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的车里。
自从上次的事后,他的车丢在修理厂近一个月,终于焕然一新。
此刻,夏鸥坐在副驾。
还在为方才的事伤身。
“别想了,他刚才那么做也是为你好,你跟他走的越近对你来说就越危险,李光明不是吃素的,知道你和水生的关系后,自然会想方设法的拉你一起下水好牵制住水生,现在把关系挑明了也好,相信李光明知道了今天的事,以后也不会再把注意打到你身上了!”
“我知道……”夏鸥窝在座位上,神态疲惫,“我只是不放心水生!”
“他自己选的路就让他自己去走吧,或许他有他的苦衷,但既然选择了和警察做敌人,以后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要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林风眠显然还不知道沈佳琦留下的那个邮件的事,仍以为水生虽然有苦衷,但并不知晓水生早已打算奔着和李光明同归于尽的目的才替他做事,“你的烧退了没有?”
“退了!”看着林风眠欲言又止的模样,夏鸥明白他还是想问有关沈佳琦有没有留下证据的事,“我爸跟我说了你让我给你回话的事了,沈佳琦给我留了封信,我看了下应该是他出事前设置了定时发送的!”
“有没有留下跟李光明有关的证据?”
林风眠一脸急迫,还是只关心跟李光明有关的案情,浑然没有察觉从红浪漫出来后,夏鸥便一直滚烫发红的脸色。
“东西都在电脑里……”夏鸥乏力的从背包里掏出电脑,“你自己看吧!”
将电脑交给林风眠后,夏鸥脱下外套,将自己整个埋进衣服里。
大约半个钟后,
林风眠将电脑合上,
面色不解的自言自语。
“不应该啊?既然沈佳琦一早预料到自己会出事,那他肯定不止只留下一些无关痛痒的证据的……”说着,他看向躲在衣服下的夏鸥,“你该不是把什么东西删掉了吧?”
衣服下,
夏鸥没有回应。
林风眠实在按奈不住疑问,将夏鸥脸上的衣服扒拉了下来。
当他看到面色苍白久久没有动静的夏鸥时,连忙将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顿时,一股滚烫瞬间袭来。
“喂!醒醒!”夏鸥迟迟不见动静,林风眠一时慌了神,再也顾不上询问有关沈佳琦那封邮件的事,快速发动了车子,“快醒醒,我们这就去医院!”
……
海大一院。
急诊室的大厅里,林风眠满脸焦急的来回踱步。
直到医生再次从他面前划过,他连忙跟了上去。
“医生,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了!”医生的脸色并不好,“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林风眠迟钝了刹那,最终还是脱口而出,“我是她男朋友,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男朋友?”医生半信半疑地盯着年龄比夏鸥大上一截的林风眠,“既然是她男朋友你还让她发着烧喝那么多酒?知不知道这种情况很危险的!”
“这……”林风眠有苦难言,只能忍耐着医生的抱怨,一边继续厚着脸皮问,“那她现在醒了没有?”
医生点了点头,“她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你等会不要和她说太多话,让病人好好休息一下!”
“好好好,谢谢!”
知道了夏鸥没事后,林风眠顾不上再问东问西,直接朝着病房奔去。
……
病房内。
夏鸥已经熟睡了过去。
似乎是经历了极度的疲惫后,
此刻她的呼吸掺杂着轻微的鼾声,
看样睡的异常香甜。
不时,
林风眠蹑手蹑脚来到了床边,
当他近距离看清了床上的姑娘已经睡去后,
接着他拉来了一个板凳,就那样靠在床边一只手撑着额头,一边小心翼翼的仔细观察着夏鸥的情况。
不知觉中,他看着夏鸥一时出了神。
梦中,夏鸥不知梦到了什么,修长的睫毛时不时会眨上一下。
看着那张透亮到仿佛连毛孔都清晰可见的脸。
林风眠不自觉的想要拿手去轻轻触碰,可在一股微风的惊扰下,他瞬间清醒。
随后,他连忙起身。
一只手在脸上随意呼拉了一通后,这才看了眼墙上的钟表。
已经是凌晨两点时分。
他来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浇在头上。
望着镜中的自己,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却又嫌疼的捂着脸揉了揉。
在伸头确认了夏鸥还在熟睡中,对于刚才的事她似乎并没有察觉时,他这才稍稍安心的继续躲在卫生间点了根烟。
“林风眠啊林风眠!你都多大的人了,都能当她叔叔了!更何况她还……”
想起当初在调查水生时,曾经看到过的那份关于夏鸥的资料。
在性别那一栏里,原本的男在六年前不知什么原因改成了女。
再加上不久前吴悦和她在自己家里的那一幕,他自然而然的就将她的情况与吴悦的情况联系到了一起。
但想到此处时,林风眠再次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就算她跟吴悦一样,那也不能搞歧视!”
自言自语一通后,林风眠干脆出了门,在门口找到一处无人的长椅干脆躺了上去。
房内。
在林风眠关上门后,夏鸥轻轻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林风眠手指留下的余温,她捂着脸一阵阵发烫。
“该死的混蛋林风眠,还以为你平时多正经,原来都是装的……”
门外,
林风眠忽然打了个喷嚏。
随后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衣服,自言自语着。
“谁骂我……”
……
这一夜,
两人睡的很安心。
天一亮林风眠就为夏鸥准备了早餐。
回去的路上,夏鸥的脸色恢复了许多,捧着杯豆浆咕咕喝个不停。
“慢点!”林风眠递给了她张纸,“再洒在车上!”
“……”看着林风眠的一脸嫌弃,夏鸥拉着脸擦了擦嘴角小声抱怨,“一辆破车有什么好金贵的……”
“……”听着她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话,林风眠只能无奈摇头,“等会送你到家就好好休息吧!我还要回趟局里处理点事!”
“局里?”夏鸥面露疑惑,“你不是被调到派出所了么?”
林风眠冲她比了个得意的笑。
随后一本正经道,“昨天局里给我发通知了,让我回去继续待在刑侦队,不过这回这个支队长的帽子是没了!”
“那你那些徒弟和同事会怎么看你?”
“这有什么!”林风眠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只要能回刑侦队,有没有这个队长的头衔不还是一样做事?只不过职位高一点,权力就大一点,能做的事自然也就多一点罢了!”
“你能这样想就行!”夏鸥同样笑了笑,“那以后我是继续喊你林队呢,还是叫你林警官呢?”
“呃……”
林风眠犹豫了半天。
眼睛与夏鸥随之而来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随后,他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将头扭到了一边。
“以后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你的名字?你忘了当初在你们队门口,你不是不准我喊随便喊你名字么!”
夏鸥故意打趣道。
林风眠咳了下掩饰尴尬。
“让你喊就你喊,这也是命令!”
切!
夏鸥把头转向窗外。
不只是林风眠,连她自己也同样不过是用玩笑来掩饰昨晚之后的尴尬罢了。
她望着沿途的风景,想起了曾经水头村的花花草草,那里的鱼塘和一草一木承载着她与水生还有姑父一同走过的六年时光。
姑父没了,那个她一度当做父亲的老实人,在两年前就已经化作一捧尘土。
这个消息足足过去两年她才知道。
在夏望舒和姑父之间,有时候她宁愿从没在那个家出生,这样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恨和对夏望舒的憎恶。
她有多希望自己是夏乐,就有多憎恨夏望舒。
所以,当她每每想到要回去夏望舒的那个家时,便没来由的一阵抗拒和莫名的烦躁。
“想什么呢?”
“没什么!”夏鸥仍面向窗外,语气莫名的低落,“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问吧!”林风眠自顾自开着车。
“如果在你小时候你爸和你妈就都不要你了,等你长大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个又跑过来找到你,说想让你重新做回他们的儿子,你会怎么办?”
夏鸥盯着林风眠,想要看他的反应。
可林风眠却只是笑笑。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会巴不得这样吧!”
“……”似乎没有听到令她满意的答案,她白了林风眠一眼,“如果给你加个条件才能让你回去呢?”
林风眠似乎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一脸诚恳,“比如呢?”
“比如让你捐一个肾给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
林风眠沉默了半天,
这个问题搁到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他自认为如果换作自己的话,
也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因为同样作为警察的父母,在他高中即将毕业时双双意外离世了,
所以对他来说,
一个肾换自己的父母回来压根是不需要犹豫的事情。
“愣着干嘛?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夏鸥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林风眠的答案。
可林风眠只是告诉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私的权利,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将来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了!”
“白问!”
夏鸥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
林风眠尴尬的笑了笑不再言语,他看着前方似乎也回忆起了往事,一时间车里的气氛再次变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