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死而复生的人,当时的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也许那时,我的情绪和反应都略显得激动了一些。毕竟,在当时吸血鬼这种生物,只存在于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里。
“就是,就,就是我的妹妹妮可拉还有总管马克啊!”维克托的声音激动起来。
“他们有可能是其他人假扮的吗?”
“不,不可能!我,他……我用过去的事情试探过他们,他们就是本人!”
按照维克托的话,妮可拉小姐死亡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凯欧斯男爵。之后,在凯欧斯男爵死后,妮可拉小姐竟又奇迹般地复活。
最开始,我能想到的只有妮可拉小姐服下了假死药蒙骗了众人,然后她的同伙密谋杀害了凯欧斯男爵。如此以来,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最大嫌疑人便是奥黛丽夫人和唤作安普莎的女仆。
奥黛丽,女仆,男爵。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维克托先生,我想问一下那名叫做安的白发女仆”
“……” 维克托皱着眉头不说话,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维克托缓缓道出,“安普莎早就来到了家里,听说是母亲大人在西区捡来的孩子。”
“噢?奥黛丽夫人不是说是从克伦伯格郡就在一起的随身侍女吗?”
“不,那是只是说辞而已。安普莎来到我家从未服侍过其他人,几乎每天都见不到她,听说是在随侍在母亲大人的身边”
“等等,安普莎是几月来到贵府?”维克托来时曾经调查过凯欧斯男爵的家庭,自然关于奥黛丽伯爵他也有所调查,她并不是平民派的贵族,行事风格也极具克伦伯格人的雷厉风行又谨守传统的习惯。她会收留平民?这让我无法想象。
“大人,老实告诉您,安普莎来我们家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四月中下旬才被母亲大人捡了回来。”
听说了这个时间,我的心头一紧。领主艾利欧特告诉过我,卡蜜拉大人的车架遇袭是在四月初,而且虽然发现了卡蜜拉大人随身侍卫的尸体,其本人却不翼而飞。领主推测卡蜜拉大人可能藏在卡斯特村中,而蕾雅大法师也做了一定程度的担保。但是,安普莎的模样与我在水晶中见到的卡蜜拉大人的模样有出入。随后,我又给维克托见了卡蜜拉大人的样子,他说并没有见过这个人。看来今晚的收获只有这些了。
谈话结束后,我跟着维克托回到客厅。两名骑士大人依然在聊的火热。
“要不找个女仆晚上来陪陪咱们吧” 兰斯提议道。
“我更喜欢奥黛丽夫人那种类型的诶。” 塔兹米甩甩头发。
“你,喜欢寡妇吗?”
“你不懂”
正在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时,
“啊!”
塞拉尖叫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她的脸上似乎布满了惊恐,看到这种情况,我们四个男人也露出了警觉。
“塞拉妹妹,出什么事了” 兰斯问道。
“你,你们看后面那栋楼的屋顶。”
我们闻讯,感觉向北门跑去,因为那扇门通向北面的黑猫馆。塞拉的尖叫,也把东面的奥黛丽,薇拉和妮可拉吸引过来,我们凑到门前,屋外狂风大作,暴雨不止。
“你们看那栋楼的屋顶”塞拉指了指。
其实,她并不用说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黑猫馆二楼悬挂着一具女性尸体,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尸体,只是被头朝下悬挂着。“安!”
奥黛丽夫人惊呼,脸上的表情开始抽搐起来。
“我去救你,安!” 奥黛丽说着就要冲出门。薇拉夫人和妮可拉拽住了她。
“外面下着暴雨,姐姐不能出去。”薇拉大喊着。
“让我们男人去吧。”我对两位夫人道。
“这是钥匙” 妮可拉拿出钥匙。
我冲出门去,紧随而来跟着我的是塔兹米,兰斯和维克托好像并没有出来。
我们冒着风雨,几乎寸步难行。
“安小姐” 我大喊着,希望悬挂的女子有所回应。“安小姐,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我们不知冲了多久,才渐渐看到黑猫馆展现在我们面前。
这时狂风大作,让悬挂的女子前后摇摆,
扑通。
那句身体从屋上径直摔了下来。脖子被当场折断,脑袋滚了又滚,直到塔兹米面前听住。“你是……”
塔兹米看着那张近乎破碎的脸,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惧的妖怪。
轰隆,轰隆。
雷声还在闷闷作响。塔兹米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这时,身后的管家先生和兰斯打着伞跑了过来。
“王兄,你看到什么了。” 兰斯将倒在地上的塔兹米扶起来。
“沈平平,你…你,你,你看。地上。”
“地上有什么?” 焦急的在地上搜索。
这时,上天识趣的降下一道闪电,兰斯看清了那滚在地上的头颅,头颅上那双眼睛好似在指示着失去了半条命的塔兹米和兰斯。
兰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喃喃说道…
“不可能。”
暴风雨之下,
周围的彼岸花似乎并没有被压倒,反而在与风共舞。
那天晚上,两位骑士大人究竟在花丛中看到的是安普莎小姐被折断的头颅。至于他们为何会露出极尽扭曲和狰狞的面目,我便无从得知。二人在暴风雨中伫立了许久,最后回过神来,才与我一起将尸体搬回了黑猫馆的屋檐下。
……
卡斯特豪宅杀人事件。
人们通常把圣光历1023年6月19日和20日两天发生的事件叫做这个名字。实际上,所有的悲剧,愤怒,疯狂,不可理喻,都是从18日夜这个莫名其妙死亡的少女开始的。
是谁杀的她?
我跟塔兹米和兰斯三人把少女的尸体搬进黑猫馆后,三人就返回了白猫馆。迎面走进去,我只看到了一群充满疑问的目光,和奥黛丽夫人冲满泪水的眼睛。不仅是我们,在屋里的人应该也都看见了,少女从屋顶掉落的瞬间。
“已经死了,节哀吧。”
就像过去无数次对受害人家属说的话一样,我又一次说出了这句话。
“你们真的确认了吗?”维克托发出质疑。
我想到就在不久前,维克托说过,妮可拉和管家马克就是死而复生的人。我注视着在场的妮可拉和马克,妮可拉在正蹲在地上安慰奥黛丽夫人,那样子与我理论上认知的充满孝心的女儿没有分别,完全看不出有假扮的痕迹。而另一边的马克,则似乎在为自己把女仆安排到黑猫馆的事情而后悔,除去这一点,他只是一个面目亲和的老人。
“你们真的确认了吗?”维克托似乎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啊啊,对,她的脑袋都掉了。那张脸,我绝对不会看错。”塔兹米抱着头,“她,又回来了。”
闷雷“隆隆”的响着,仿佛要把塔兹米的声音掩盖。
没过一会儿,奥黛丽夫人重又站了起来,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
“各位贵客,今晚早些休息吧。等到明日雨停了,妾身就向领都派人,寻求骑士团的帮助。因为黑猫馆出了事,女仆们就在本馆休息轮班吧,马克你也是。”
“是,夫人。” 下人们一齐行礼。
奥黛丽夫人说完,就退入了东边的走廊。薇拉夫人和妮可拉小姐也紧随其后。在主人们都离开后,马克总管迅速投入到工作当中,他开始为塔兹米安排住宿的地方,同时也开始指派轮班工作。
“真是敬业啊”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明明是下午才到的却好像经历许多,当踏入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了,这里是异界。窗外的暴雨并没有减弱的迹象,仿佛隔绝了世界一般,我们这些误入卡斯特村庄的人,已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里。
咚咚,咚咚……
屋外的钟声又敲响了,这大概是零点的钟声。在这钟声中,我的意识消散了。再次醒来,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嗓子好干,想喝水。我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迷迷糊糊的从二楼走向了一楼的客厅。
在经过塞拉的客房时,她的房门并没有关紧,仿佛就是在引诱我,快来偷窥吧。我听到房内传出来一些声音。窸窸窣窣地,好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也可能是脱衣服的声音。我没有偷窥女性隐私的癖好,于是准备直接去客厅或者厨房找水喝。
这时,从里面扔出一件袍子,透过门缝到了我的脚边。
“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我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据我所知那不是塞拉的声音。
“你这,亵渎神明之人!!!”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亵渎神明吗?让我亲身告诉你吧”
我的直觉告诉我,塞拉应该遭到非礼或者更严重的事了,我必须救她,不然到时候可对圣女大人不好交代。我刚想推开门时,身体忽然不受自己控制的定住了。我想要大喊,把其他人叫来,嗓子却发不出声音。这是异常现象,难道现在我正遭受魔法控制吗?可,我身上携带的魔法能量探测水晶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听着里面塞拉的声音逐渐由强硬到放松,再到软弱。最后,最让我震惊的是,塞拉的喘息声俨然跟那些市井红尘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这是每天跟着圣女的红衣神官啊,竟然沉沦的如此快。
“安,别走…” 塞拉似乎还在渴求着。
“不,时间到了,明晚再来相爱吧。”
安普莎,难道她复活了吗?
这时候,屋内出现了脚步声,无论是谁出门都会发现我的吧。我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好像真的能动,我赶紧跑向客厅,躲在方形桌的下方。我听到脚步声朝着客厅走来,似乎在桌子前停了下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发现了,那个从塞拉房间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久前从黑猫馆的楼顶摔落的安普莎。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时,从客厅的东门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为了不被发现,我屏住呼吸。
“安大人…”这是维克托的声音。
明明白天时,还表现的惊惶无比,现在再听到他的声音却意外的冷静。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两人只留下一人即可。”
“是”
简短的三句话后,安普莎便朝着北面的黑猫馆方向走去。
打开门,转身——
接着,我们视线相交。
她就是晚上我亲手抬到黑猫馆的尸体。
接着她嘴角上扬,一声惊雷后,她的身体开始碎裂,头滚了下来。
直直的,滚到我的眼前。
“我就是凶手!”
那个脑袋说话了,发出咯咯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