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从安眠中醒来的凯欧斯就被两位夫人围住。
“老爷,咱们的女儿妮可拉,死了……” 第二夫人薇妮,亦即妮可拉的亲生母亲,用尽了全力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凯欧斯以为听错了,两位夫人一定是早上过来跟自己开个玩笑。他看了一眼奥黛丽,
奥黛丽倒是一脸镇静的点点头。凯欧斯这才明白,两位夫人不是在开玩笑。巨大的悲伤夹杂着巨大的疑惑,让凯欧斯一时间竟难以自持,跪倒在地上。他只感觉天旋地转,两位夫人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凯欧斯晕倒后,长子维克托才匆匆感到。他径直走到父亲的床边,确认父亲已经不省人事后,才走到母亲奥黛丽的身旁。此时薇妮已经精神崩溃,而被奥黛丽送回了房间里。维克托屏退侍者,关上了门。
“母亲,现在动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维克托小声的责备母亲。
“不是妾身杀的妮可拉,你相信吗?”
“我不是在责备您,只是现在并不是动手的时机。”
“妾身也是早上刚知道的妮可拉的死。我跟着薇妮夫人去查看的时候,妮可拉已经手脚冰凉,没有呼吸了。”奥黛丽故作紧张的回答道。
“难道,是父亲杀的?” 维克托提出假设。
奥黛丽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凯欧斯,她摇了摇头。多年来,凯欧斯一直秉持着摇摆不定的态度,虽然维克托是家里的长子,凯欧斯却更偏爱妮可拉。这让维克托对自己未来继承人的身份感到了深重的危机感。不过现在危机解除了,妮可拉已经死了,可他心里仍然不舒畅。维克托感觉自己的眼前有一团迷雾始终无法驱散。
当凯欧斯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他醒来时,房间一片昏暗,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唤了一声侍女,可久久都没有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己换上衣服出门,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去调教不听话的下人。他要去看看妮可拉的情况,说实话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妮可拉死了的消息不真实。
正当他打开房门出去时,迎面撞上了一个匆匆而来的女仆,女仆体型很小却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诶呦,走路不长眼啊。”
“老爷恕罪,是我不长眼了。我只是听到老爷呼唤就忙着赶来了。”
“哼,下去吧”
女仆连忙退到拐角走廊里。凯欧斯正准备走时,传来了女仆而的小声议论。
“演技真好啊,朱”
“那是当然,青跟着姐姐多学多看。”
“主人说等维克托大人和凯欧斯大人也死了,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吗?”
“不但是这座房子,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
“真是期待呢”
“……”
凯欧斯不明白,这些女仆说的是什么?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他也不明白。平民也想觊觎贵族的财产?加上刚才被撞倒的怒气,凯欧斯有些难以控制自己。
“你们这些贱人!”
当凯欧斯飞奔到走廊时,那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整条走廊空荡荡的,让凯欧斯愣在原地。难道刚刚都是自己的幻觉吗?这时,自己的房间又传出来诡异的声音。明明才走了不到十步路,刚刚还没人。
“今天早上妮可拉大人死在自己的卧室了”
“这种事全府上下谁不知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就在现场。”
“诶?”
“妮可拉大人用水果刀把自己的脖子割断了,满床染的都是血”
“呕,好恶心,反正妮可拉这人平时也挺恶心的,这死法还挺适合她的”
妮可拉是自杀吗?凯欧斯不禁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让她上贵族学院,她不愿意才选择了自尽?
凯欧斯要找那几个女仆确认真相,于是他又快速返回自己的房间。可,房间却依然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是闹鬼了吗!马克,马克!”凯欧斯大声呼喊管家的名字。
“奥黛丽,薇拉!”他又发疯似的呼唤自己的夫人们。
可没有人回应他。
凯欧斯心想,他们可能都只是因为夜深了其他房间睡觉而听不到他的声音。所以他只好自己亲自前往奥黛丽的房间,可是眼前的走廊,似乎越走越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前面的大门。
“父亲大人。”
凯欧斯下意识地转身搂住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没死,她的女儿还活着。
“父,父亲,大人。”
凯欧斯感到胸前湿湿的,似乎渗进来什么液体。当他离开女儿身体时,才发现女儿的脖颈处正流淌着新鲜的血液,而妮可拉的表情仍然是自己之前从她的房间离开时那副诡异的微笑。
“为,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大人。”
“妮可拉,不是我杀的你啊。告诉爸爸,是谁害的你,”
“父,父亲大人,来世,再,再……”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倒在了凯欧斯的怀里。
……
“妮可拉!”
凯欧斯大喊道。他猛地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老爷,您醒了?”奥黛丽问候道,露出和善的笑容。
“奥黛丽?妮可拉呢?”
凯欧斯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血。
“当然在薇妮妹妹的房间了,老爷,我为你更衣吧。”
今天的奥黛丽格外的亲和,这让凯欧斯想起了自己刚与奥黛丽结婚的前几年,她只是一个单纯,善良,喜欢亲近人的女子。可是,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得精于算计,计较得失,凯欧斯想不明白,当然他永远不会理解奥黛丽。
“走吧,去看看妮可拉。”
凯欧斯整理好衣装,打开房门。迎面又撞来了一个女仆,这回他没有摔倒,而是被身后的奥黛丽支撑住。
“走路不长眼吗?” 奥黛丽呵斥道。
“老爷恕罪,是奴婢不长眼了;奴婢只是听到老爷呼唤,就连忙赶来了。”
我什么时候叫过女仆?我不是刚刚醒来吗?还有这对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凯欧斯有许多事情不明白。看了眼低着头的女仆,看起来有些陌生。不过,自己被撞这一幕让凯欧斯想起了梦中鲜血淋漓的妮可拉。
“走吧,老爷,还要去薇妮妹妹的房间呢” 奥黛丽催促发愣的凯欧斯。
“好吧。”
当凯欧斯整理着装,离开时,走廊后又传来了女仆们的议论声。
“莉莉娜,你也不赖么!”
“哈哈哈,哈哈哈。下一次谁来?”
“该我了,该我了!”
“岚姐说谁演的最像,就让谁多杀一个人。”
凯欧斯又听到了女仆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声不止。于是气愤的他再一次冲到了声源所在的地方。没有人…明明刚才她们的声音还吵闹的很,现在的长廊却显得无比寂静。
“夫人,你听到刚才侍女们的议论了吗?”
“老爷说什么呢?”
“没有吗?” 凯欧斯还想问什么,却被奥黛丽催促着向薇拉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薇拉的房门前,
就听到门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哈哈哈,薇拉,我会守护她一辈子的,这是我们的女儿啊!”
凯欧斯意识到了房间内可能有其他男人,但是他还是走了进去,房内是刚生完孩子的虚弱的薇拉,凯欧斯看着刚出生的妮可拉,心里高兴极了。“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会守护她一辈子的”
凯欧斯抱起女儿,跟虚弱的薇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此时的他已经忘了,被遗忘在门外的奥黛丽。
门外,奥黛丽只是平静的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薇拉从嫁给了凯欧斯的那一刻,就夺走了奥黛丽在家中的一切。奥黛丽失望的离开了,身为贵族本就不应该奢求亲情和多余的情感,今后只要努力管理家庭,管理好卡斯特村即可。
当然,身处幸福中的凯欧斯并不理解奥黛丽的痛苦。
咔哩咔哩,咕哩咕哩
房间的角落里似乎又响起了女仆们的议论声。这一次,她们是在嘲笑凯欧斯是个不明事理的傻瓜。正当气愤的凯欧斯抬起头寻找是声音来源时。
“父亲,为什么要杀我。”
妮可拉的声音突然在自己心中响起。凯欧斯想起了什么,却又无法回忆起细节。她已经死了,那我现在抱的是什么?他猛地起身,却发现自己身处在自己家的花园。
“爸爸,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诶。”
“妮可拉,今年多大了?” 凯欧斯半蹲身体,亲切的问眼前的妮可拉。
“爸爸忘了么,十岁啊,妮可拉的十岁生日。”
“生日快乐呐,妮可拉。这是爸爸送给你的礼物。”
凯欧斯将手中抱着的兔子送到妮可拉的怀里。
“兔兔好可爱” 小妮可拉抱着兔子兴奋的转圈。
凯欧斯也将这一切欣慰的看在眼里。可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妮可拉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往前抱住他的女儿,可是,父女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
咔哩咔哩,咕哩咕哩
“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个声音。马克!马克!给我查查,是哪些不长眼的下人在乱嚼嘴根子!!!”
凯欧斯想让管家把这个声音祛除掉。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响起,那是自己的声音。
“马克,马克!”
“是,老爷有何吩咐?”
“莎莉叶啊,莎莉叶。她还没有同意我的婚约吗?”
“老爷,莎莉叶的父母说,她早在小时候就有了婚约。”
“再去问,无论什么手段都要把莎莉叶给我弄到手,区区一个平民。”
“老爷,还有一件事。”
“妮可拉小姐问我,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找她玩儿。”
“不去,先把莎莉叶的事情给我办完。”
管家离开后,凯欧斯心里发誓,一定要把莎莉叶娶到手。
咔哩咔哩…
凯欧斯捂住耳朵,女仆们这一次就像是围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让凯欧斯感到头大。一阵眩晕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死去的兔子,兔子的死状极惨,它的四只脚被捆在一起,身上有几处刀伤。凯欧斯不再看这只兔子,这时身旁的女仆战战兢兢的说。
“老爷,这是妮可拉小姐自,自己用刀砍死的。”
“闭嘴,你觉得妮可拉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吗?”
“老爷,奴婢没有说谎啊,小姐之前就已经杀了好几只动物了,都是让奴婢找来的。”
“我说闭嘴,没听到吗!
“老爷,奴婢没有说谎啊,小姐不但杀了动物,她还杀了人,她把您给她找的侍女都杀害了,您,您救救我吧…接下来,就,就要到我了!!!”
“你亲眼看到了吗?给我闭嘴。”
凯欧斯忍无可忍,怒吼的转过身去。他看到的却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仆,凯欧斯记得她,她是第一个由自己亲自送到妮可拉身边的女仆。凯欧斯吓得跌做在地上。
“老爷,我就是被小姐杀害的。”
“老爷,我不信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小姐干的坏事。”
“你不把她送到贵族学院,是因为怕小姐在领都杀人,把你也暴露出去吧”
“你这个,杀人犯!”
“我不是,我没有!”
凯欧斯转身就要逃,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拖拽着双脚。他低头一看,是两条铁链。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地下室的铁笼里。地下室昏暗无比,但是却可以看到眼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
“马琪小姐,你是我的女仆,遇到任何事情也不要乱动哦”
凯欧斯眼前,一个女人赤裸着全身被堵住了嘴。女人惊恐地摇头,可是却终究是无用功。妮可拉拿起一把柴刀,在女人身上划来划去。
“马琪小姐,你觉得先砍掉哪一块好呢?” 妮可拉拔掉女人的口塞。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真是烦人呐,马琪小姐。” 妮可拉小小的身体举起柴刀,正要挥下去。
“妮可拉,不要杀人!”
凯欧斯大喊,妮可拉也在这一瞬间定在了原地。
“父亲大人不是还要娶莎莉叶吗?我,也会把莎莉叶杀了给你看的,父亲大人。”
“不要再杀人了,妮可拉。”
“反正她们都是平民吧,父亲大人。平民就像草一样,死多少都死不完。这是父亲大人说的吧?”
“求求你了,妮可拉,住手吧。”
“父亲大人,会让领都的骑士团把我抓去斩首吗?”妮可拉哭着转过身。
“当然,当然不会,妮可拉。”
嘻嘻嘻,哈哈哈。
咔哩咔哩。
奇怪的议论声,又是女仆们的声音,
可这次吵闹了一阵,忽然安静了下来。
眼前,是那个用刀割破自己咽喉的妮可拉,她面色平静的说道:
“所以才说,是你杀了我啊,父亲大人。”
“不是,不是我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