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啊。”
清良收回架势,执剑肃立。这是被称为“残心”的讲究。即便一方获得了胜利,也必须有完整的收招动作。不能因为胜利而乱了心境,得意忘形,作出种种庆祝的姿态。
伊吹千春不甘地躺在地板上。嗓子里腥甜阵阵上涌。樱坂清良将她干净利落地秒杀了。她知道这幅力量的来源。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嫉恨。
看到了这样的实力,樱坂分家们的质疑声销声匿迹。
清良的母亲要接受长期住院调理,探视限制极为严格。她听说清良的胜利之后,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让母亲露出笑容的代价则是,成为魔法少女的樱坂清良,要开始履行相应的义务了。
行动逻辑很简单,玥研究所在全市都安装监视器,对于被玥魔侵蚀的人,程度重的予以消灭。
一开始是柊红叶带着她参加行动,后来发现,清良的实力太过强大,不需要什么小心和注意的地方。很快,清良就可以独立一个人执行任务了。
玥女并不是警察,玥女们的存在也并不为常人所熟知。因此,在将那些心灵空虚、陷入迷途的人带回研究所的过程中,常常会发生冲突。
柊红叶发来了新的任务,清良循定位而去,来到了一处公寓楼,目标人物正在上楼。
清良轻点脚尖,腾空而起。俯在墙壁上,静心倾听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这是一个中年女子,面露疲态,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零食与饮料。
这次的风险等级是高危,也就是说,目标的心智被侵蚀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
清良觉得,濒临绝望的人是不会想着吃零食和饮料的。以往情报错误的情形也有,这次她决定先看看。
中年女子走到了家门前,呆呆站立。她长叹一口气,倚靠墙壁坐了下来,望着空中皎白的月亮。
女子脸色蜡黄,一看就是病秧子。她年轻的时候被渣男欺骗,生下孩子之后就被抛弃。一个人含辛茹苦,总算抚养孩子到了懂事的年纪,可是,却被确诊患上了绝症。
而且,已经濒临晚期,生命只在朝夕。
女子只是一家小超市的营业员。其实,半年以前她就自感不适,但是孩子马上就要上学了,她想要攒些钱,让孩子上一个好点的幼儿园。
为此,她半年来省吃俭用。她本想好好给孩子过个生日,可是想到,好的教育才能改变贫穷,还是委屈了孩子。
现在,她不用顾忌什么了。既然顶多还有数日生命,就多满足一下孩子的愿望吧。自己已是孤身一人,殒命之后,孩子也只有一死。
她取出了所有的存款,买齐了孩子爱吃的各种食品,本想摆出笑脸,打开家门,给自己最心爱的宝贝一个迟来的惊喜,一个久违的生日宴会。
可是,当她站在家门前的一刹那,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身体脱力,眼泪夺眶而出。
嘀嘀嘀……
玥魔计数器发出蜂鸣。玥魔窥探到了脆弱的心灵,疯狂侵蚀女人的内心。
清良没有再等,翻过窗子跳进楼道,朝着女人举起魔杖。
吱呀,房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他揉着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很是可爱。
“妈妈回来了?我听见妈妈的声音了。”
孩子的呼唤并没有唤醒母爱的奇迹,女子一瞬间就被侵蚀完毕,浑身长出绿色的鳞片。
不能再犹豫了。清良的魔杖释放出光辉,三千度的火焰集中在方圆一平米之内,将玥魔化的女子烧成了灰烬。
刺眼的光芒让小孩子清醒了过来。他看着母亲曾在的那个位置,现如今只剩下一堆灰烬。就在旁边,站立着一脸冷漠的少女。
“姐姐,我的妈妈呢?她刚刚就在这里,你有看到她吗?”
“她被我变没了。”
清良的声音冷淡无情。
“什么?”
小孩子懵懂的脸染上了阴郁,继而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你是坏姐姐,还我妈妈!还我妈妈!”
清良愣住了。
她回味着自己方才冷漠无比的回答,头脑中回荡起大大的问号。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绝情了?
明明,自己也是为了母亲,才成为魔法少女的。
清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一丝痛感。
【消灭的好,消灭的对!】
【如果不消灭这个女人,只会祸及更多的人!】
【对小孩子,有什么道理好讲的,没必要在意他们】
诸如此类的念头不断浮现出来。
可是,这不对吧?
原本的樱坂清良,绝不是一个会面对母子诀别无动于衷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对伤心的小孩子口出恶言的人。
但是,现在的自己,却毫无障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了那样的话语。
清良使劲摇了摇头,操作手机报告了这次行动的结果。
同时,她还报告了这名小孩子的情况。希望玥研究所能够协调公所救助他。
柊红叶一如既往地给她发来了表示赞扬的表情。
清良忍不住在对话框里问她:
“柊会长,我好像……不会对受害者共情了。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不会伤心,更不会动容。像机器人一样,消灭掉有威胁的目标就好。”
“这不是很好嘛,这就是玥女的义务啊。”
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是,清良总觉得不对劲。
要履行玥女的义务之后,参加剑道社活动的时间也变少了。
柊红叶以学生会的名义大家做出了解释。但是绘美肯定知道真相。
清良想要找绘美聊一聊,但是错过了开场时间。为了不打扰里面的训练,清良在活动室外面等着。
训练结束了,后辈们鱼贯而出,绘美和伊吹千春走在最后。
“千春,没必要这么拼命喔?之前和清良比赛时,还是受了一点伤吧?”
“我又不是樱坂,用不着你这么照顾。”
千春嘴上抵抗,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配合绘美穿上制服。
一切动作都是如此自然,一如之前的绘美与清良。
她们看到了清良,清良觉得有些尴尬。
“这不是玥市最强的剑道少女樱坂大人嘛?您今天终于有空来指导我们这些凡人了?”
千春阴阳怪气。
“不,我是有事情想要找绘美说。”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
千春走掉了,清良与绘美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清良,我反复核查过了,监测法阵不会对人体健康造成任何影响的。”
“嗯。”
“其实你也知道的吧?让我撤除监测法阵,并不是因为伯母,而是你想躲开我的监视,自顾自的成为魔法少女。”
“是啊。”
“那么,你现在已经是最强的魔法少女了,有什么问题,去找柊红叶谈不好吗?”
“但是,绘美,我——”
“清良拒绝了我,而且欺骗我。再怎么说,我也该生气了吧?”
“嗯……”
“现在的望月绘美不想和樱坂清良说话。或许要过段时间才行了呢。”
“好……”
看到哭丧着脸低下头的清良,绘美的表情露出于心不忍的神色。但是她还是咬咬牙,走开了。
“对不起,绘美……”
清良一个人留在寂静的活动室里,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