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汐晴用手撑着脸颊，玻璃桌下翘着的黑丝长腿慢悠悠地摇晃着。
她看上去比昨天要悠闲地多，甚至俯身脱掉一只脚上的高跟鞋，隔着玻璃能看到她丝袜缝隙中整齐排列的脚趾，有些泛红。
“没有钱还是不行啊，是吧邓哥。我这份工作来得是不是很及时？”
“...目前，算是这样。”
没办法，现在要是没工作是真的会露宿街头的。
尴尬到脚趾抠地，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你做的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啊，突然有什么苦衷？再跟我说说也没问题啊。”
她弯曲手肘将那精致的脸庞往我这里一送，眼里满是得意与好奇。
我没理由把事情告诉她。
既然欠了她人情，到时候只要想办法还掉就行。
“是我自己的问题。”
“哎，行，你就按照这张表上写的准备好材料，准时来报道，算是直接给你offer了。”
“谢了。”
“没事，我个人觉得比起我姐，我还是比较容易满足的，那就祝你顺利咯。不顺利的话也可以提前来这找我，随时随地~”
她一边说，一边伸直了腿用脚趾戳了戳我的膝盖。
头皮发麻。
她的年纪比我小，小动作多点也很正常，没必要太计较。
总之，我忍住了想要光速逃跑的冲动，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嗯。”
“那下周入职见~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走。”
说完我拿起表就往门口走去，头也不回。
逃回家后，我发现这张表上除了需要提供的入职材料外，还需要一份详细的个人信息。
包括生日，住址，星座，父母的电话邮箱等。
如果夏汐晴是人事的话，这些不就都被她给知道了？
而且住址...很快就不再是这里了。
我长叹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和瞳雪的聊天界面，犹豫了几分钟后发送消息。
“我还是去复试了，瞳雪。理由有点复杂，等你有空再说吧。”
“你什么！？你去复试？？我这单马上打完，有下一单我也要退！你等我语音！”
没想到没过多久瞳雪就发来回复。
她就算是生气也很正常...
严格来说，是我骗了她，好好道歉吧。
约一小时后，瞳雪打来语音，一直绷紧神经盯着手机的我秒接。
“对不起，昨天我都那么说了，今天还是去了。”
“那个女人对你做什么了！你好好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那个女人，啊啊啊我就知道她要干坏事！！”
扬声器里传来她发狂的声音。
“不是因为她...”
“啊？什么意思啊羽鸣？你...肯定不会是喜欢她啊...但其他的你又什么都没跟我说。”
“没有喜欢她！”
听到她瞬间变弱的语气，我立即反驳。
她多半是误会了。
“事情变化很突然，其实我爸把我的房间租给别人了，他不是在开网约车嘛，今年他......”
我把事情简述给她，还说了我的猜测。
只听到她呼在麦克风上的鼻息变得越来越重。
我一说完她马上开口：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马上告诉我嘛！我，就算没太多钱，肯定是可以帮到你的！”
“我那时候脑子很糊涂，就想着要怎么去赚钱租房了...”
“你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那个夏汐晴啊！也没有给我发消息，我一直以为你还在睡觉。”
“不是！大清早那个时间你肯定还没醒，而且就算醒了肯定也是在打单，我不想打扰到你。”
“我怎样你都可以联系我的啊，有什么关系嘛！你是男朋友诶，怎么没有一点点自觉！对我来说你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瞳雪的语速加快，每个字都像是被黏连在一起，像年糕一样缠到我的脖子上。
虽说软软的，却能带来一种窒息感。
“我知道了，下次有事我会联系的。”
“这次就应该联系的！家都没了啊！”
“嗯...对不起。”
“不是道歉的问题啦...”
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样都没办法反悔。
我就是很在意瞳雪的感受，害怕因为打扰到她，也许会失去她。
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没考虑到她的感受，算是我的失误，道歉是应该的。
但她似乎没有接受...
我们少见地陷入沉默，我只能听到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羽鸣——，我最近挺忙的，我妹搬来以后，花的钱变多了。我也在和管理争取推荐，打单很多...但是，我会尽力联系你的，每天都是。就算见不到，没办法接触...我们也还是情侣啊。”
“我就是在担心这些，如果我的突然联系会打扰到你，不太好。”
“那我要是一直忙，你是不是就打算放弃，一辈子都不联系我了啊...很喜欢养宠物，但害怕宠物会去世就选择不养的话，也太残酷了，对自己和对宠物都是。我，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她说的没有错。
我经常会这样，因为太害怕给别人惹上麻烦，就选择不去理睬。
或许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处于很无力的状态，小的时候怎样都无法改变家庭环境的恶化，就固执地认为对上任何关系我都无能为力。
不过，以男朋友自居，我或许意外地能变得大胆起来。
“我是你的男朋友。”
“对！对啊！不用客气的，实在不行...就像那时候牵手一样，问我一句。慢慢来，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我很想见你，在我还完钱以后就去找你。现在赚钱也是为了加快一点进度，至于夏汐晴的人情，我会请她吃饭什么的，你别担心。”
“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我也很...没什么的。你们能随时见面真是太好了。等我这里稳定下来，我也可以给你钱的，用来做见面资金也不错！”
“不好吧，上次也是用的你的钱...”
“那个不是你给我的陪玩费嘛！当然算是你的钱。”
“不是这么算的。陪玩费是我已经消费掉的，是你赚到的钱，算是你的。”
“噗，我们怎么在这里纠结这个啊，也太傻了。”
“也是...”
“不要有太大压力，不过，不是我不想见你，我也很想！但是，你不要想多了。”
她不断变换着说法。
本来恋爱就需要钱，异地恋就更是了。只要谈钱就会有压力，所以两者是矛盾的。
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些，只是不断增加着对对方的承诺。
“我尽量。我...会多联系你的。你赶紧去打单吧，别让管理退掉。”
“嗯嗯，我等着你来联系。我去啦！爱你~”
“嗯。”
“真冷淡！挂了！”
说完，挂断的提示音就响起了。
我看着她的账号页面，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放空大脑吧。
今天剩下的时间我几乎都躺在床上，似乎还对这个破房间存有不舍。
就算再破，也陪伴了我近25年的时光...
我有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林飞，毕竟他有时候会突然过来找我玩。
不过想到他现在在和女友度过亲密的每一天，而且也有工作在身，就又放下了手机。
至少...要等到能还他钱的时候再说吧。
像往常一样，等瞳雪打完单后，我们随便聊着，听着对方的声音入睡。
这次是我主动联系的，她超级开心，仿佛连呼吸里都藏着笑意。
我真不希望这样安稳入睡的日子就这么被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