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派从容,英挺健朗,颇有出自世家贵气之相。
这是和横叶峰之主鲁阚先相对的人物,亦有无双级的实力,即落枫桥的桥主,徐英旭。
“快说吧。”叶成岳随意道。
要是说的不好,他非得给徐桥主一点难忘的教训。
徐英旭不敢托大,表现出了更为涵养的待人接物姿态,然后道:“这前因,还须提到一日前的徊来城之变。”
此话一出,在场高手都感到事情大不简单了。
他们都知道徊来城已经被邪魔势力控制了。
不过每个人知道的情报程度却不一样。
譬如鲁阚先至今只以为邪魔势力大胆包天,不可理喻。临渊城若派兵讨伐,必然手到擒来,不足为惧。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乐观看法。
而徐英旭显然知道更多,他继续道:“昨日邪魔势力夺城之前,其实还有一个计策。那就是把徊来城都狩魔司的高手尽皆引出城外,并且提前设下了一个法阵将他们困住。而这个法阵——竟是太虚定魂阵。”
“太虚定魂阵……这不是太虚观最厉害的困人法阵吗?”
就连一旁的帮派人员也知道这回事,小声议论起来。
水越州还有三大顶级宗门。
分别是御剑门、太虚观及清水阁。
毫无疑问,这三个都是正道宗门,与邪魔势力绝不两立,抵御邪魔势力高手可谓义不容辞,站在斗争第一线上。
然而此次困住狩魔司百多人的阵法竟出自于正道宗门,太虚观……这就让人惊疑不定了。
须知这个阵法不是随便就能布置的,除了各种灵物稀材和灵石之外,还需要太虚观弟子的知识技术、修为引导和神识操控。
也就是说,太虚定魂阵的布置与太虚观脱不了干系,要么是一个宗师级人物亲手所为,要么就是多位弟子参与其中了。
徐英旭说到此处,又大赞多亏了叶大人在场,很快破了太虚定魂阵。
但他口中所谓的很快,其实是耗费了大半天时间,就是要硬夸,凭嘴强实力把叶成岳舔舒服了。
话说太虚定魂阵确实非同凡响。
除了叶成岳一人硬是挣脱了法阵,另外几个宗师高手只能干瞪眼,如泥塑木雕。
随后,狩魔司百多人被叶成岳解救出来,立马气势汹汹跑去了太虚观问责。
不过唯有叶成岳知道情况有异,他担心自家女儿安危,于是归去徊来城了。
都司主也让一队执长追随而去。
然后大清早赶回,叶成岳发现徊来城已被一大批妖魔盘踞环伺,由封妖门控制,邪魔势众而人多。
他悄然潜入徊来城,见到自家女儿平安无事,松了口气,暗感后怕。
但也心中震怒。
不待他有所行动,忽然间,一个白衣之人落在狩魔司玄关楼之上,气势凌人。
叶成岳吃了一惊。
“依南玉!”
他立刻不敢动弹了。
这是跟他同一个时代的传奇人物,他天姿卓绝,早在十几年前就是登顶的宗师高手。
如今他足有问天境大宗师的实力,一身功法集大成臻至圆满,甚至有武尊透露,他很强。
三个字所包含的信息让人震撼,依南玉的实力说不定可与武尊一战,让天下大宗师忌惮甚深。
而叶成岳仍然是一个宗师罢了。
差了好大一个境界。
更令他不安的是,依南玉也是使剑的。
“别碍眼。”
依南玉却只丢下了这一句话,转身消失。
显然,他对叶成岳的剑道毫无兴致。
而叶成岳自然听明白,依南玉这是警告,他不能在徊来城做任何多余之事。
他感到头皮发麻。
这一次盛京总狩魔司遣他来边境巡察,或许不是简单的例行公事。也有可能皇帝陛下和朝廷最高层获得了什么异魔有变的情报,提前应对下子。
叶成岳没有逞强。
他当即带人出城,与待在城外的一队执长汇合后,来到附近一座小城、登船北上,自是要赶去临渊城。
期间,他从一个风信楼据点了解相关情报。也顺便获知了涉及单忒的二三事。
在自家女儿的隐晦要求下,他让风信楼代为打探,若有某人的行踪,随时报来。
正好今早,他们乘船行到了落叶集附近的江河,他得到风信楼的传信,知道单小子就在落叶集。
于是叶成岳只身轻快赶来,看一下他的情况。
毕竟相逢三月花。
两小曾度冬夏。
距十里咫尺。
陌路天涯。
他的女儿还是踌躇了。
某人表达过的意思,视他若情敌之人怎会忘记传达,却不知是否他丢下的一时胡话。
于是叶成岳来临时,正巧见到单忒杀军官了。
还敢对顶尖高手拔剑,嗯……
真年轻啊。
听他最后编排的一段话,两人相逢时,可能有情又有怨,两厢不知……这里面藏着的阻碍,终究造成了一场离别和误会。
叶成岳暗叹之余,又听徐英旭道:“……这件事极为蹊跷。我帮少主智慧卓绝,有兴致了解此事。他判断太虚观绝不会投靠邪魔势力,冒天下之大不韪。很显然,这是邪魔势力的构陷手段。但太虚定魂阵的布置不会有假,如果一时查不出是何人所为,那就应该换个方向,追查布置法阵的各种灵物稀材来源及运输,或会抓住关键线索。而我帮对此了如指掌,很快便查到了法阵所需的各种灵物稀材,最近在落叶集大都有所流通,且——”
徐英旭轻蔑看向了一旁垂躬的柳锦厉,“都是由柳护法命人采购转运的呢。”
柳锦厉冷汗岑岑,浑身战栗。
而鲁阚先出言不屑道:“这些灵物稀材五湖四海皆有需求,难道除了落叶集,其它地方便没有这些供需关系吗?徐桥主太会见缝插针故做文章了。我看这是巧合,不足证明什么。”
“呵呵。”徐英旭把轻蔑的目光投向了他。“鲁峰主若知道柳护法修炼魔功,身具魔气的话,不知又有何话可说?”
“什么!”鲁阚先虎躯一颤,大受震惊。“徐桥主不要乱说,我都不知道柳护法修炼魔功,你哪里得知的?”
徐英旭双目微眯,却不管他,而是对叶成岳拱手道:“叶大人乃盛京总狩魔司奉天上官,柳护法是否如我所说修炼魔功,只需探其经脉,自然一辩真假。”
不顾柳锦厉恐惧,叶成岳目射神光,看向他全身。
当注视到其下丹田时,一缕魔气自动逸散而出,令众人一看皆知。
这是叶成岳神识强大,无形中迫使柳锦厉现出了原形。
“叶大人神威盖世,即管柳护法把魔气深藏在下丹田生死窍,亦是一眼迫出。”徐英旭不免表达赞叹,又说:“看来柳护法为邪魔势力效死办事,毋庸置疑了。鲁峰主昨晚倒是挺有洞察力的,马上看出了柳护法异样,难道你们日久相处反而看不出他修炼魔功?我看此次邪魔势力颠覆徊来城,以太虚定魂阵困住狩魔司众高手,计划严密,筹谋已久,不可能只与一个护法暗通款曲,山帮定然参与其中——或者说,山帮早已投效邪魔势力了!”
“徐英旭,你含血喷人!我帮秉持正道,声威煊赫,岂是你一个桥主可搬弄是非的。叶大人,柳锦厉个人所为,区区不能代表我横叶峰、更不能代表我三十六岚峰联寨!还望您明察!”鲁阚先刚正反驳道。
徐英旭赶紧放声道:“我建议朝廷狩魔司制裁山帮,在我们帮主领导下,我二十四桥明月帮愿为前驱!”
“徐英旭,你敢与我帮全面开战?!”
“有何不可?泥腿子一般的东西,我忍你们很久了。朝廷定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叛逆分子!”
“无耻之尤,朝廷是你们可以随便利用的吗?是了——你还没解释清楚为何针对单少侠设局,你想利用叶大人的心思依旧昭昭,难道为了对付我帮,引起叶大人注意,你们竟能想出如此荒唐的计划陷害单少侠,这明显是要把他坑死吧!”
“我也有句话,单少侠杀死守备大人,这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哈哈,你以为这样说便能揭过你想利用叶大人的愚蠢行径吗?”鲁阚先大声强调道。
徐英旭呵呵一笑,对不动声色的叶成岳拱手道:“叶大人恕罪,我还有一些前因后果没说清楚呢,鲁峰主过于激动,可把我搞乱套了。”
叶成岳笑了一下,山帮与邪魔势力之间已经脱不开干系了,只是多少程度的问题。
因此他在态度上有所偏向,摆手道:“继续说吧。”
这时,徐英旭目光一转,对单忒摆出了亲切的微笑道:“单少侠受累了,你还记得昨日近晚时,我帮少主与你一见如故、把酒言欢的情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