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
三人的气氛一时间变的沉默。
林风眠揉着眼窝,一脸的疲惫看向夏鸥。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林风眠捂着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你还有没有别的秘密要跟我们说的,我发现自从跟你认识之后,你身边的大人物一个接一个出现,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你到底还瞒了多少事?”
“你少拿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夏鸥板着脸走到一边,“就算关山月是我妈又怎么样?我有说要认她吗?今天要不是她找到我家去,我才不来你这个破地方!”
“那就好!”林风眠似乎也因为她的话有些烦躁,“我正好害怕你也躲在我这住呢!”
“……”
吴悦在一旁不敢吱声。
两人争执不下,
最终夏鸥猛地拉开门夺门而出。
屋内,吴悦尴尬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林队,要不要去追追?”
“不去!”
林风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夏鸥越来越复杂的人际关系,而变得莫名烦躁。
尤其是当她桀骜的像头驯鹿般不肯听从他的指挥时,林风眠便会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无名火,不受控制的想要冲她发泄。
“那我去了?”
吴悦说完,便小心翼翼的出了门追了出去。
此刻,
屋里只剩了他自己后,
林风眠才强打起精神从垃圾桶里翻出了那些寻人启事的碎片。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跟了李光明,现在又冒出一个多年未见的妈成了山海集团的董事长……”想到这里,林风眠头大的靠在了沙发上,“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把你从海城的漩涡里摘出来咯!”
……
旧楼巷子口。
吴悦一路追到了马路边才将夏鸥拦下。
“你注意点车!”
当一辆轿车再次从夏鸥面前急速驶过后,吴悦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而本就满肚的糟心事的夏鸥,被林风眠再次火上浇油后,彻底暴走失控。
“你拉我干嘛?干脆撞死算了!”
“你别这么暴躁行不行?”吴悦玩命的拖住她一条胳膊,“林队也是为了你好,他的话是不好太好听,可是他说的也是事实啊!”
“他凭什么这么随便的对我指手画脚!?”夏鸥扯着嗓子不顾形象的冲着巷子里吼道,“我妈来找我碍着他了吗!她丢下我一消失就是那么多年,现在她忽然冒出来了,我怎么知道她跟山海集团有什么关系!?”
两人的拉扯和夏鸥独自的吼叫,引来了街边不少人围观。
她几乎把自己能想到的词全都用上问候了林风眠一遍,可即便如此仍不觉得解气。
最终,她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巷口林风眠的车走去。
正当她举起石头想要砸下去时,林风眠阴沉着脸出现在了巷口。
“让她砸!”林风眠示意吴悦退后,“如果你觉得用这种方式就能消气的话尽管砸吧!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无理取闹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关山月跟你的关系是摆在你面前的事实,你早晚要面对!
还有,最后提醒你一句!
你最好劝水生尽快脱身,否则将来你们俩会夹在李光明和关山月中间,到时候两家拼的鱼死网破的时候,你们也避免不了最终反目成仇的局面!”
“……”
举起的石头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夏鸥望着林风眠,久久没能反驳出一个字。
不时,吴悦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一通简短交流后,吴悦瞪大了眼睛看向夏鸥。
“你爸昏迷住院了……”
“……”
手中的石头在听到吴悦传达的消息后,悄然间滑落。
夏鸥顿感无力的瘫软在林风眠的车窗上。
一阵苦笑。
“我这是跟医院过不去了,还是医院跟我过不去了?为什么偏偏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来……”
“别说了,我们先去医院吧?”
吴悦小心翼翼的问。
可夏鸥直接蹲在了地上,将自己整个人埋进腿里。
无奈之下,吴悦只好将目光求助到了林风眠的身上。
在一阵快步急速奔来后,林风眠打开车门后将夏鸥拽了起来。
“上车!”
“……”
……
海大一院。
夏望舒突发脑溢血被送进了抢救室。
手术室的门外,
当夏鸥赶到时,
只看到夏乐害怕的一个人独自蜷缩在墙角里。
她没顾得上第一时间去安慰夏乐,而是转头走向了夏望舒刚聘请的那个保姆身旁。
“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保姆阿姨有些慌乱,
面露为难的看着夏鸥。
“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今天上午家里来了位客人,她走了之后夏先生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是喊夏先生起床的时候才发现他晕倒的……”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说罢,夏鸥走向一旁的夏乐。
看着夏乐惊慌失措的眼睛,夏鸥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她将夏乐的手握在手心,尽量平复了情绪后才开口。
“别怕,有姐在!”
“……”夏乐忽然扑进了她的怀里,哭了出来,“姐,爸爸会死吗?”
“……”
夏鸥顿时失了声。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尽管夏望舒与她的关系一度到了冰点,可此刻守在手术室门前,她还是觉得一阵说不出的酸意涌上心头。
林风眠和吴悦走了过来。
一只手悄悄搭在了夏鸥肩上后,林风眠主动蹲了下来,替换了夏鸥的位置。
“小朋友,你叫乐乐是吧?”
夏乐点了点头。
林风眠变戏法般从兜里掏出一支笔,
在夏乐眼前晃了晃。
“相信叔叔,这支笔是有魔法的!”林风眠在自己手心比划了下,“你爸爸正在手术室抢救,你现在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既然你现在不能进去亲口和爸爸说话,那就在手心里写下你心里想对他说的话吧!你爸爸他会听得到的……”
“真的吗?”夏乐擦掉鼻涕,接过了林风眠手中的笔,“我想告诉爸爸,我想他了……”
林风眠没有言语。
只是默默的抚摸着夏乐的脑袋,随后看向夏鸥。
夏鸥心领神会后,也连忙再次蹲下拉起夏乐一只手。
“我陪着你一起写,他……”夏鸥迟疑着,终究还是叫出了那个字,“爸爸他会听到的!”
“嗯!”
夏乐缩回了手,将小手掌摊平在了膝盖上。
在夏鸥和林风眠两人的注视下,一笔一划的写了几个字后便迅速攥了起来。
“姐姐你要写吗?”
“……”夏鸥低下头,终究还是没有接过夏乐递来的笔,摇了摇头,“你自己一个人写就够了,如果太多的话,爸爸会觉得吵的……”
说罢,夏鸥起身吩咐了保姆阿姨照看夏乐后,便一个人来到了拐角的楼道。
林风眠一同跟了过来。
“你没事吧?”林风眠伸出一只手想要安慰夏鸥,却被她无声无息的躲掉,见状他只好退到了一旁,“我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但是现在不是跟我赌气的时候!乐乐他还小,你打算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吗?”
“那你让我怎么面对!?”夏鸥忽然红了眼眶,“从小到大我恨他都来不及,现在他出了事反倒要我来处理了,我根本做不到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来,哪怕是一点点的难过我都感受不到,即便这样了难道你要我假惺惺的去安慰夏乐吗?”
“……”
面对夏鸥无声的咆哮。
那一刻,
林风眠不自觉的上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没关系,不用勉强!”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夏鸥在林风眠的怀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她想挣脱,
可偏偏越陷越深。
“别害怕,有我在!”
“……”
终于,夏鸥放弃了挣扎。
她像个没了线的木偶般,整个人失去支撑任由林风眠抱着。
直到楼道里传来一阵哒哒的高跟鞋的声音时,林风眠的怀抱突然松动。
与此同时,夏鸥也转过身看到了那张避之不及的面孔。
“你们……”
“你来干什么!”夏鸥瞬间从林风眠怀里挣脱,她眼神凶狠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你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
关山月忽然怔住。
她早就怀疑今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此刻当她从夏鸥口中亲自验证后,
她还是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现在哪样?”夏鸥朝着她靠近,步步紧逼,“你说啊!我现在哪样?”
关山月一路后退,被她逼到了墙角。
最终她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想要捧住夏鸥的脸再仔细确认一遍。
然而,在她即将触及时,却被夏鸥一把打落。
“离我远点,你不配碰我!”
“……”
关山月失声抽泣。
“小鸥,真的是你吗?”
“你的小鸥死了!”她转身,却被林风眠一把拽住,她不得不怒视警告,“松开!”
说罢,夏鸥再也不顾阻拦的转身走掉。
原地只剩了林风眠和关山月。
似乎觉察到了关山月的疑惑,
林风眠主动解释。
“您不用担心,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关山月一时难以平复情绪再次又问,“你跟小鸥很熟吗?”
“算熟吧……”林风眠坦然一笑,“其实我跟她刚认识不到两个月,你要是想了解更多跟她有关的事的话,我觉得您还是亲自问她比较好!”
关山月点了点头。
很快从方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这让林风眠不自觉对她刮目相看的同时,
也让他对关山月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从他掌握的资料来看,以往关山月对外表露的一面,都是跟在赵三河身后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样子。
可如今亲自一看,面前这个能对自己情绪收放自如的女人,貌似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点从九年前山海集团在赵三河手里时,从只能盘踞在一方土地的本土企业,然后迅速只用了九年时间便做成了可以跨省,与光明集团掰手腕的大型企业这点来看,这中间或多或少都残留着关山月在背后操控的影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姓林,林警官对吧?”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方才的事影响,关山月反倒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关山月,是小鸥的妈妈!今天我去你们局里见过你!”
“谢谢你还能记住我这个小警察的名字!”讶异于关山月惊人的记忆力,林风眠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您和小鸥之间的事我不太了解,如果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可能不太能帮得到您!”
关山月没再追问。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眼林风眠,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有空约上小鸥一起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谢谢,一定会的!”
“嗯……”
关山月不再客套。
转身朝着手术室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