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我奇迹般地都通过了考核。
其实也说不上是奇迹，不知道夏汐晴在背后说了多少好话。
证据就是办公室里越传越离谱的谣言。
我不止一次在路过某个同事的工位时听到他和其他人的聊天。
“别想了，小夏是有男朋友的。”
“早猜到了，对象是老板吧，他们不是认识吗？”
“哪有！你肯定想不到！老板被人戴绿帽子了！”
“啊？”
“那个老哥，就在这个办公室里！”
每次我都装作没听到，回到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同事们聊天的内容变了。
“小夏好像都偷偷结婚了。”
“和那个老哥？”
“是啊，听说小夏每次下班都在等他呢，他们每次都一起回去。”
“好羡慕啊，妈的，有她当老婆。”
......
第三天...
“听说小夏怀孕了，之前不是请病假去医院嘛！”
“对对，我有印象，月初的时候？”
“就是那次！那时候检查出怀孕的。”
“是那个新人做的？”
“对，你看到私人群里的照片了？就是他。”
......
这也太离谱了吧！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
我已经被确认为是夏汐晴的“老公”了，毕竟她经常和我在一起。
整个过程仅仅只有三天...
谣言传开后，似乎是因为忌惮夏汐晴，同事们对我的态度都反转了过来。
比如今天中午，有几个男同事来到我的工位旁。
“邓羽鸣，你今天去哪吃午饭？一起去吗？”
“不了。”
“羡慕啊，年纪轻轻就这么幸福~”
“嗯？”
没等我提问，他们就已经摇着头走掉了。
我只是社恐而已，不知道他们在误会什么。
谣言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迟早会带来麻烦。
夏汐晴倒还是那个样子，每天午休和下班都会蹲在楼下等我出现。
这次也是，刚下楼就听到一阵高跟鞋声匆匆追来。
“邓哥，去吃什么啊！”
话说到一半时，她就已经拦在我身前，双手垂在小腹前，微微颔首，媚眼如丝。
我都已经习惯了，跨步绕开她。
“吃包子。”
“等等我啊，你连着三天都吃包子，会不会营养不良？”
“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你没必要天天跟着我一起吃的。”
“看你说的，最近不是很顺利吗？难得也要吃一顿好的来犒劳啊。身体要紧。”
“要不我请你一顿吧。”
正好利用这次机会，还掉人情。
可她却连连摇头，脚步慢了半拍。
“你想吃包子，我怎么可以勉强，刚刚的就是在提醒你，没有逼着你的意思。”
“那明天可以吗？”
“明天...啊，明天倒是可以。”
“就这么定了。”
虽然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但我觉得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邓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突然从背后抓住我的手肘，吓得我全身一抖。
“什么想法？”
“就是最近办公室里传的那些事情，说我们结婚什么的。”
“我是想和你聊聊这件事，找个时间和他们说清楚吧。”
“真的？我倒是也想说清楚，整个公司都在传我结婚怀孕，我也很头疼。但是要是说清楚，我帮你忙的原因就很难站稳了。”
稍一用力，我甩开她的手。
我侧过身，看她正低头往前方路边被塞满的垃圾桶看去。
“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肯定是朋友。但是用朋友关系这一点来说，站不住脚。”
“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从一开始我跟老板说的就是...你是我未婚夫，迟早是要进我们夏家的，求他帮个忙他才同意你进来。他才不会随便帮陌生人。”
好家伙，谣言的源头竟是她。
怪不得这几天就算谣言传遍了，她还是一点都不在意。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所以我才要对你好一点，亲一点。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要是现在拆穿，你可能会被开掉的，我也是。不过我大不了还能回上海，你呢？”
“不可能的！原本最多就只是朋友关系，怎么可以套上什么未婚情侣的面具！这是假的，虚伪的，迟早会害人的。”
要是我再大胆点，一定会骂出一点不好听的话来。
我早有准备会被夏汐晴坑，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不是想要钱吗？最近经济形势不好，大公司都在裁员，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在帮你啊。”
“我再问一遍，你是真的，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是啊。”
她脱口而出，还抬眼偷偷看我，眼里水汪汪的，泛着光芒。
“所以说，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勉强装成是我的未婚妻，就是为了帮我赚到钱？你觉得这个听上去很真吗？”
“又没说不可以...反正不是真的未婚妻。”
太假了...
这样倔强的说辞，根本就是在耍赖。
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感，以及强烈的不安感。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了街边某家店的立式招牌后面，把夏汐晴甩得老远。
原以为请她吃顿饭就完事了，现在该怎么办？
大脑忍不住飞速运转着。
我实在不想丢掉工作，但是又害怕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会变得很麻烦。
说不定夏汐晴的计划就是温水煮青蛙，等到我坚决要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更恐怖的是，在顺利闯过每天的考核，同事们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善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问题都在慢慢消失，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我真是疯了...
* * *
我的新家依旧逼仄狭小。
只有一扇烤箱大小的方形小窗，因为朝向原因，窗子上下甚至都有常年渗水导致的裂痕与苔藓。
床尾正对着窗，电脑桌紧挨床头边，浴室兼厨房则用玻璃简单隔开，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生锈的淋浴设备和马桶。
和以前不同的是，窗户不会被风吹响，但整天都不会有阳光照进来。
也不再能看到我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广场。
今晚，我在和瞳雪语音的时候明显不在状态，要是不刻意，声音总会莫名其妙地弱化。
说好的要一起玩游戏，结果前几天晚上她都有单子要打，一直拖到今天才玩上。
面对着游戏画面，我觉得手里的鼠标就像是真的老鼠一样，不听使唤。
紧接着，屏幕就黑了。
“哈哈哈，没关系，下次我保护你啦！”
“嗯，谢谢。”
“怎么这么客气！我们现在是情侣诶，可以把谢谢换成爱你。”
“这...太羞耻了，你睡着的时候说还好。”
“哈~啊~，唔困了...”
“行吧，那，爱你？”
“......”
“喂？不会吧。瞳雪？周瞳雪？别啊...”
别吓人啊...
真睡着了我又要怎么告诉她我的心事？
“欸！我醒了我醒了，逗你玩呢，哈哈哈。听你语气挺淡的，工作遇到麻烦了？”
真的吓到我了。
幸好她察觉到了我的失态。
不过我仍然在犹豫该不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算是吧。麻烦挺大的。”
“怎么啦？”
“......”
“说吧羽鸣...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我这两天一直把她记在心上呢，要是对我亲爱的男朋友出手了我要怎么办！不用怕的，快点都说给我听啦。”
她原来一直在惦记着夏汐晴呢。
这下，开口直说也没那么难了。
“最近找工作真的很难，我之前找了一个多月...”
“嗯，然后呢？”
瞳雪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软软的嗓音里挤入了更多的气息。
我极度讨厌虚假，说谎更是不可能的...
“能入职这家公司，靠的是夏汐晴对老板说的谎......”
我几乎是在倾诉，把最近经历的挫折，最终是如何解决的，还有今天才知道的真相，全部都告诉给了瞳雪。
当听到夏汐晴每天午休和下班都会和我一起时，耳机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桌椅响动声。
可她没说什么，沉默着直到听我说完。
然后，她控制的角色突然按了回城，开始在泉水挂机，不过并没有掉线。
“羽鸣，没事的啦...”她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
“我也在想办法...”
“不！不是没事，我，我当然不服气啊，肯定是不服气的！呜——凭什么啊，可以这样子...”
擤鼻涕和纸张摩擦声不断传来。
“对不起，因为太想要钱就...”
“我们才见过一面啊，一面。为什么就想再见一面会这么难，换成那个女的就这么简单！我们是情侣，我们才是...”
心脏绞痛着，四肢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无法自由行动，全身都变得冰冷。
“瞳雪，我们本来就是情侣。但我和夏汐晴不可能是未婚妻什么的，也不会是情侣，我知道的。”
“我也是啊！你会喜欢别人，我连想都不敢想，我知道你只会喜欢我的！就因为这样...被别人占这种便宜才会忍不住...哭什么的。”
“我会去找其他工作的，别哭了。是我不够谨慎。”
“......”
一段时间里，耳机里只传来她的呜咽声。
“我会去说清楚的。”我再度强调。
“不用了，羽鸣。”
听到这句话，我心一凉，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默默等着她的回应。
“我太想见你了，我相信你。你继续做，还完债以后一定要来见我啊。我也在努力，因为...每天也要和很多男老板接触...我有什么资格说你嘛...”
“...我没有怪你。”
“对啊，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相信你。”
这时我没有再听到哭声，现在的她也许已经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我也是，相信你。”
“啊，你看屏幕！看聊天框！好多人在喷我们！快点回到线上吧。”
“嗯？是啊，全都屏蔽吧。”
“我们好过分呢~”
突然的转移话题，让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游戏里。
毕竟我一直站在塔下发呆，没有动过。
瞳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吧。
不过，在线上互诉衷肠的情侣，确实有着不可言喻的难处。
埋在心里的担忧算是少了不少。
好期待和她见面，不过以后还是冷静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