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面前的女孩子画着浓妆，戴着兔耳朵发夹，我也能认出来。
与她的缘分似乎无比顽强，怎么斩也斩不断。
“夏汐晴...你怎么在这里？这身衣服...”我有点尴尬。
哪怕她原本的穿衣风格就偏暴露，可这兔女郎装也实在是太夸张了。
直接把她性感的一面展现到了极致。
“邓哥，这就是正常的打工，穿成什么样子是我的自由。”她遮住领口暴露的肌肤。
而我却闻到一股浓重的混杂着水果味的酒精气。
她似乎还有点站不稳，扶着墙壁，整个人都是歪着的。
“我当然没有管你的权利。那就当没遇到好了。”我转身想走。
“我们认识吧！你也一直把我当成朋友，这些事实都是没办法抹掉的！你为什么要走？”
她突然拉住我的胳膊，弓起腰，双眼一直盯着自己的脚。
我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明明彼此都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你姐做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是无辜的...”我轻轻摇头。
“是的啊，我和你的关系还是没有变的。但是你过来这里打工...我真的没有想到。”
“缺钱而已。你也是？”
我猜她应该不是...就算是服务员，也不应该醉到这种地步，陪酒并不能多拿钱，所以她一定有别的理由。
果然她摇摇头，挣扎着支起身子。
“我一个人过，缺什么钱呀。”
“那...你自己其实是不想穿成这样再喝得很醉的吧。既然不是为了钱...”
“哈哈，又是你最了解我！不想，想，其实都无所谓，已经穿成这样，就要好好享受穿成这样的乐趣呀！”
“你喝太多了...”
她摇摇晃晃地，好几次都撞到我身上。
想着要不要干脆扶着她，但又感觉不太好，所以无动于衷。
“陪客人喝的，老板说为了生意陪着喝一点也无所谓！虽然我不是陪酒的！刺激吗？”
“不...你这不是一点的程度，酒气好重。”
“切，你不喜欢，有人会喜欢的！我现在随便去招呼一个客人，他肯定不讨厌。”
说着，她就磕磕绊绊地往坐席方向走去。
“你这样的状态！？”我跟上去。
“是啊！”
“不行吧！你这样不是等着被人占便宜吗？你不是为了钱，也不是喜欢他们，那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行啊！！我就是受够了，就是要来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突然情绪大变，一下子跳着转身瞪着我，飞扬的长发看上去无比凌乱。
“你说我们没关系...之前还说是朋友。而且你又要这么闹，我真的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吗？那我回去工作了。”我挠挠头。
她闹脾气的理由我已经找到了，就是因为我在她身边。
从最开始就应该干脆地走掉的。
就算是朋友，也会有很多种活法，我也没有去过度介入的理由。
“等等！我说，我告诉你，你先别走。”她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我，肩膀颤抖着，眼角含着泪。
“嗯，要是你想让我知道，我会听的。”
“我不想相亲啊！所以干脆就做点尺度大的兼职，拍照发点朋友圈，这样那些男的也就对我没想法了，家里人也不会一直烦我。”
“尺度大...但也很危险啊。为什么不直接和家里说清楚？”
“要是说清楚了，他们就要抓我去和他们选的对象结婚了！我才不要！我宁愿在这里招待客人！”
“那就...再强势一点？不过我没资格说你就是。”
“我不能不听家里人的，我不想以后没有依靠，我又不是男人！但是强迫我去找没感觉的男的结婚，我也不要！”
以前的我听到她这么说，一定会觉得她任性。
但现在我也只是点点头。
“我能理解，但是还是要适可而止吧。不想做的事情，没必要逼着自己去融入...顺着舒服的步调去走会更好。”
“你就会说大道理...就是你自己不想看到我这样子，去服侍那些男客人，是吧？我知道的！”
“就算有那么一部分是这样...”
“是吧是吧！你不想我去，那我就不去！今晚我随便做做，只要拍张照就可以了！”她突然又笑起来，喜怒无常。
这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前进。
我刚想劝她要以她自己的想法为主，就看到老板往我这里走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我休息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五分钟。
在我向老板道歉时，她已经识趣地走向某个坐席，继续她的工作。
不过她有那么一瞬回过头来，朝我眨了眨眼。
她一定是误会了些什么...或者说是故意的？
算了，反正也就这两天。
回到岗位后，我继续着招待的工作，几乎没有再犯过错。
下班后，老板还夸了我两句，给我转了今天的工钱，竟有两百不到。
这么夸张的时薪，难怪林飞说机会难得。
来到室外，我匆忙打车回家。
我走的时候，看到夏汐晴还在工作，她的工作时间似乎不止四个小时。
没空多想她的事情，我在小区里奔跑着，突然在楼下，看到瞳雪就站在路灯下面，脸色很白。
“瞳雪？你怎么不在家里？”我一喊，她立刻露出笑容，小跑过来。
“今天的单子打完啦！就想着要下来透透气，顺便还可以等你回来。”
她挽住我的胳膊，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
透透气？现在可是快一点了...我都困得有点眩晕。
要是她没控制住睡过去，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险。
“明天在家等我就可以，这里这么暗，有没有谁躲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是...”
“羽鸣，你去喝酒了吗？有点味道。”
她嗅了嗅我的脖子，气息弄得我有点痒。
没想到就算换过衣服，她还是能闻出酒味...
“嗯，陪主管吃饭...”我又撒了谎。
“要是喝醉不能乱来的，知道吗？你还有我，我在家里等你呢。”
“嗯...我怎么会乱来，不会的。”
那股熟悉的罪恶感再度涌上心头，不过更多的是对瞳雪的担心。
“你没有想睡觉吗？”
“都说嗜睡已经好啦！现在我可以坚持住不让自己睡着的，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就更加是了！”
“那我们回家吧？”
“嗯！你辛苦了。今晚也一起睡吧，我给你揉揉身体。”她别有用心地眨了眨眼，拽着我走上楼梯。
今晚，她确实没有突然睡着。
她的嗜睡症是真的好了吗？
凌晨，她睡在被窝里，娇小的身子紧紧抱着我，又长又深的吐息不断吹在我的脸上。
我打算明天下班去给她买个求婚礼物，然后就一直在想要给她买什么。
她喜欢的...
在睡着之前，我总算做出决定。
* * *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困得不行。
毕竟半夜要兼职，睡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困也很正常。
只要撑过今天，周六的那场“婚礼”就能顺利举办。
舒安柚知道我去兼职后，虽然鼓励着我，但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开心。
或许是她觉得林飞的主意不太好吧。
撑过一天的工作，一下班我就坐地铁去市中心，打算去之前瞳雪带我去过的那家店。
没错！我打算送给瞳雪的求婚礼物，就是情趣套装！
她肯定会很喜欢，而且也有特殊的意义在里面。
我记得之前在店里，有看到过仿照婚纱风格设计的套装，价格不算太贵。
比起租一件好的婚纱，能永久地拥有一套衣服会更好吧。
代表着长长久久的意思！
而且还很涩气！当然我主要不是为了这个。
买完套装后，我小心地把它连着袋子塞进包里，准备去酒吧兼职。
如果可以，我想今晚就和瞳雪求婚。
到酒吧后，我和昨天一样站在门口接客。
有好几次把顾客带到服务生那里去的时候，夏汐晴就在旁边。
每次她都积极地叫我过去，但是我没有理会。
一直到十点，老板过来叫我休息，我才没能躲过她。
她朝着我走过来，今天的她好像没有喝酒，口气里带着一股清香。
“又见面了，照着你说的做，我轻松很多。昨天...有点喝太多了，对不起啊。”她说。
“轻松就好...”
“嗯，幸好你在这里，不然我不知道要疯到什么程度。我也是几天之前才来的。”
“其实，我只有这两天在，明天就不做了。”
“啊？你不是需要钱吗？”
“两天的钱就够了。”
她垂下眼角，眉头一抖，咬着下唇说道：
“邓哥，你一直躲着我，不联系我，是怕我影响到你和周的感情吗？”
“差不多。”我承认。
“我就知道，但是你做得很对，我又想和你接触，想着绝对不能太接近你，喜欢你。但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做不到...上次给你和周添麻烦，我也很内疚的！”
“是啊，从那次过后，我就决定不再给她增加哪怕一点压力了。”我摇摇头。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你就好了。”
“别这么说，早晚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你的。”
“我也想...但是通过相亲我觉得是不可能的。可能有一天会遇到一个像你一样的相亲对象，看到我朋友圈发的内容，就急得冲到酒吧来劝我。”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但是性格相似的人肯定存在。可是，就算那个人出现，也别把他当成谁的替代品...”
“......”她没有说话，转身倚在离我有一小段距离的墙上。
休息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
就快到五分钟的时候，她又扭头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邓哥，遇到你真好。谢谢你，那时候在楼道救了我...也让我变得更加成熟。但是我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啊...不过谢谢。几天前，我把我姐为了招客户做的那些脏事告诉爸妈了，我姐已经回上海了，我觉得她是肯定不会再来烦你的，你放心。”
“谢谢...”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情有些复杂。
但正如她所说的，她还没有那么成熟，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看到老板在往我这里走来，她朝我低头致意，攥着双拳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我再次轻轻道谢，然后回到工作之中。
之后，她没有再叫我，也没有再看我，我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做着各自的工作。
最后，在我下班的时候，我们迎来离别。
当我走出酒吧，有那么一瞬，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与她再次相见的缘分，还会再出现吗？
我摇摇头，紧紧抱着要送给瞳雪的衣服，打车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