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瓜味的水果糖的味道。
夏梓夜的意识在黑暗中漂浮,这里好似沉浮着记忆之尸。
她还记得自己被千凪掐住了脖颈,露出了嗜虐本性的少女,她应该是知道的,但却没有反抗,这是为什么呢?
从黑暗的两边开拓了道路,是一条螺旋阶梯,没有尽头。
好像是叫潘洛斯阶梯来着,夏梓夜讶异于自己知道这个名词,或许失忆之前,她是个成绩不错的学生?
想到了些无聊的事情,她慢慢走下阶梯,两旁忽然出现了画框,每一个画框中间都有不同的电影正在上映。
夏梓夜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白色的长发,天蓝的眸子,明明视野中尽是没有颜色的灰,却能分辨出自己的颜色。
她驻足在一幅画框前,里面正在上演着令人不快的内容。
夏梓夜驻足的原因很简单,只有这一幅画框内的主角不是白发少女。
一头短发中性长相的孩子,正蜷缩在狭窄的房间内,看不见她的脸。
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了,走进了一个高大身影,男性的胡子在乱长,即便有了啤酒肚,手中依然抓着一瓶啤酒。
夏梓夜好奇地凑近去看,她想要听清画框里的人在说些什么,但耳边只有沉默,甚至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她伸出手抚摸上画框的时候,身体感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她被画框吸入。
那之后便像是穿越到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中,明明身体应该很痛,但她却游离在这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没用的东西,生你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给我买酒去。”
高大的男性抬起脚踹上了夏梓夜,她依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能发现眼角溢出了泪水。
她置身于这部烂电影中,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想去?不想去这周就别想吃到祝福了,别忘记是谁在养你。”
男性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低沉又带着让人不可以拒绝的怒意。
夏梓夜有这种感觉,如果她所在的这具身体没有按照男人的去做就又会被踹一脚。
不,说不定这次不只是被踹这么简单了。
不知是少年还是少女的身体的主人动了起来,夏梓夜松了口气,如果是她的话,她会按照对方的话去做,然后伺机报复。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化了,她看见了窗户大开的阳台,而那个男人正靠在床边喝着酒,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夏梓夜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这具身体慢慢靠近男人,然后跳起掐住了男人的脖颈,把他推出了阳台。
重物闷声摔落的声音在居民楼之间回响,身体的主人探出头去,夏梓夜算了算,这里大约有十层楼那么高。
而视野里没有颜色的世界只有那个倒在地面上的男人流出的鲜红血液是刺目的,夏梓夜感到了反胃的同时,大脑深处刺痛了起来。
她眨眨眼,看见了镜子,然后看清了自己的脸,即便是宛如男生一般的短发,夏梓夜还是能够认出这张怎么都不会忘记的脸。
这是夏梓夜,是她把男人推下楼层的,这是她的记忆。
她所不能控制的身体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她是杀人凶手?夏梓夜还在愣神,那她被千凪掐住脖颈杀死就是应得的?
不,那只是反抗而已。
在暗无天日的居民楼里只有这样才能解放自己,夏梓夜很清楚,哪怕记忆还是暧昧不清的,但那个男人一定家暴过她很多次了。
所以站在窗边喝醉不小心掉了下去,这样的事也很正常吧,没有人会怀疑这会是夏梓夜的所作所为。
“啊,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其实我和千凪,是同类吧?”
夏梓夜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记忆缺失了很多,但想必之前十六年的人生一定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
不如说,不要想起来更好。
但医生说过,她的记忆会在治疗结束后慢慢恢复。
干脆就保持现在这样吧,什么都不要想起来,按照千凪的话继续进行治疗,即使嗅到了巨大阴谋的味道,夏梓夜还是想要选择安稳的方式。
这样心中空洞的地方才能被填满,被虚伪的爱填满也可以。
呼吸顺畅之后便是梦境的破碎,潘洛斯阶梯逐渐崩塌,被失重感包围之后是惊醒。
夏梓夜正在大口的喘着气,脖颈上还残留着被掐着的感觉,好似有什么重物环绕在脖颈上。
她伸手摸去的时候,确实碰到了皮质品,她想起来了,是千凪给她戴上的项圈。
眼前的景色还有些许的模糊,不过已经可以听到声音了。
空调的轰鸣声最为响亮。
紧接着,是清朗女声说出的话语:“好险,差一点就把你杀掉了。”
“好险,”夏梓夜重复道,“差一点就喜欢上你了。”
千凪很明显地愣住了,随即哼出一声冷笑,“别谈喜欢不喜欢了,我们不会理解爱的,你失忆,我不是正常人,没有什么是比主仆,不,主人与小狗更让人安心的关系了。”
“哐啷”,铁制品互相碰撞的声音,连带着脖颈一起被向上拽去,夏梓夜还未完全从半梦半醒间恢复,她只能任由千凪的摆布。
被少女凑近时闻到了梦中同样的西瓜果糖的清爽甜味儿,夏梓夜的视线对焦了好一会儿才集中在千凪身上。
她的黑色长直发宛若瀑布一般,额前的刘海虽有些杂乱,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精致面容,下垂的眼角泛着红,夏梓夜很快就排除了眼影以及化妆品,那么就是哭过了?
“所以医院的告白都是假的吗?”夏梓夜没有回应千凪的话,而是抛出了问题。
“这不是小狗该担心的,”千凪伸手把桌上的手机拿到夏梓夜面前,“你难道真的想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超大屏上看到这些吗?”
夏梓夜想起来了,千凪拍下了她不堪入目的画面,以此来威胁她。
“是吗?”夏梓夜的语气淡漠,她没有去看还黑着屏的手机,“如果这是千凪想的话,我也不能反抗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