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怜再次醒来时,少年已经准备好了牛奶和小蛋糕摆放在床边的小圆桌上。
“你饿了吧,我给你准备了食物。”
“谢谢”叶怜道谢,她发现自己可以出声了,于是不自觉用手触摸自己的喉咙,她这才发现,自己本应该断掉的右臂已经恢复,左腿也都复原了。
“为什么要救我” 叶怜问道。
“没什么,都是主人让我这么做的罢了” 少年回答道。 叶怜发现眼前的少年对她的态度非常奇怪,时而冷漠又时而温和。这一句主人的命令,就与之前对她的关切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反差。
“主人?”
“是呢,我也是奴隶” 少年说着将自己左胳膊的短袖掀开,上面的烙印与她脸上的十分相似。
“二号?” 叶怜疑惑。
“这是主人专门赋予的编号。但是,我的名字是妙,妙不可言的妙。” 少年解释道。
“妙…还挺好听的”
叶怜仔细观察着妙的模样,她的模样与那个死去的白岚确实有几分一样。不过少年的脸颊完美无缺,而那个白岚的脸却已经有一半瘫痪。不过,妙的模样的确符合叶怜心中白岚的脸痊愈后模样的想象。妙给她的感觉,非常像曾经参加过的茶会,奥黛丽伯爵身边的女仆,如果不是声音不同,她可能就会认为是一个人。那位女仆叫什么来着,叶怜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你认识一个叫做安普莎的女仆吗?”叶怜问道。
“啊…你见过她吗?”
“姐姐?”
“我的主人是角斗场的老板,她是奥黛丽大小姐的堂妹,奥黛丽大小姐当年离开克伦伯格家时,便把姐姐一同带走了。”
少年解释道。
“你是克伦伯格公爵家的人啊,怪不得…”叶怜想到了什么,就又说道,“妙,你能带我去见见克伦伯格公爵吗?”
“抱歉啊,十三号。我家主人其实与本家克伦伯格公爵的关系并不好,我想我应该帮不上你这个忙,再说我跟你一样也是奴隶。”少年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是我唐突了,你以后叫我叶怜吧,十三号感觉怪怪的” 叶怜小声说道。
“好的…叶怜。”
之后的时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叶怜发现眼前这位少年真的很温和,与他待在一起,让叶怜感到安心。开始时,她还怀疑,这位少年与奥黛丽伯爵身边的女仆是同一个人,可相处一段时间后,她感觉到,两人的气场不一样。
这位少年就像寒冷冬日的暖阳,而安普莎则是高冷的冰山令人难以接近。叶怜想到,当初与奥黛丽伯爵的茶会,自己夸奖安普莎可爱,安普莎的面庞冷若冰霜。不过,这二人给她的感觉,与白岚都完全不同。
“你跟你的姐姐果然不同呢。”
“是吗?姐姐大人自小跟随奥黛丽小姐前往领都神殿,变得冷漠待人也很正常……”
“不,我还是觉得你更好。” 叶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叶怜。主人虽然很宽容,可还是要按角斗场的规矩办事。”
叶怜听闻便下了床,她踩了踩地面,自己的腿真的回来了,这不是梦,她安心了许多。少年搀扶着叶怜,生怕她摔倒。于是就这么,两人一路无言的走到了关押奴隶的大房子前。虽然妙同她一样是奴隶,可一路上的黑衣人见到妙之后,都非常恭敬。妙也俨然一副小主人的模样,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人的恭维。
“就送到这里吧,妙。” 叶怜制止了想要继续送她的少年。
“为什么?”
“我不想你亲自把我关到笼子里,你跟那些奴隶主们不一样。” 叶怜低声说。她心里不想把少年跟那些奴隶主联系在一起。
“那就在这里分开吧。” 少年露出暖人的微笑。
“妙!我能抱一下你吗?就一下。” 叶怜羞涩的问道。
“嗯”
叶怜将少年抱在怀里,他小小的,身体也很冰冷,可是叶怜却感到无数暖流进入了自己体内。她多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松开手,她又要面对冰冷的牢笼和苦难的生活。
几分钟后,叶怜松开了手。两人互相道别后,叶怜就回到了自己的铁笼里,回去时她看到七号正在笼子里端坐着。
“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十三号你还真厉害啊,第一次战斗居然毫发无伤。” 七号打量着叶怜的身体,叶怜确实没受伤,而且她似乎看起来清洁了许多,是洗澡了吗?。
“不,我差点就死了,是二号帮助了我。” 叶怜想到自己之前与少年拥抱,脸上更是羞涩了。
“二号,那是谁?” 七号问。
“你都来这里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他吗?个子矮矮的,长着一头白发,皮肤有些白。对了他是角斗场老板的奴隶,跟我们不一样呢”
“据我所知,奥薇尔夫人她没有奴隶。” 七号斩钉截铁的说。
“诶?二号刚刚还带我进了一个豪华的房间,说是主人赏赐给她居住的”
“奥薇尔夫人对待奴隶非常严厉,绝不会赐予房间的。” 七号话锋一转说道。
“是吗…” 叶怜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想到少年温和亲切的样子,一路走来一直在帮助自己。下次再见到她时,再稍微问一下吧。
另一边,
与叶怜告别后,妙从口袋里拿出装载着变声魔法的水晶,水晶已然暗淡无光。
“已经失效了吗?幸好离开的及时。”少年恢复了女声,白岚想到叶怜面对自己娇羞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今天的她,又见到了叶怜的另一面,就像在集邮一样,她又收集到了好东西。
回到房间后,白岚脱下少年的装扮,换上女仆装。
今天的她,还要继续待在奥黛丽伯爵身边工作。
……
将时间拨回到叶怜跟锯齿大鳄厮杀的时刻……
在角斗场观看区的贵族包厢内,奥黛丽与另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看起来朴素风雅的女人品着红茶和点心。
“堂姐你看过这本《该隐与亚伯》吗?你认为你是受到上主赏识的亚伯呢?还是郁郁不得志被流放到蛮荒之地的该隐呢?”女人将桌上的小说拿起来在奥黛丽面前晃了晃。
“妾身并不喜爱看这种文学,不过奥薇尔,妾身认为自己更像被亚伯杀害的该隐,之后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奥黛丽面无表情的说道。
“堂姐还在怨恨本家对你的安排吗?虽然这个安排让您从上级贵族降阶为下级贵族,不过,以你的能力,不是很快就得到领主的赏识了吗?”
奥薇尔阴阳怪气的说道。
在这个国家,上级贵族嫁入下级贵族家中时,贵族等级也会随之下降,因此一般没有大贵族愿意自家的女儿进入下级贵族的家庭。奥黛丽的父亲因为发动政变遭到了腰斩,而新的家主奥黛丽的兄长,为了向领主表达衷心,便将年幼的奥黛丽送到了领都神殿做红衣神官,后来嫁入下级贵族卡斯特家中。
“不,妾身很感谢本家,如果不是被抛弃在卡斯特村,妾身就不会在二十多年后还能遇到自己的天使。”奥黛丽品了一口红茶,“倒是你奥薇尔,难道不是本家把你流放到这小小的角斗场当老板吗?”
“你……” 奥薇尔一时激动,随后脸上依旧保持笑容,“堂姐今日到克伦伯格做客,是有什么要求吗?”
“堂妹,你不觉得你才应该是奴隶协会的会长吗?本家对你的安排太不公平了。”奥黛丽不慌不忙的说道。
“话是这么说我的堂姐,就算如此,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如何违抗本家的决定呢?”
奥薇尔话音落下,角斗场内出现一阵圣光,不由得让两人的目光落了下去。这是奴隶十三号叶怜煞费苦心想要引起台上贵族们的注意,她的目的达到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奥黛丽和奥薇尔自然知道这就是圣女,可两人并不说破。
“堂妹,你认为这鳄鱼和奴隶谁会笑到最后?”
“当然,是锯齿大鳄了,虽然十三号有匹敌圣女的力量,不过还是太过弱小呢。”奥薇尔不屑的说道。
“你费这么大劲把十三号买到手,就是为了看她在这里死吗?”
“不,我是为了弄清楚领主召唤这些异界人士到底有什么样的企图,不过现在看来,所谓圣女也不过如此。”奥薇尔说着看向了角斗场。
此时叶怜的手脚被咬断,正露出难看的表情苦苦挣扎。这时从她的阴影里出现一只黑色利刃砍断了鳄鱼的脑袋,这让奥薇尔感到目瞪口呆。在叶怜被抓到这里时,她曾对叶怜进行过魔力探测,叶怜有很强的圣光属性,却并没有使用阴影魔法的能力。此时,奥黛丽伯爵开口说话了。
“堂妹,以小博大的精髓正在于此啊,让对方认为自己已经完全获胜,再抓住其弱点一击制胜。”奥黛丽说道。
“堂姐,看样子你早就知道这对决的结果。” 奥薇尔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走出来,毕竟奥薇尔自视魔力天赋并不弱于奥黛丽,可刚刚圣女绝地反击的那道黑刃,奥薇尔看不出其中的魔力波动。
“……” 奥黛丽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
这时,奥薇尔看到叶怜拖着身体爬到入场的大门时,那里竟然有一名白发少年,之后白发少年将十三号堂而皇之的抱了下去。奥薇尔感到头脑有些眩晕,角斗场内部应该是门禁森严,为什么会有人光明正大的走进来,而且自己的魔力探测竟然在之前毫无发现。反观自己的堂姐,似乎并不惊讶。
“伯爵大人,这白发少年是您的人,拥有如此力量强大的人物,还谈什么以小博大。”
奥薇尔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不,以一人对抗克伦伯格公爵是不现实的,妾身随时可以杀掉现在的家主,可是死了一个公爵还会有下一个公爵。愚蠢的妹妹啊,政治斗争是将对方连同对方的势力一同抹去的斗争呐,咱们必须抱起团来才能胜利。”奥黛丽语重心长的说道。
“堂姐有什么计划吗?” 奥薇尔放下手中的红茶,表情凝重起来。
“如今的领主并不信任克伦伯格公爵,领主也在不断打压其他的大领地收拢权力,只要遂了领主的愿望,克伦伯格公爵也会连根消灭吧?”
奥黛丽解释道。
“如果,克伦伯格家族被消灭,不会牵连到我吗?”
“不,堂妹。妾身会庇护你。” 奥黛丽说着拍了拍手,妮可拉从奥黛丽的影子里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一张贵重的羊皮纸。
“堂妹,你我作为精通魔法的人,应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奥黛丽将羊皮纸递到奥薇尔的面前。
“魔法契约…”
魔法契约,是如今商人们签订协议常用的契约形式,无论签订人身体内有没有魔力,只要违背契约内容,其身体灵魂就会马上遭到毁灭。魔法契约从魔法分支上是范围型的束缚魔法,低级的魔法契约只限定在城市范围,出了范围,契约约束就会失效。奥黛丽提供的这张契约则是囊括了整个王国。
奥薇尔没有犹豫的签下了这份协议。
“堂姐,需要我做什么?”
“计划需要一步一步来,妾身想要奴隶场里七岁以下的女性,魔力储备强的则更好。” 奥黛丽说道。
“堂姐打算?”
“如今你与妾身是契约者,一荣俱荣,妾身也不怕告诉你,妾身想要在领地内筹备一支魔法部队。”
“堂姐,这不太实际吧?就算有魔力储备强的孩童,若没有大量的魔道具吸收魔力是无法改变其被魔力侵蚀的下场的。”奥薇尔说道。
“妾身自有办法,就看堂妹可以提供多少?”
“我如今能提供的只有四十人左右,男**隶不需要吗?”
“妾身的领地不需要男性。奥薇尔,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慢慢来就好。”奥薇尔揣摩着堂姐不需要男性这句话。
“奥薇尔,听说你与艾斯顿商会的会长订单往来非常巨大。”奥黛丽突然又将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交给这些平民便很容易完成了。”
“妾身想要你把所有的订单交由艾斯顿商会的副会长,这方便吗?”说完话的奥黛丽随手拿了一块小蛋糕吃了下去。
“可以是可以,反正都是平民。我倒是不介意交给谁。只是,我不明白堂姐的用意。”
“妾身想要确实掌握艾斯顿商会。我需要更多筹码。” 奥黛丽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奥薇尔,这倒让奥薇尔无法看透自己的堂姐在想什么了。
就在两人谈话即将结束时,奥薇尔听到了敲门的声音。随后走进来一个身着女仆装的白发女仆。女仆在亲昵的在奥黛丽伯爵耳边说了些什么,就退在了伯爵的身后。
“公爵,在下是奥黛丽伯爵的专属女仆,安普莎”安普莎撑起裙子鞠躬道。
“专属?”
“没错,妾身正是遇到了安,才脱胎换骨,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呐”
听了奥黛丽伯爵的话,奥薇尔便上下打量着这位美丽的女仆。直到最后,她的眼睛与对方交集,在安普莎那双深邃、魅惑的赤红色眼睛里,奥薇尔也渐渐的看得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