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八月下旬。
伪镇,这是一个萧条破败的小镇,郊外有田却土力极其弱小,宛如一个正在死去的垂暮老者,尽显颓势。
明明是这么绝望而残酷的氛围,伪镇的镇门口牌坊之下,聚集了大量镇民,大多都是老人与小孩。
他们正在送别一名少年,这名少年即将前往第七区五大城市之一的曹地,参加猎人学院的考核。
就是上次在车站碰上的那个醉酒男子,他给了陈逆一个报名表。
经过爷爷的同意,少年要正式踏上猎人之路。
陈逆还是老样子,一身杀马特造型,背着一个重重的行囊,头顶一只黑猫,染了一头不规则的金毛,
上半身是洗的发白的黑色T恤,印满了各国文字,下半身是破洞的牛仔长裤,窄脚的,踩着不一双不对称的鞋子,一边是勾,一边是叉。
他望着过来送别自己的乡亲父老,心头万分不是滋味儿,依依不舍,他一一向镇民们郑重道别。
前一段时间,那些觉醒者孩子们离开,并没有这么多人送别;而这一刻却是半个镇子都来了,并不是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是真心送别,其中不少人是看热闹。
一个非觉醒者千里迢迢要去曹地参加猎人学院考核,听到这种事情,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看热闹。
奈何陈逆有点缺心眼,他总是不擅长将事情引到复杂的方向,只是将大家都视为送别的同乡。
“爷爷,谢谢你同意让我参加考核,你人挺好的,除了缺点,全是优点!”
“水水,虽然你的衣品不如我,但只要以后多上网,争取把审美提上来…”
“梅婶,你挂在家门口的肉干其实是被我和系统偷吃的…对不起,我那天真的很饿…又没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镇民们原本有些不舍,顿时一个个都黑了脸。
陈逆,你坏事做尽!
少年还觉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不舍之情,决定高歌一曲。
陈逆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土少年,唯独对于自己的衣着品味和歌喉特别有信心。
传闻,这是几十年前很经典的歌曲,五六十年前,人们就是用这一首歌对重要的人表达感激之情。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少年一边唱,一边手舞足蹈。
镇民们的脸更黑了。
本来是有点不舍,现在的想法是——这孩子…能不能走快点啊…
爷爷与妹妹水源上前几步,来到少年面前,打断了他:“诶诶诶…别唱了,都是自己人,大家平日待你不薄,罪不至此。”
“可…可是…”
水源也嘀咕道:“再唱,我可就翻脸了,老哥…”
少年停下来,略显不满,道:“可是…我还没到高潮呢!”
爷爷:“差不多得了。”
还没到高潮就这么恐怖,让你唱到高潮,那还得了。
“那好吧。”
少年意犹未尽,但考虑到大家的不舍的情绪,他还是忍住了,自己不能再渲染这种伤离别的氛围了。
毕竟歌声拥有强大的感染力,尤其是我的歌声里。
爷爷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从怀里取出一些现金,以及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塞给少年,语重心长。
“逆子,虽然我同意你去参加考核,但你终究不是觉醒者,通过的几率很低,不是爷爷打击你,而是想告诉你,如果不行的话,别死撑着,可以回家,知道吗?这片土地,一定还有希望的…”
天无绝人之路,至少还有来时的路,也是回去的路。
“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陈逆一边回答,一边接过铁铲。
其实…陈逆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望着头顶上的猫咪,充满信心。
咱也是有系统的人了,可以嚣张点。
闻言,爷爷倍感欣慰,“爷爷再啰嗦一句,你在其他地方不要轻易唱歌…”
“啊…为什么?”
“呃…我怕…我怕你…哎,算了。”
目睹爷爷欲言又止的表情,陈逆瞬间明白——我懂,我都懂,我天籁般的歌声会让其他人自卑。
优秀的人,总是容易招人嫉妒。
爷爷大概猜到这孩子的脑回路,扶了扶额头,轻叹一声,不再解释。
“总之,尽量不要唱歌…去吧,孩子,记得爷爷的最后一句话,一个人无论离家多远,千万别忘了回家的路…”
少年郑重点头,“嗯!”
略显稚嫩,却又不乏刚毅的应允过后,陈逆背上行囊,毅然决然转过身子,一边哭,一边嘟囔。
“天呐,我才离家几米,已经开始想念你们了。”
“我一定会变成一个了不起的猎人,带你们去大城市生活。”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众人原本很伤感。
谁知道越看越不对劲…
终于有人忍不住指出…
“嘿!阿逆,你走错方向了,曹地在那边…”
“噢噢噢!”
少年一边回应,一边屁颠屁颠朝着反方向前进,走到一半,还被沙地绊倒了,狠狠摔了一跤。
再次望向少年的背影,镇民们本来是出来看笑话,看着看着,却是不由自主脸上写满担忧,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这一回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红豆泥…大丈夫!?
…..
同一天,夜里。
残月高高挂着夜空中,寓意离别。
星光璀璨。
此时,大概就是陈逆动身离开伪镇之后的几个小时。
水源在家里找不到爷爷,有些担心老人家,找了很大一圈,终于在一片垂暮之姿的稻田上,见到一个原地伫立、面朝废土的佝偻身影。
“爷爷…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一个人跑到田里?”水源一边上前,一边问道。
却不料。
老人家望着夜空上的一轮残月,落寞道:“水源丫头,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片田里捡到你哥…”
恍惚间,老人家思绪飘远,一下子回到了自己与陈逆吵架的情景。
“笨蛋爷爷,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坚信这片废土还有希望…”
爷爷当时答不上来,实则内心早有答案。
现在一想,大概是因为我在这里捡到你了…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这片废土还有希望。
一个人,三四月做的事情,八九月总会有收获…
九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