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议室，我看到林飞坐在长椅上，双臂耷拉在膝盖上，低着头。
而夏汐晴已经没了人影，可能是走掉了。
我坐到他旁边，拼命思考着。
肯定还有什么办法，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胜负已定。但我，难道要看着林飞失去一切吗？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还有什么可以做...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夏忧芸走出来，挺着腰板看向我们。
“我先去吃个午饭，下午的会议再见，到时候你爸会亲自把你赶出去的，没有人可以帮你，要怪就怪你签了那合同，怪你那点多余的自信心。”
她露出轻蔑的笑容，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口。
“妈的...那个女人真的是。老子居然会栽在她手上。”林飞愤愤地低语着。
“再想想办法吧。你真的愿意入赘舒安柚家里吗？”
“...鬼才要，说说而已的。但是现在也身不由己...再说柚子她真的还看得上我吗？我连房子和车子都输掉了，还欠钱。唉，都是因为当时没听她劝。”
“你要是可以好好跟她道个歉的话...”
“再说吧，我现在很烦。”
他捂住自己的脸，双手上下摩擦着脸颊，还发出了似呜咽的声音。
让他稍微静一静吧。
想着，我看向满是灰尘的地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瞳雪发来的语音邀请。
“羽鸣？上午的单我打完啦，你还在忙吗？”甜甜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嗯，还在他公司里。我可能要再晚一点回来，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吃的吗？”
“怎么了，听你好像不太舒服。林飞他，输掉了？”
“可能...”
“不用特意给我带东西啦，你要是想帮他，就尽力帮，结束以后要是还不累，再给我带也可以的。不，不用太好的东西啦，我都能吃的！”
每次她都会为我着想，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以我为优先。
而我总是会沉浸在她提供的温暖里，心安理得。
说不定她的心里，是希望我先为她着想的，就像之前遇到夏汐晴的那个晚上一样。
“我会尽快回来的，当然也会带吃的，好好期待吧。”
“嗯！亲爱的，爱你~”
“又用这么羞耻的称呼...”
“我喜欢！”
“行，那我也是。”
我一直在利用着她，以为她不会有怨言，就一直在委屈她。实际上她才是我心里第一重要的人才对。
挂断电话以后，我起身，心里涌出一股火热的情绪。
我想到办法了，拍着林飞的肩膀，问他：
“你们公司，我记得是有整租房的吧！你手上还有吗？房租只要不超过三千就可以！”
“咋突然说这个！？”林飞看着我，“你不会是，要租房？”
“你就说有没有！你公司里不会只有写字楼在出租吧！”
“有啊，肯定有！但是...都是押一付三起步的，你，有这么多钱吗？”
我心头一紧，现在我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千多，根本拿不出四个月的租金。
“我，我想想...林飞，你说差一点点就能赢，要是我要租房，就能赢她吗？”
“应该可以的！就差一个客户，我算过，你这真是救命的生意！是为了公主才要租？我现在手上也还有几百块饭钱...”
“等等，不用，再让我想想办法。”
要去银行贷款吗？
倒是也可以，但我记得在新公司培训的时候，员工手册上有写关于工资的事情。
工资，是可以预支的，以所有的奖金为代价。
想到这，我马上打电话给舒安柚，她一定知道要怎么申请。
“邓羽鸣，怎么了吗？”幸好她秒接了电话。
“我要预支工资，一个季度的应该够！”我说。
“是很缺钱吗？要是事情不紧急真的尽量不要预支，不然接下来的三个月，公司不管要你做什么你都要去做，还不能离职，全勤奖和业绩奖，还有评优资格都会作废的。”
“我要预支，要怎么申请？”
“唉...你打开公司网站，你应该有个人后台账户，然后......”
跟着舒安柚的说明，我操作手机，正式递交申请。
然后在她帮忙联系过朱魄权后，申请很快就通过了，钱会在十分钟以内打进我的账户。
“林飞，快点！是不是还有合同要签！你快点去拿！”我催着林飞。
“额...我知道！但是羽鸣，不用去看一下房子吗？我不能随便帮你挑了就定下来啊，一点钟就要开会，来不及的。”
“离我现在住的地方近一点！其他你看着办！快！”
“真的...你还说佩服我，是我要佩服你才对！羽鸣，我欠你的！都算我的！我马上去帮你联系中介，你等着！”
“行！快去！”
他比了个大拇指，朝着电梯狂奔而去。
没多久，预支的工资到账了，有一万多，钱肯定是够的。
不过接下来的三个月就没有工资发了...
心里有点紧张，但我绝对不会反悔。
之前说过要给瞳雪礼物，却一直没能力给她，这一次回家一定能给她一个大惊喜。
边想着，我边发消息给房东说要退租。
和瞳雪在逼仄小房间里同居的日子，到这个六月份为止！
这个中午，我和林飞都没有吃饭。
最后他给我选定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据说房东刚刚装修完，家具齐全，离现在我住的地方也不远。
有林飞帮忙压价，我花了比预想中要少的钱，成功租了三个月下来。
“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幸亏有你在，我宣布你是我林飞这辈子唯一的最好的兄弟！”
看到我在合同上签字，林飞拼命用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
“能帮到你，也能下决心租房子，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谢谢！我马上就要去开会，我爸刚打电话催我，不好意思没办法陪你，我先去了！”林飞苦笑着。
“怎么这么客气？去吧你。”
“这不是，你又是客人又是好兄弟的，我怎么敢怠慢啊！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他刚刚赶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带着合同和其他资料又跑走了。
而我一直坐在长椅上，等着他回来。
如果他算得没错，不久后这家公司就会正式开始被转移到他那里去，他的苦难也就到此为止了。
半小时后，我终于等到林飞回来。
他打开活动室的门，手里还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慢慢往我这里走来。
这是怎么了？
我起身往他那里走过去，看他把资料往地上一丢，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样？结果...”我问。
“输了，客户量虽然一样，但是成交金额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不知道她用什么脏手段找到的这么多的老板。妈的，彻底输了。羽鸣，我对不起你...我晚上会叫中介把新房子的钥匙送到你家。你先回去吧。”
怎么会这样...
还以为只要多帮帮他，事情就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的失败才是现实。
“等等，你呢？你工作...”
“我还要先把房子和车子过给我爸，愿赌服输。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你爸来真的？”
“是，他一直都这样，自从和夏忧芸串通好的那个时候开始，就没为我着想过，只要我还想继承公司，就要做他的儿子，要想做他的儿子，就必须完全听他的安排。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不管我搞出多大事情。”
“所以你要让步，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不可能！让步不就顺了我爸的意思！我彻底想通了，输掉的房子车子，说到底本来就是他的东西，还给他以后我就彻底自由了，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担，不管是好事坏事，我都可以体验到结果。也不错，是吧？”
“...林飞，以后要是有什么打算，记得和我说。”
“行，我去忙了。要是柚子问起我，你就和她说实话，告诉她就算她嫌弃我了，我也不会怪她的。”
“我知道...”
我弯腰帮着林飞收拾起资料，然后看着他慢慢走向电梯。
现在的他比我还穷，彻底一无所有了，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感受。
至少从表情上看，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自信，没有了仿佛什么都敢去做的从容感。
不用再介入太多，这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又在长椅上坐了十几分钟，我起身下楼，打算回家。
走在去地铁站的街道上，我看到一家便利店的门外，有个人正坐在台阶上。
是个女性，把脸埋在膝盖间，小声哭着。
走近后，我认出她是夏汐晴，她居然没有回家去。
“不行，不可以...根本不可能实现，就算答应，也就是个附属品，永远也得不到真心...要是从一开始，好好相处，不谈什么钱的，该多好。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钱...不需要...”
我站在她身前，听到她呜咽着，反复说着，后悔着。
可几秒后，我就摇摇头，继续往地铁站走去，没有向她搭话。
这样的她在以后的相亲里肯定会顺利很多，这不是我该担心的事情。
说我冷漠也好，理性也罢。我都认为我不该再和她接触。
或许这一次，真正是我和她见的最后一面，但我能做的也只有为她献上一句沉默的祝福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