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大一院。
胳膊拆了线后,林风眠试着活动了几下肩膀,总算恢复了些行动能力。
而夏鸥一个人站在治疗室的门口,百无聊赖的踢打着墙根。
林风眠很快从里面出来,在见到夏鸥时,特意向她展示了下自己的胳膊,然而却只得到一个白眼。
看样,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还生气呢?”林风眠走近了些,“在地铁上你不是问今天我是不是故意带你出来的吗?”
“……”看着林风眠故作神秘的样子,夏鸥的脸色再次铁青了下来,“你最好别惹我,否则下回你就不是来这,而是去生殖科了!”
咳!
林风眠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随后拉低了声音。
“想听实话吗?”
“有屁快放!”
夏鸥揣着胳膊,作势要走。
林风眠赶忙拉住了她。
“其实今天让你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陪我,而是想让你见一见沈佳琦!”
“……”夏鸥瞪大了眼睛,“他不是被你们警方保护起来了么?你现在被停职了,还怎么带我见他?”
“谁说我被停职了?”林风眠得意的笑了下,“局长只是让我暂停局里的工作,没说不准我私下里查案!”
“……”夏鸥一时转不过来弯,“所以上次你们局长是在和你唱双簧?”
“嗯!”
林风眠不再和她拖延,两人直接进了电梯。
“虽然局长允许我私下查案,但是我现在明面上还是停职状态,所以直接进去见沈佳琦肯定会被拦下来!”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又帮不到你!”
夏鸥不明所以,一脸的问号。
林风眠也干脆不再卖关子。
“所以等会进去见他的人是你!”出了电梯,走廊的通道里,林风眠只探出半截身子,同时夏鸥也跟在后头露出一个脑袋,“瞧见门口椅子上那俩人了没?我负责替你支开他们,你瞅准机会就进去,最多只有一分钟时间,问完了就出来!”
“好!”夏鸥点了点头,又猛地抬头,“可是我问什么啊!?”
“你不是想知道那次火灾到底是意外,还是跟李光明有关吗?总之跟李光明有关的事你尽管问就是,我想沈佳琦最乐意告诉的人也应该就是你了!”
“……”夏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尽量试试!”
“跟在我后头,等会看我眼神行事!”
说罢,林风眠大摇大摆进了走廊。
夏鸥躲在后头,直到瞧见林风眠和门口那两人纠缠到一起时,她瞅准了机会,不动声色的闪身进了病房。
……
病房内。
仪器的响声,滴答滴答地在帘子后响起。
夏鸥静悄悄的想要上前,可紧接着一阵滴的声音响个不停,打乱了她的步伐。
她定在原地,帘子也应声被拉开。
直到她看到几个医生护士无奈叹息着,将被子遮在病床上的那张脸时,她觉得心脏瞬间抽搐了下。
同时,那几个医生护士似乎也察觉到了她。
他们还以为她是病人家属,便上前安慰。
“我们尽力了,抱歉!”
“……”
那刻,面对他们投来安慰的目光时,夏鸥像个木偶般不知所措。
门外似乎也听到了病房内的动静,林风眠不顾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
夏鸥转过头看他,目光里满是难以言喻的自责。
从她的眼神中,林风眠弄懂了一切。
在医生出门之际,他迅速关上了门,连带着门口的两个便衣也一同关在了病房内。
“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先不要公布病人死亡的消息!?”说着,林风眠掏出了证件,“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这个病人关系到我们的一个案子,他现在死亡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我们后面的办案很不利,希望你暂时替我们保密,可以吗!”
“这不行!”医生扶了扶镜框,“你们警察办案有你们的规矩,我们医院也有我们的规矩,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把死者放在病房,我看你们还是尽快通知死者家属吧!”
“……”
见医生的态度坚决,林风眠只好换了种方式继续交谈。
“你看要不这样……”
“……”
夏鸥呆在一旁,浑然没心思注意林风眠和医生窃窃私语的模样。
她看着床边落下去的那只手,因为烧伤几乎已经粘连到一块的五根手指,她无法想象面前的人在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因为沈佳琦的死悲伤,就被林风眠拉到了门口。
“今天来的路上我发现一直有人在悄悄跟踪我们,我怀疑那个人也是被李光明派来打探消息的!”
“人都死了,还用得着打探么……”
沈佳琦的死亡,令夏鸥沉浸在自责当中。
然而林风眠现在压根管不了这些。
“他已经死了,但是他死了的消息正是李光明想听到的,所以等会出门之后我们一定不能露出破绽,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什么不对!”林风眠抓住夏鸥的肩,“我知道你因为他的死很自责,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等会我会让这两位同事散播沈佳琦醒了的消息,相信李光明收到消息后肯定会按耐不住派人来灭口的!”
“知道了!”夏鸥猛地吸了口气,稍稍平复后,擦干眼泪,“等会你怎么说我怎么做!”
“那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千万别激动!”
“你说吧!”
“我怀疑李光明派来的人应该就是你哥!”
“……”
……
沈佳琦醒了的消息很快被传回了局里。
海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孟志强连忙召开紧急会议。
与此同时,海城市的上空漆黑一片,已经到了深夜。
护士站的灯还亮着,烧伤整形科的廊道内寂静一片。
在走廊的尽头,夏鸥一个人静静地躲在病房的角落里,凝视着黑暗。
白天林风眠的话不停在她耳旁回响。
“两年前你姑父和水生消失不久后,我被调到了海城。
在调查李光明的案子当中,我发现近两年一个被人叫做水哥的人突然冒了出来,而且他和李光明的关系很深。
据说,他专门负责替李光明处理一些矿场的纠纷,根据我们接到的报案来看,这个人的手段很利落,每次做完事都不会留下什么证据!
我一直怀疑这个水哥就是水生,但是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和李光明之间的关系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直到不久前调查水头村的那件**案时,我才通过受害人意外确认了这个水哥的身份!
记不记得刚认识时在酒吧街你被那些混混当街调戏的事,那晚其实就是为了抓捕这个水哥,但是由于你的出现导致他提前跑掉,后来我们得到消息说他悄悄去了李光明那,所以后面我们才一路追到了李光明的住处,那天我肯带着你,目的也就是为了再次确认他的身份!
还有他让你给我的那份账本和那张光盘,通过调查之后,那个账本上的账目有一部分是刻意做上去的,我当时就怀疑这是李光明特意指使他这么干的,目的就是为了误导我们调查的方向!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应该是省里这次派下来的督导组的原因,李光明不想把事情闹大拖延太久,就主动让人送交一些不痛不痒的证据给我们。
一是不让督导组白来一趟,保住面子就走。
二是他也在警告我们,既然敢明目张胆的让我查,他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如果我们抱着那个账本追查到底的话,等着我们的就是他布置好的陷阱,最终给我们反扣一个冤枉好人的帽子!
还有,前几天你遇袭之前,我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所以我才能提前收到消息安排人保护你。
那条短信我想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发了……”
林风眠还说了很多其它的事情。
可夏鸥不愿再听,也不愿相信。
原本林风眠是打算自己在病房等李光明派来的杀手的。
可夏鸥以死相逼。
最终,他只能悄悄加派人手做好全方位保护,这才同意了夏鸥替换他的请求。
因为她想亲眼戳破林风眠的谎言。
可是对于即将揭晓的答案,她却逐渐恐慌了起来。
她不害怕自己会不会遇到危险,
她害怕等会出现在她面前的真的会是水生。
……
随着整栋楼层的灯光突然熄灭,
夏鸥终于等到了这场戏剧落幕的时刻。
她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发抖。
可黑暗中,
她蜷缩在墙角,
听着走廊里突然杂乱的脚步,
直到病房的大门悄无声息被打开,
她缓慢站了起来。
……
那个身穿白色大褂的身影,
在黑暗中露出一抹白。
夏鸥一声不吭的站在他身后的角落,
直到那道影子反应过来,
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在月光下向她扎了过来。
那刻,她闭上了眼睛,眼角的一颗泪珠被挤了出来。
“为什么偏偏是你……”
夏鸥的声音宛如没了力气的幽灵,在病房里游荡。
那把匕首停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她再晚开口一秒,或许刀尖就会割破她的血管。
“你怎么在这!”
口罩下的那张脸极尽愤怒。
可渐渐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却空无一人。
“你和他们合起伙骗我!?”
“是你一直在骗我!!”
夏鸥一把夺过了他的刀。
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
“你快走吧!要是他们发现这把刀的话,你肯定走不掉了……”
“……”
黑暗中,
只有熟悉的声音,
却看不到熟悉的脸。
夏鸥不敢靠近,
因为她怕那张脸变的陌生。
那道影子没有停留,
病房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嘈杂的脚步声。
在一声大喝之中,
夏鸥听到了林风眠发号施令的声音。
紧接着,
病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与此同时,
楼层的所有灯光也终于亮起。
“你没事吧!?”
林风眠扶着她,上下打量。
“我没事……”她故作镇定地想要掩饰方才哭过的痕迹,“刚才灯太黑了,发生什么事了?”
“……”
林风眠将一切收进眼底。
看着她藏进袖口却露出半截刀柄的手,他突然握紧了夏鸥。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现在是李光明派来的杀手,你这样包庇帮他脱身连你自己也脱不了干系的!你疯了吗!?”
“林警官,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帮他逃脱了?”夏鸥一把推开林风眠,从他的双手之中挣脱出来,“这把刀是我拿来防身的,而且刚才确实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把我拷回去审!”
“……”面对夏鸥主动递来的双手,林风眠头一次露出了极度愤怒的眼神,“你不是在帮他,你这是在害他!”
夏鸥仍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我说过了我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再问下去也是这个回答!”
“好!”林风眠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个字,“今天你非要跟我替换,也是早就做好帮他逃跑的打算了吧?你这个骗子!我就不该信你,不过你放心,他跑不掉的!”
“……”夏鸥忽然有些慌乱,“你什么意思?”
林风眠冷笑一声,拉开了门。
“既然我们敢放他进来,就有把握一定不会让他跑掉!”
说罢,林风眠重重摔门而出。
身后,夏鸥追了出门,在门口大声质问。
“我们俩到底谁是骗子!?从头到尾你都只是骗我说想让水生做你们的证人,可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有关他的事!你明知道他在帮李光明做事,还一直骗我把我绑在你身边,难道你不是为了利用我引他出来!?”
“……”
林风眠停住了脚步,可短暂的停留后,便再次径直离开。
在其走后不久,另外两道人影闯了进来,直接给夏鸥戴上了手铐。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夏鸥没有反抗。
顺从的跟着两人一同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