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个小时，千凪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血痂包裹住了，夏梓夜终于意识到了千凪与常人的区别。
她在内心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用那个刀片给自己的手臂上也来一下，于是鬼使神差般的，她伸手去拿千凪放在茶几上的刀片。
“你要做什么？”
手腕被牢牢地抓住了，夏梓夜抬头看见了千凪皱起的眉头，因为千凪一直在笑的缘故，现在的她对夏梓夜来说很是新奇，像换了个人。
“我想看看我们是不是一样的。”夏梓夜回答，她只是把心底危险的想法说了出来，但千凪似乎不满意她的这个答复。
“不可以伤害自己，”千凪顿了顿，“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没有说服力吧？”
随即她又换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我不希望夏梓夜伤害自己。”
能够伤害夏梓夜的只有千凪。
幸好她察觉到了夏梓夜的恍神，并且及时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如果因此让夏梓夜在自己的手臂上留下来伤疤，千凪心中本就压抑着的怒火会直接喷发吧。
她必须忍住，把这些怒火全部交予让医院爆炸的犯人。
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的爆炸犯，必定会让他偿还一切罪孽。千凪虽然保持着笑容，却咬紧了臼齿。
“不痛吗？”
夏梓夜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千凪的手臂上，虽然伤口已经结痂，深色的痂却是触目惊心的，白发少女的脸上是心疼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千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什么都没被沾染上的夏梓夜果然如同她曾经在画展上见到的不知名画家画出的纯洁少女一样。
千凪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程度的割伤，有时委托的失误还会让她四肢都中过弹。
不过对夏梓夜来说这应该还是第一次，从零开始重新将夏梓夜培养成自己那可怜可爱的小狗，也是千凪仅剩的乐趣。
她扬起的嘴角放平，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口已经习惯了，而且这是我寻找回身体的方法。”
“寻找身体？”
夏梓夜不明白的事还有很多，不知为何，千凪给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没有耐心的高岭之花，不会去回答过多的问题，却会耐心给失去记忆的夏梓夜讲这里的一切。
“高等级的特殊人种都会这种感觉，大概是一种缺陷吧，我不是说过我们的这里都不太正常吗？”千凪松开了抓住夏梓夜手腕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总会让我们出现解离的症状，自己的存在会越来越薄弱，到最后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家总有不同的方法寻找身体，对我而言就是用刀片划开手臂。”
在看到脂肪与血肉以及感受到尖锐痛感的瞬间，身体的知觉便会回来，以及心中会有一种毁坏了父母最为重要的道具的痛快的感觉。千凪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夏梓夜不需要知道主干家族以及萨兰市那些腐烂的内里。
虽然听到了千凪的回复，夏梓夜却并不感到意外，她只是继续说道：“但还是包扎一下更好吧？千凪家里有急救箱吗？”
“我去拿过来。”
这大概算是一种习惯，千凪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在深夜给自己包扎伤口也是常有的事，即使后来她的恢复能力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特殊人种，已经不需要包扎伤口了，却还是会在常住的地方放上急救箱。
她把急救箱放到夏梓夜面前的时候，夏梓夜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熟练的拿出了碘伏与纱布。
“这些痂需要剥开进行消毒，还好没有长得太厚，”夏梓夜用棉签沾上碘伏，一点点的化开薄薄的痂，“会痛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千凪头皮发麻，手臂上的痂被擦去的时候确实会有痛感，但对千凪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事，于是她摇摇头。
夏梓夜从来就没有变过，谁能想到这样的她亲手将父亲从十楼推下呢。
和在宿舍里帮结束委托的千凪包扎伤口是一样的，白色的中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晃动着，身上穿的衣服依旧是病号服，只不过是换了家医院的病号服。
“对了，你没有手机吧？怎么联系到我的？”
手臂传来的痛感牵扯到千凪的思绪，她忽然想起接到的那一通电话，是谁救了夏梓夜呢？她可不认为萨兰市会有这样的好人，除了大教堂里的那些修女们。
“啊，有个……”夏梓夜犹豫了几秒，脑海中闪过了伊筠筠的面孔，以及她的叮嘱，她说，“有个我不认识的人说可以帮我联系到你。”
“那可是我的电话，”千凪不假思索地接了话，“并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我个人原因，导致没有朋友，不管在哪里都没有，所以有人能知道我的电话还挺稀奇的。”
一看就是专门调查过千凪，和她身边的人脉关系，但千凪想不出是谁，人选其实有很多，好比紫苑高中的学生，或是千家安插在各处的眼线。
“这样就好了，既然千凪愈合速度很快的话，包扎个下午就能解开让伤口接触空气了，不过碘伏还是要每天都涂，那样愈合的会快一点。”
千凪不知夏梓夜对她的话听进了多少，至少看起来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她看着夏梓夜把拿出来的包扎与消毒用品的剩余一个个在急救箱里摆放整齐然后塞回了千凪拿出来的地方。
“地上的血我来清理吧，千凪就好好的休息，晚上要吃什么吗？啊，”夏梓夜倏地停住，她摆摆手，“当我没说最后那句话，啊哈哈，我也不记得怎么烧菜了。”
大脑是空的，虽然对制作晚饭有概念，但是菜肴的种类只剩下在医院吃到的那些，还记得不完全，也不知该放什么调料进去。
“那我们分工吧，你清理地面，晚餐这种小事我来就好，别看我是这副样子，但我的手艺可好了，吃过的都说好。”千凪笑眯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