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下午，趴在窗台上的我看着小广场上的小孩渐渐变多起来。
今天是迎财神的日子，孩子们早就等不及玩着摔炮和窜天猴，小区变得吵闹起来。
除夕过后，我和瞳雪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
陪玩群里假期的单量很足，她接的单算是多的，据她说有个管理摆出了什么真照认证的噱头。
结果新客们被忽悠到全都想点她。
不过每次她空下来都会给我打语音，哪怕没聊上几句就又要去打单。
五天过去，我竟会觉得寂寞，但又没说她什么。
陪玩可是她的工作，保持距离又是她的强项...她绝不可能跟着其他客人跑了。
即便这么想，我还是会有种紧张感。
突然有人打电话过来，看见是林飞，我果断接下。
“听我说啊羽鸣兄，忧芸的父母都认同我了！包个千把块的红包去果然没错！以前忧芸从来没带我去见家长，这次她肯定是认真的！”
“真好啊，恭喜。”
果然是用钱解决啊...
这样的凯子做法正是林飞的风格。
要是我也能随意拿出个几千块去见瞳雪，那就好了。
心里难免有些羡慕嫉妒他。
“你怎么样？一个人在家空虚不？还有三天哥就回来了。”
“我才不空虚，你不在也是有人会陪我跨年的。”
“我去！我懂了，你用我借你的那笔钱顺利把那个奶布丁给拿下了？那照片是真的假的？”
“还没见面，就是视频而已。她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什么！？你别太嘚瑟，视频也是可以开美颜的！网恋谁认真谁就输了！你记得别答应送她什么礼物，什么红包的就行！”
“不会的！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果然，林飞嘴上说着会支持我，心里还是不信瞳雪的。
但我又没办法证明，无话可说。
“看她是经常和你在一起，还是去接其他单咯。”
“我又不用点单，她也会打语音过来。就是，说实话还是会有点怕的。”
“怕什么？认真就输了！钱都花了，心可不能再乱，享受就完事了！”
“嗯...”
他是个享乐派，可以为了享乐不计后果。
借给我钱，也许有那么几分是想看我的乐子。
那他急得怀疑瞳雪也很正常。
“要不，你跟她说明白，这个钱是你借的，看她是什么反应？”
“不行，她会担心。”
“我看更有可能是会拉黑你吧。算了你还是别问了，哈哈哈，有人陪你过年就好。”
跟瞳雪坦白吗？
还是不了，我怕她绷不住。
哪有人会借五千多用来陪玩的...
“你管好你自己，初八我来接你。”
“行，到时候我给你发班次。那我去和老婆亲热了，挂了！”
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是专门打电话来关心我的吗？
知道我没事就马上挂了，有点屑啊。
傍晚时，耳机里传出瞳雪慵懒的声音。
“呼啊——好困...马上又要有单子，我的声音有问题吗？”
“多拍拍头吧，没什么精神。”
“呜呜好麻烦啊羽鸣，和你在一起都不用注意这些。最近的客人经常会问我的隐私，我只能说谎咯。”
“加油，别透露太多。”
“嗯啊！我知道啦。最近我的状态超好，每次和你说几句就感觉很开心。”
屏幕里的瞳雪抿着唇，脸蛋稍稍鼓起，笑得仍有些害羞。
“再过几天，你能空下来吗？我，挺想占一点你的时间的。”
“应该会空的！那...对不起啊，因为想年后多拿点工资，我以后会补偿你的啦，肯定~”
“没事的，当我没说。你去打单吧。”
“嗯嗯，要到时间了...啵啵！木啊！”
当看到她撅起嘴，露出粉嘟嘟的黏膜时，画面被切断了。
怕害羞那就别做啊...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是真的在喜欢着我吧，我和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深夜，我偷看着广场上不断爆裂开的五彩光芒，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等到烟花声渐渐稀疏，瞳雪真的打来视频。
现在是凌晨近两点。
“哈喽~，我刚结束。好怕你已经睡了，但是我实在是忍不住想打过来，没睡就太好啦~”
“我在等你呢。烟花声太响也睡不着。”
“羽鸣你以前很早就要睡了吧，哼哼~爱你哦~”
被她给看破了...
最近是睡得太晚了，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可之后的几天，我仍没有吸取教训，每天都会等她到半夜，她也总会打来视频，这件事成了我们新的习惯。
* * *
初八这天一早，我匆匆赶往高铁北站，准备接林飞回来。
外面能见度很低，是江南地区常有的水雾天，脸上就像刚用水洗过，又迎来寒风，是刺骨的冷。
我披着皮夹克，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地铁前往。
这时候瞳雪一般都在睡觉，不过我仍发消息告诉她我要出门。
令我觉得意外的是，她竟回了一句“注意安全啊！”。
看来今天她早上有单。
我无意打扰她。
前天有一次她在打单的时候还回我消息，无视了客人说的几句话，还被店长给警告了。
我来到车站广场，过完年回来的人巨多，把几个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就连广场上也挤满了提着大包行李的人。
林飞说的出站口在最后，隔着雾气只能看到蠕动着的人影。
我匆忙往那里走去，途中被人撞了好几下。
“不长眼啊？奇葩真多。”我被人骂了句，但没有去理会。
“是啊，我还看到有个人买站票在厕所旁边占位置睡觉的，还穿个睡衣。”
“为了回苏州真不要命了。”
那人和同伴抱怨着，不过和我没关系。
买不到卧铺的大有人在，在车上睡觉也很正常。
勉强挤到林飞所在的出口时，我隐约看见他张开手臂撩开人群。
长得高好处是真的多...
“羽鸣！过来，跟我们先挤出去再说！”他竟也看见了我。
于是我走过去，林飞帮我挤走人群，让我来到他的前方。
我这才发现他护着的人有两个，夏家两个姐妹居然都来了。
夏汐晴用黑大衣护着身体，只露出包裹着黑丝的修长双腿。
“邓哥？你怎么在的？不行不行！”
她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就往前面挤去，立马被林飞给拽了回来。
“你就不怕有踩踏事件？让羽鸣展现展现男人的实力好了。”
“什么鬼实力...”
瞥了他一眼后，我还是选择帮忙在前方开路。
“飞哥，你还帮他说话！他都欠着你的钱呢，当然只能听你的话，要不你让我帮他还了？”
夏汐晴嘟起嘴，双眉向下撇去。
“别...”我慌了，要是欠了夏汐晴的钱，估计够呛。
“别多心思！你一个来苏州找工作的，哪来的钱帮忙还。”
夏忧芸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说得她乖乖钻到我身后去。
她打算来苏州工作？
不是为了我而来的吧...真可怕。
不对，她说过会恨我的，应该不会。
“我不是没学历嘛！爸妈的钱都给你去读书了，我又没办法在上海找到工作！怪我咯！”
“你的理由最好真是这样。邓羽鸣拒绝过你，你们到此为止了。”
“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你干脆把邓哥也收了算了，骗人精！”
姐妹俩吵起嘴，闹得周围人都往这里看过来。
这样倒是方便前进。
不过，从刚才开始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那个——麻烦让一让啦，我要找人！”
还有个熟悉的声音时不时从附近传来，很急的样子。
一个软软的，却空灵到能穿透嘈杂的声音，在这个大空间下，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往侧方看去，并没有我在意的那个人。
“林飞，你有听到吗？”
“什么？没有啊。别发呆，会被挤爆的。”
可林飞什么都没听到，还开口催促，我只好继续前进。
又走几步，身边的人似乎都变得有些不耐烦，都交头接耳着往侧方看去。
在说着“睡衣”“小孩子乱来”什么的。
我装作不在意，脚下却有些怠慢。
“让一让——！！好不容易才来的！我和我男朋友走散啦！！借我过去下！！”
这次，声音出乎意料地近。
我忍不住再度往侧方看去，只见人群里冒出两个长长的，绒绒的东西。
那不就是兔耳朵吗！？
那个穿着睡衣的，难不成真的是她！？
我突然停下脚步，转而往侧方挤去...
“你搞什么，人这么多，真是疯了！”
林飞说的话被我抛到脑后，我拼命用力往兔耳朵所在的地方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