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明白我给的文章主题吗？读者想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脸上的痘痘。”
负责考核我们这一批新人的，是一个壮年大哥，表面和蔼，实则严厉。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叫到他的工位。
“是啊，脸部痘痘！你扯到保湿是什么意思？保湿也应该紧紧围绕祛痘这个主题！保湿和祛痘有关系吗？”
“没有...”
“这不就得了！回去再改！”
作为电子专业的毕业生，我根本不懂写文。
写出来的东西漏洞百出也很正常。
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关注着我的视线格外多，除了同期的新人外，人事办公室门口也有人正偷偷朝我看过来。
余光告诉我，那是夏汐晴。
不知道现在的进程还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我第三次被负责人叫过去的时候，天都黑了。
因为文章没有通过考核，我已经被迫留下加了快两个小时的班。
“就算是新人，这质量肯定也是不合格的。要不这篇先交给我，你留下再写完一篇。”
“我在努力写了。”
“比你优秀的人也在努力，他们现在回家了说不定也还在学。”
“嗯。”
已经下班了。
要是再晚一点，约好的搬家公司都要上门了。
还和瞳雪说好了等搬完家就一起玩游戏的。
就算现在回家，也快要来不及了，要抓紧时间。
“你要是想过考核，就好好努力。再去写一篇，你看我现在都留在公司呢。”
“不写了，明天再见。”
“哎！真不听劝啊你。”
考虑过后，我还是打算下班回家。
无视掉他的话，我关掉电脑打完卡就离开了公司。
我似乎是被盯上了。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看到张宇辰正和负责人聊着天，还送了点巧克力什么的。
两个人聊到了夏汐晴就赞不绝口，都说她年轻又漂亮。
然后，张宇辰用很小的声音不知道说了点什么，中途还对我抛来视线。
我猜可能又是男人之间的小小嫉妒吧。
真倒霉...
想着，我突然听到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扭头看到办公楼外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是夏汐晴。
至于吗？守着我到这么晚。
“你下班了？我等着你呢。”
“你早就下班了吧。”
“那就不能等你了吗？”
“还是别和我走得太近，我怕被人误会，你的小动作害惨我了。”
想到我一走，负责人肯定也会下班，说不定会被他撞见。
这要是被看到，可基本就坐实了他们的无聊猜测。
夏汐晴却微微一笑，将手背到身后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迈着脚步走到我身边。
“你和我都对对方没兴趣，有什么好误会的。我可是站在朋友的位置上在等你的。不然你是有别的想法？”
“就算这样，他们又不知道，肯定都不会这么想。况且我是靠关系...”
“靠关系怎么了啊。哦对了，你还欠我人情呢，我还不能每天等你下班陪你聊天吗？”
“唉...随你吧。这样下去早晚我会被淘汰的。”
“你在害怕？”
“是啊，我赶时间，先跑去车站了，拜拜。”
看到办公楼内电梯门口的感应灯亮起，我匆忙跑向车站。
就这样把夏汐晴甩在身后。
没听到她追过来，我松了口气。
* * *
月亮已经升至半空，空气异常寒冷，一看手机，现在是半夜11点多。
因为想省下一笔上楼费，我就叫搬家公司先回去了。
幸好新租的家就在原来的小区隔壁，没有花太多钱。
“嗯，我刚搬完箱子，现在在楼下呢。”
和我连着语音的是瞳雪，她一直在陪我聊天。
本来说好9点一起玩的，因为加班，我已经迟到太久了。现在再装好电脑一起玩是不现实的。
在房间里语音又怕打扰到其他租客休息，所以我就来到楼下闲逛。
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好。
“全部的箱子你都搬上去啦？好厉害啊，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你这么可爱，随便卖个萌就会有大汉来帮你吧。”
没有半句吹嘘的意思，至少我肯定会愿意帮她。
“我哪有这么社牛！再说其他人我都不要，只要羽鸣你帮我~只对你卖萌就行了，喵~”
“我啊，我连准时赴约都做不到...对了，汪！汪汪！”
被月光染白的小路一直向前延伸，一盏盏老旧到生锈的路灯发出萤火虫般微弱的灯光。
一个人都没有。
对着这样的场景放肆狂吠，不会觉得太丢人。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受？
“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谁都想不到要加班嘛！都是为了过试用期！”
“嗯。要是稳定了，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去见你了。”
“嗯嗯，我也在努力打单子。再忍忍，就快了。网上不是说分开的时间越久，见面就越开心嘛！”
“好像是这样的。”
“两个月就两个月！约好啦，到时候再见面。”
“嗯。”
她的语气稍有点低沉。
这样的约定就算做得再多，也不能保证到那时就能达成。
瞳雪现在需要照顾好妹妹，而我则欠着债，还被牵着鼻子走。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明天你还要早起上班呢，那，早点回去睡觉吧。下次有时间再一起玩啦~”
“嗯，我有空就会来找你的。我没忘记昨天说的。”
“我也是！你上班也要留意手机啊，说不定我就来了！”
不知道她在争些什么，总之打起精神了。
......
“今天，还要挂着语音吗？”
“没有我陪着睡，你一不习惯就睡不着了吧！”
“可能？”
“噫，有点变态。但是无所谓，我会睡着。”
“是是，论睡觉你最厉害。”
“......”
“喂？真就睡着了？”
“......”
我也睡吧，听着瞳雪那舒缓的，让人安心的呼吸声。
* * *
昨天的考核，我果然没有过，贴在会议室门边的新人每日考核表上，只有我的名字后面被画了个“x”。
要是再多一个，我就会被开了。
现在厂里估计不太会缺人。
再说厂里的那点工资，两个月怕是连钱都还不完。
算了，担心太多反而不行。
今天的培训结束后，我摇头抛去杂念，抓紧开始写文章。
中午交完文后，我再度被叫到负责人那里，原以为他又会批评我，结果却意外地夸了我几句。
说我比昨天进步了什么的。
这是什么意思？Pua吗？
直到午休，我下楼打算去买包子吃的时候看见夏汐晴朝我走来，才大概猜到原因。
“怎么样？我去做了一点小工作！”她朝我挥手打招呼。
“你？做了什么？”
“就是去说了几句话，要他多给你点机会。我是认识老板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没问题。”
她毫不掩饰地和我并肩走着，这一幕当然会被公司里的人看到。
“...不用这样了。”
“有什么不好的。你需要钱不是吗？”
“......”
需要钱也不能一直走后门啊。
虽然想这么说，但我没说出口。
我确实很需要钱，无法反驳。
“帮你的忙也是朋友该做的，还是你不想认我做朋友？你放心，我没别的想法，没必要担心我。”
“没有，我只担心我自己。”
“对嘛，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很傻地随便投入感情了。所以不会觉得有压力。你放心，我很好。”
我有提到害怕她有压力，怕她受伤吗？
不过她这么一说，心里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受害者不应该是我吗？
“这么说，你做的这些事是不求回报的？”
“笨，是为了友情啊。帅哥就算只做朋友也很好，我会满足的。”
“公司其他人不会这么觉得，还都对你有好感。你这样我的压力反而很大。”
“他们又不会真怎么样。都是小员工而已。实在不行我就找他们聊聊，算是人事的工作。”
“......”
这样真的可以吗？
只要放任她继续，这份工作就能一直做下去。
我没有继续回绝她，沉默着往包子铺走去。
“难得我也来吃包子好了，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菜的。”
“那我也试试看好了。方便点，我就帮你一起付了吧。”
“不用。”
虽然这么说，但在我要付钱的时候她还是凑上去加了几个包子，还抢先展示出付款码。
然后我就打算把钱还给她。
“你加我啊，加了我才能转钱，是吧。喏，你扫我。”
“嗯。”
结果当我加了她好友以后，她却好几次拒收我的转账和红包。
又劝了好几次，她也没有收下，每次都被她用朋友的说辞搪塞了过去。
回到公司以后，自然就被她给逃掉了。
真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