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司配豆浆不会很奇怪吗？”千凪笑着发出了疑问，但很快就僵在了原地。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句疑问句，简直就和母亲一模一样，明明是在让她二选一，却会在没有回答出满意的回答后而生气。
像是“这两件衣服想要哪个”，最后被迫选择了母亲喜欢的那一条，扼杀自己的意志。
于是千凪改口道：“说不定是个新奇的组合。”
不想变成那样的人，讨厌身上流着的血液，也讨厌来自父母的基因，有时千凪甚至会怀疑自己只继承了父母身上不好的那部分。
不管是阴晴不定的脾气也好，还是说出去就会被唾弃的癖好也好。
怔忡在原地的千凪机械式的把盘中烤得正好两面焦黄的吐司送进了嘴中，她对自己有些反胃。
“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吗？”
夏梓夜的眼神躲闪，她知道就算自己不问，千凪大概也会提起来的。
“夏梓夜不想是吗？那病怎么治疗呢？”
千凪没有想太多，可一旦反刍自己说出的话，她又会联想到那个有着黑色大波浪的女人。
“我没病，”夏梓夜否认了自己有病的事情，“只要停止物理治疗，记忆就都会回来不是吗？”
“哪怕那些都是痛苦的事？”千凪放下手中的吐司，缓缓抬起头来，她的黑眸本就像一潭死水，现在就更像了。
“嗯。”
夏梓夜如此坚定的点头倒是超出了千凪的预料，她忽然不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能够让夏梓夜这张白纸染上自己的颜色。
想要让对方离不开自己，怨恨自己却无法离开，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离开，这样是最好的，但夏梓夜现在就像在挣脱锁链的小鸟那样想要飞往高处。
或许只有把真相全部呈现在她眼前，千凪才能再一次看到那个让她心动不已的神情。
“那好吧，”千凪微微一笑，“不去就不去，那一会儿直接动身去西部，你可不要被那里的景色吓到哦。”
如果是西部的风景的话，会唤醒夏梓夜的记忆吗？千凪在进行一个赌局，而全部押上的筹码就是夏梓夜会不会离开自己。
“我也没有那么玻璃心吧。”夏梓夜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千凪到底把她当做是什么人了。
“那可不好说，西部可是这边东部人完全不想去的地方哦，”千凪摇摇头，“而且都习惯于用来教训家里的小孩，像是什么‘不努力以后就会被流放到西部，然后死在那里’。”
“死？”
这个字让夏梓夜想起来前两天自己的死里逃生，如果不是逃到了空调外机那边，不是因为伊筠筠在下面接住自己，她怕是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里充斥着暴力，东部这边虽然也腐烂了，但至少看起来是光鲜亮丽的，那边就是撕开东部的伪装，把最为原始的暴力展现在你眼前。”
千凪还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眼见为实”。
夏梓夜很自然的承担起了洗碗的工作，她倒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借住在千凪家总要做些什么，尽管千凪一直都说不需要回报。
“但是但是，”千凪的语调突然高昂了起来，“西部的好吃的可多了，东部这边其实你看，那些营养学专家啊总是在说什么这个不健康那个不健康，街边也禁止摆摊，就连烧烤这样伟大的食物在东部都消失了。”
“那这么说起来那边也不坏？”
夏梓夜把千凪两次对西部的描述串联起来，她想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看到的书中所写的乌托邦。
她们所在的东部是乌托邦的话，那么西部就是对立面，但无论哪里并非都只有好坏这两个评判词。
“如果你只是指吃的东西的话？其他嘛，”千凪顿了顿，“我也就只去过几次。”
错误的。千凪去过很多次了，从小和父母去西部进行视察的时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保镖同行，但见到的杀人现场不在少数。
还有捉拿一些偷走了机密资料的人，也会在西部找到。
“也许并不坏呢。”夏梓夜的嘴角上扬，为不用去医院治疗而松了口气，至少记忆不会莫名其妙丢失了。
“我们要找的人还挺多的，”千凪翻着被录入手机中的失踪人员的名单，她嘟哝着：“居然能在那个时候活下来，那是连我都不知道的特殊人种做的事。”
“今天一天能找完吗？”
“恐怕不行，说不定要在西部住两天。”千凪摇头，她下意识将食指塞进嘴中，啃着已经长长了些的指甲。
意识到要在西部居住的时候，千凪才感到了焦虑，她对西部的偏见一直是有的，就像所有的东部人一样。
或者说，那并非是偏见，而是一种现实。
“我相信千凪。”夏梓夜冷不丁地说。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相信我什么？”
“千凪不是很厉害吗？所以在西部肯定不会有事的。”
千凪一时不该说是夏梓夜过于天真了，还是她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只好随便回应了句：“别说这种立旗的话啊，我可不希望刚到西部你人就被拐走了。”
“才不会。”
“那你记住你这句话，要是你消失不见我把西部翻个底朝天也会把你揪出来，然后再也不许离开我半步。”
千凪略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把夏梓夜洗好放在一旁的碗放进了消毒柜中，然后说：“走吧，现在这个点去电车也不会有太多人。”
她带着一种要把那个爆炸犯揪出来处以死刑的气势，毕竟弄伤了她的小狗，还让在千家本家的母亲召唤了自己回去。
还被下了命令。
不要命令她。千凪紧咬着臼齿，怒火如同上涨的浪潮困扰着她。
不要对她用那种语气。像一头受伤的幼兽，每每都会回忆到该死的过去。
“千凪？门没锁。”
“那是自动锁的。”千凪回过神，她忽然想到，夏梓夜曾经居住的居民楼都是老旧的要用到“钥匙”的门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