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14日
时间很快又来到了中午。
按照约定,我踏上了螺旋的台阶。
来到天台,果不其然,三浦龙司已经在栏杆的一侧摆好了所需的便当与餐巾布,等候我多时了。
「你怎么才来呀?凌。」
见到我,他非常热情地打着招呼。而对于他的热情我只是不冷不热地向他解释起来。
「去教务处报备了一下今年所需要的入学档案。」
「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本正经又充满无趣感的回答呀。」三浦龙司把便当盒外侧包裹着的餐巾布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三层便当。「所以说做人有时候要灵活一点,多开开玩笑——虽然你也开不好吧。」
「你老姐可真是的,就算说是溺爱,也太过分了。」我不由得像这样对他说道。
「她经常说青春期的男孩子要多吃一点儿,补充营养啊。」三浦龙司只是这样的回答道。
我走到他的旁边,席地而坐。
「你今天又带了些什么?」
「红烧排骨和海鲜杂烩。哈哈,怎么样?厉害吧!」
「不是吧?再怎么说,也太过分了些。学校生活让你这么搞,可是会变得糜烂下去的。」
「『学校生活就是要吃苦的』这种暴论竟然能从你嘴里面说出来,可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怎么能叫暴论呢?本来学生就应该在自我历练的过程中得到成长,而不是成天只知道吃喝享受的。」
「很过分的呀,我学习有很认真的,不是吗?」
「确实呢,但比起我来,还是差得很远啊,偏差值刚刚到50及格线的某个同学。」
「你那种认真程度,可以说是把功课当成性命攸关的危机来看待了吧,做到像你那样实在是有点吃不消,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认真学习,到底是想去哪儿啊?」
「啊,这个嘛。东京或者早稻田都可以考虑,主要还是想离开唯谷。」
「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能说不喜欢吧,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比起这些小城市还是更喜欢大都市的生活啊。」
就这样,两人继续默默无言地吃着午饭。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浮现在我的脑海当中。
「今野澪。」
「你说什么?」
「只是无端地想起这个名字罢了。」
「澪是谁?」
「怎么,应该是你的同班同学吧?」
「不,我们班并没有这个人。」
三浦龙司有些不解地向我说道。
「哦,是吗?难道是我们班上的?奇怪,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了?」
我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股疑惑很快就如同泡沫消散在水中一样,沉入了海底。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印象。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孩子吧。啊,那是上个学年的事了。」
「是——好像是这样吧。」我的心中仍然有一丝疑惑,不知道为什么提起她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是有什么影响吗?
奇怪,真的很奇怪。
这点异常虽然不大,但是也绝不能说是不存在。
就如同精密的齿轮之中混入的一粒沙子,虽然不至于完全的破坏整个齿轮的协动,但是仍然会让它的动作有一丝迟疑。
这时候第一次出现了。
曾经感受过的既视感。
这种感觉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发生在她的身上。
我需要再去见见她。
「茶。」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什么?」
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就是旁边的三浦龙司,于是我转头向他问道。
「茶再不喝,就要凉喽。抱歉,看你思考得很深入的样子,就一直没打扰你,但是还是趁热喝下去比较好。有什么疑虑或困惑的话,之后再去解决就好了。享受现在的时光,可是最重要的呀。」说着,他露出了一个非常笨拙的微笑。
不过这也让我的心情开朗了许多。
是,有什么事的话,之后再去解决吧。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影响现在的生活,不是吗?
「话说回来,龙司,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是吗?」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该说不愧是凌呀。」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家人吵架了吗?」
「是啊,又惹我姐姐生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这些女人的气量就总是这么小,动不动就爱抱怨这抱怨那的。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有时候吵架并不是为了分出谁对谁错,而只是为了单纯的发泄。这个时候作为男生,应该主动地把所有的责任和怨气都承担在自己身上,不是吗?」
「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呢,难道凌你就没有发过脾气吗?」
「生气的时候,也会有吧。」
「对吧?所以这也怨不得我呀。」
「总体来说,你姐姐估计还是担心你开摩托车会出事儿吧。至少等成年之后,考了驾照再去开呀。」
「这都能猜出来,该说是不愧是你呢。」
「不,这种事情只要相处地久了一点,谁都能知道的。」
「哈哈,说得也是啊。」
「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你这样子的话很危险的。人是很脆弱的,遇到交通事故的话,很容易就死——」
「si?」
「昨天已经是第五个人了。」
「什么第五个人了?」
「跳楼……」
三浦知道了我想说什么,就这样接着说了下去。
「是啊,不知道今年是怎么回事。先是四月份的时候商业街的失火,现在又出现了连续自杀案件。只能让人感慨,社会还真是每况愈下呢。」
「恐怕并不只是那么简单吧。」
这件事的情况想必我应该是最清楚的,比起警察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们拜托的麻烦事件到了我们这里也只会迎刃而解,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就连琳子小姐都拒绝接手这件案子。
这也只能从侧面说明,这次的事件真的是有一些奇怪的人在参与吧。但是具体是谁,连我也不敢断言。
「难道说这是有人有预谋地在进行自杀事件吗?就像某种邪教一样。」
「虽然我也很想说是这样,但是之前警方都没有调查出来的话,那么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快就能排除了吧,像邪教这种东西最难做到的就是隐藏自身了。」
「那么是怎么回事?难道社会上又盛行某种自杀风气了吗?」
三浦说的不无道理,当某一处地方有两人以上自杀时,很容易就会形成一种自杀圣地的风向,有更多的人去纷纷效仿也说不定。
最典型的比如说富士林海不就是这样吗?
但是这次——
「不是,这次不是这样。」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三浦显然并不明白我这么说的理由,毕竟从普通人看来,这似乎就是除了邪教以外最合理的答案了吧。
「我有感觉,这次一定不是。该怎么说呢,这并不像是一场有预谋的自杀行动,也并不像追星那样的连锁自杀事件,或许别的时候是这样,但是这一次一定不是,感觉像是被欺骗了一样,这样说也不准确,应该是一开始想要自杀,但是后面却放弃了这种想法,但是不知为何还是跳了下来。」
三浦龙司显然没有理解我到底想说什么,这也难怪,这种感觉相当奇妙,连我也说的破破碎碎的。
「这怎么可能一个人还好,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这种想法吧,再说了这种想法也太复杂了一些……」
「不,三浦,人本来就是这种复杂的东西啊,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有主谋就是了。至于到底是谁,我心里面已经差不多有数了——」
我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缓缓飘过来一片云彩。
「这件事情的真相应该在更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