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鸣，总算是结束啦！真不习惯早上起来打单，每天都困死我了。”
瞳雪的声音一传过来，我就觉得很愧疚，拼命从嗓子里挤出话来。
“我才发现现在你早上也打单。”
“没事没事，你要上班没注意到也正常，你是在努力赚钱啦！没什么的！”
她像往常一样安慰着我。
这要我怎么和她说？
脑子里反复跳出这个问题，半天都组织不出语言。
“羽鸣？是发生什么了吗？没事的，都可以和我说，抱怨什么的都可以~我是你女朋友啊~”
“那...额，我，原本打算这个月拿到工资就去见你的，很想给你一个惊喜。”
“啊！？你怎么和我...不，我是说，现在是不行了吗？因为你要加班吗？”
“不是。和工作的关系不大，林飞那里出状况了，本来说暂时不用我还钱，但刚才他......”
把情况大致说出来后，瞳雪沉默了。
她肯定会失望，就连我都觉得遗憾到喘不过气来。
“不用难过的，摸摸头。我还好啦，因为羽鸣你本来就很在意那笔钱的，我理解。你不忙就好。”
怎么？
她听上去不像是在装，如果真的很难过，会先像那天一样发作的，现在却很冷静。
我反而有些意外。
“我不忙，就好吗？”
“是啊！不不，就是因为你不忙，我中午才能找你，我是这个意思！”
“啊，是这样啊。”
感觉有点不对，但我又想不到具体是哪里不对。
“所以你那个瘦高的朋友是被未婚妻给欺负了？”
“嗯。都是为了我。”
“老实还钱吧，听起来那个女的好厉害，你不要和她多接触，听到了吗？”
“我知道，朋友的女人我去接触干嘛，我又不是巧克力。”
“哼！巧克力私下跟我聊天，还说她想你了呢！！”
“是吗？”
“你！你这个语气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听我解释，巧克力之前也帮过我们所以...”
瞬间她就吃醋了...
我匆忙解释着，没想到反而是这事把她给惹急了。
* * *
过了快一周的安稳日子，要再努力几天，发薪日就在眼前了。
这个月我的考核全部通过，我已经掌握诀窍，工作基本上是保住了。
夏汐晴被打的那件事结束后，她不再和其他同事一起去吃饭，但也没有在等我。
变得和我以前一样独来独往的。
我现在天天中午都有瞳雪陪，绝不会觉得孤单，难免对她有些同情。
今早上班路过人事办公室，她的视线恰好与我短暂相合，眼神里满是寂寞与痛苦。
这样也好，迟早她会习惯的，我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快走到工位的时候，我愣住了，因为我的工位上竟坐了个人。
办公室里也不像平常那样热闹，大家都在埋头做事。
那个人转过身来，脸上是一抹诡异的微笑，稍稍眯着眼，用手招我过去。
他是张宇辰，怎么还会在公司！？不是被警察抓去了吗？
做出这种事，公司难道没有开掉他吗？
我心脏骤停，不过还是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别来无恙，邓羽鸣。拘留所里的日子真难熬啊。”
“你，怎么已经被放出来了？你还有脸来上班，你看谁还会理你？”
“你又不是老板，老板不开我，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警察为什么放你出来？”
他用手指转着钥匙串，一幅无忧无虑的样子。
犯了事还能这么悠闲...
“我又没犯大罪，你们两个认定下来连轻伤都不算，我当然被拘留个几天，罚点钱就能出来了。还是你希望我那一膝盖再踢重一点？”
“你...当时是算好的？”
没想到这个人故意留了一手。
他比我想的要难对付多了。
难不成他和老板有什么关系？但是不像啊。
“是啊，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行，你可要认真工作，我再去和那一位打声招呼。”
“你又想做什么？”
“和人事打声招呼，犯法吗？”
“......”
我没有多说，只感觉心里有了压力。
他走进人事办公室后，只听到夏汐晴的一声尖叫。
连忙往那里跑去，只听张宇辰说着“我还没动你，你叫什么？幸好这份工作保住了，不应该为我高兴吗？”。
“我干嘛高兴！你别乱来啊！”
“放心，我都学乖了，拘留是真的痛苦。你这么漂亮，现在我最多就多看你几眼，看几眼不犯法吧。”
“不要...你不要看我！我也不要看到你！！”
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夏汐晴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觉得老板肯定是收了张宇辰的什么好处。
放这么一个祸患在这里，不管是哪个老板都不会放心的。
这个好处带来的利益，一定大于夏汐晴和老板之间的关系，甚至可能大于这家公司。
听说这家公司，只是分公司中的一家而已。
回到工位后，我尽量不去多想，专心写文，很快就到了午休。
像往常一样，我边走楼梯边接下瞳雪的语音。
“早上辛苦啦！爱你，啵~”
“怎么...这是？”
“是新的慰劳方式！午休之吻。”
“嗯，我还小鹿乱撞呢。不对，你听我说啊，今早......”
把张宇辰的事情告诉瞳雪后，她猛吸一口气。
“他怎么可以出来的！！那个人这么恶劣，要小心他报复啊！！你别走楼梯了，人太少，快点，快去电梯！！”
是啊，我怎么还一个人悠闲地在楼道里走？
这地方可是上次的事发地，没人会来的！
就在她喊着叫我逃跑之后，上一层很近的地方突然传来刺耳的脚步声。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邓哥你先别走！！我太害怕就忍不住跟你下来了！他，他好像就跟在后面！！”
是夏汐晴，她摆动起黑丝长腿，大步跨下台阶，瞬间就冲到了我面前。
上面一层就是公司，我走得不算远。
“他在后面？”
“好像！好像是的！我感觉到他在看我！”
她边叫边死死挽住我的胳膊，额头上全是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汗味与体香。
“那你快点，我们跑去电梯那里！”
“好！我马上！求你，你不要丢掉我！”
我迈步往楼下的电梯间跑的时候，发现夏汐晴连腿都软了，因为挽住了我才没落后。
这时，我听到楼上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正在快速接近。
向上瞟了一眼，我真的看到有个男的正猫着身子从台阶的缝隙里偷看过来。
他直直地盯着夏汐晴！目光如炬，正是张宇辰。
我加快脚步，幸好，最终还是赶到了下一层的电梯间，里面全是等着坐电梯下楼吃饭的打工人。
我们安全了，暂时...
“羽鸣？怎么样？吓死我了。”
口袋里传来瞳雪的声音。
突然夏汐晴松开我，往后靠在了墙上，含泪抿着唇。
“我没事。那个男的真的在后面。”
“那个女的呢？你们真是的，怎么会往楼梯走！我差点又要报警啦！”
“是我没想到...还好有你提醒。”
这个时候，夏汐晴居然踉跄着上前，低着头，能看到她的脸很红。
“谢...谢谢你，妹子。邓哥，谢谢。”她轻声说。
“诶？”瞳雪似乎很惊讶，“不用的，我知道女孩子遇到危险有多害怕。我和羽鸣帮你是应该的。”
“那个，我...最近想要借你的男朋友，只要一点点时间！午休和下班...你们可以连着语音的！这样下去，我连饭都不敢吃。办公室里我也不敢呆，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过来保护我！只有邓哥，我只能相信邓哥...求求你。”
这是夏汐晴第一次正式承认我和瞳雪的情侣关系。
“......”
但口袋里没有再传出声音。
“瞳雪，不用勉强的。”我说。
“夏妹妹，你这么害怕，怎么不离职？”瞳雪再度开口时，语气带着些陌生的冰冷。
“是啊，实在没办法就离职吧，我是要赚钱，没办法。但是你还能回上海。”我附和她。
没想到我们这么一说，夏汐晴竟贴着墙跪坐在了地上。
“其实，这次是爸爸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让我做陪玩，只让我做正式工作！以前姐姐也在做陪玩，所以爸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姐姐的工作稳定，赚钱也多，但是我...”
“他说我要是做不好，就拖我回去，他已经找好了一个做跨国奢侈品生意的外国男人，要我和他结婚，保证我以后的前途什么的。我不想，我又不喜欢他！我...不能离职，就算被张宇辰打，我不要！”
“......”
怎么又是个坑子女的爹。
对夏汐晴，我又增加了一点同情。
或许她真的就是来好好工作的，并不是以我为目标在设局。
而且，我在她的身上，确实多少看到了一点改变。
“羽鸣，你要怎么办？”瞳雪问我。
“要是你...”
“不行啦，男人不能优柔寡断的。以后家里的大事还要你决定呢。”
“我感觉不像是假的。为了安全，午休和下班我会和她一起走。但是午休必须要和你连着语音，最好是视频。晚上的话，我会全程录像的。”
“噗，哈哈哈——其实我相信你的。这样子好好玩，就像结婚以后防着老公偷腥一样，不对，比那个还要严格了。行，我同意。”
“就是这样，夏汐晴。”
我转头看向夏汐晴，见她眼里闪烁着泪光，艰难起身。
“谢谢你们！你们，是一对好情侣。”
她边不停道着谢，边整理起乱糟糟的长发，突然发现周围的打工人全部看着这里。
我也才发现，周围人全都看着我们，窃窃私语。
几乎同时，我们两个一起捂起脸，往墙壁那靠去。
只剩瞳雪还问着“怎么了？不说话？”“你们在干嘛！”。
太尴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