下了鲜血,从他的嘴唇之间也显露出沾上鲜红的牙齿,“但是,这份杀意,为何如此犹豫。”
夏之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放在了黑刀上。
“冰冷啊。”他的手指在黑刀上游走,被滑过的地方也随即滴落下血迹,“为什么不杀我?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
程奈并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举刀的姿势,而面对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夏之松却依旧看不出丝毫畏惧,依然能够直直的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对视着。
“程奈!背后!”
梁普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刚才倒在地上的黑色人形又重新合为一体,用利刃似的手臂从后方袭来。程奈挥刀向后,一下子便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余下的冲击力也在程奈的脚下冲出一个大坑。此时夏之松也瞅准“机会”,从腰间拿出匕首刺向程奈,然而这种如同玩闹般的攻击无法给她造成任何的威胁,程奈缓缓抬手支起法阵,一下子便将夏之松推了出去。
“我这个人稍微有点恶趣味。”程奈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推远的夏之松,“对一心求死的人,我总希望他活得更长一些,这样,才能受更多的折磨。”
“我一心求死?”夏之松的,“你在说什么?”
“绝望吧,在无能为力的深渊里,徘徊的是你。”程奈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面对着那没有五官的黑色人形,轻声说道,“你差不多,也该清醒一些了。”
程奈略一伸手,无数黑色的刀刃从地面升起,将那人形刺穿,自己也趁此机会跑到梁普身边。
“还能坚持多久。”
“没关系,这种东西我已经体验过一遍了,现在,效果没那么好。”梁普大口喘着粗气,“倒是那个【黑色乐章】,该怎么办。”
“陈若带着极大的怨恨成为了【影人】,在此情况下要取出【影刻】,就更加麻烦。”
“这样啊...”梁普苦笑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幸,仅此而已。”程奈平淡地说道,“【影教】给她带来了不同的命运,因此她最终被命运之外的暗影所吞噬。”
“但是...”梁普依然不甘地说道,“我明明...”
“人的情感,只是一念之间而已。所谓的救赎,本就没有如此天真的事情。他说的没错,这就是这个世界。我们只是守护这个世界而已,并非去拯救别人。”
“这样啊...”
程奈提起刀作出攻击的姿势:“希望这次,能让你学到一些东西。”
话音刚落,程奈便向着被架在空中的人形冲了过去。刀尖直指对方的心脏。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宣告死亡的黑刀便径直贯穿了那具躯体。
但下一秒,程奈的瞳孔却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起来,那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感情。
她的刀尖,刺穿的正是梁普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