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雪楼——苏绾绾
黄昏时分,天渐渐地暗了下去,几点星光闪烁在天空。月明星稀的夜晚,月色格外的亮丽,秦淮河畔的水纹像是撒了一缕缕的水银。
玉雪楼,三个大字横挂在镀金红案的牌坊上,仿佛一座宫门立在那里,昭显它的威仪。
今夜之月色,不知是否是巧合,恰好坐落在玉雪楼的上方,仿佛它也知晓了这个让京城万众瞩目的消息——玉雪楼的第一花魁苏绾绾便是在今夜出阁。
玉雪楼无论外堂内堂都是座无虚席,无论京城本地的风雅人士或外地慕名而来的富贵高官皆是齐集此地,早早的便将玉雪楼内的位置和包间订完了,连楼外旁边的酒楼都是暴满,有人希望能有缘一亲芳泽,有人则觉得若能得见玉雪楼的花魁一眼,就算不虚此行了。
“各位贵客难得齐聚于此,实乃玉雪楼之荣幸。”妈妈还是以哪种不知多少弯的腔调说出了她的话,“绾绾姑娘今日出阁,能有如此多的贵客捧场,更是绾绾之幸,我这个做娘亲的,还真有点舍不得了。”妈妈装着抹了抹眼泪,转而又是笑脸,“但女儿总是要出阁的,我也想为她选一个好人家,诸位都是京城里的名门子弟,我一时看的都眼花缭乱咯。”
文人雅客倒是风雅,手中折扇翩然,白衣胜雪,脸带笑意,有几人开始起哄:“那就让绾绾姑娘,快点出来吧。”
“诶,哪有这么心急的,绾绾可是花魁,既是花魁,就有花魁规矩,那可是一样不能少啊。”妈妈拍了拍手,“玉雪楼是风花雪月之地,不论尊贵,只谈风雅。这第一关啊,便是‘旗楼赛诗’。”妈妈伸出手,“诸位请看。”
一块白玉屏风出现在飞雪玉花台中,好一个纯净无暇之玉,旁边站着两名侍女,手中有纸磨。
妈妈又接着说了:“不知哪位客人献出文采,作一首好诗。绾绾呢,就在二楼,若是写的入眼,便让婢女抄上送于绾绾,若能得了绾绾心意,便是过了这第一关,就请上二楼。”
二楼花房,此处红罗晕帐,大喜幕红,桌上摆着龙凤双烛,若非是出自青楼之所,与女儿家嫁人闺房也别无二致,梳妆台前,坐着一美人,姿态袅娜,红衣欲动,身上配饰环玉,唇齿之间如樱含香,纤腰楚楚,风花雪舞之美,人间之绝色,美人之瑰玉,面若冰清,身壁玉洁,红衣华服,风冠珠玉。
可谓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小姐……你当真今日要……”丫鬟刖月总是那么单纯的去关心苏绾绾。
“不去又能如何?阿刖你总要明白。”苏绾绾轻声说,“这个世界……自己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少。”
“可……”刖月还想说什么。
苏绾绾打断了她,“不必多说了,到最后的地步,我自有办法。大不了……”
“不可以!”刖月按住了苏绾绾的手,目光关切,“小姐,你不能做傻事!”
“这是我唯一的能做的,风尘之中,身不由己。”苏绾绾轻声叹息,“春恨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姘?刖月你去看看,他来了没有。”
“小姐,你果然还在等他,那个负心汉……”刖月已经忍不住抹眼泪,“他明明知道,今日小姐要出阁,还把小姐抛弃在这里,一个人在这里。他根本没有想过小姐的心!小姐又何必再想,那个姓叶的薄情郎呢?”
苏绾绾眉目中又是多了几分惆然,她的眼睛不是那种柔情似水般的柔媚,反倒是有些凌厉,眸子深深的,谁也看不透。她本来也并非是花魁,按说苏绾绾的性格也不适合当花魁,入玉雪楼不久,还不懂的如何去讨好男人,但却有人往她身上砸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把她一步步捧成花魁,玉雪楼里其他的女人都嫉妒的要死,却也是输给了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那晚,妈妈让苏绾绾来到她的房间,问她愿不愿“出阁”,青楼里出阁的意思,就是要接客了。苏绾绾常常可以看到,周围的姐姐们把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引到房间,卖弄风姿,或者为某个王公贵族争风吃醋,争斗来争斗去,她感到非常厌烦,可苏绾绾也明白,她的宿命是逃不掉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妈妈觉得她是个好苗子,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有个出手大方的男人捧着她,可那个奇怪的男人,也没有和苏绾绾有过实质的关系,只是听她弹琴。这样的性情男子总是有的,妈妈也是饱经风霜的过来人,她眼里可没有什么男人的深情,她觉得既然都这么捧苏绾绾,那说明,就能掏出更多的钱来。
所以,她问苏绾绾愿不愿意成为花魁,她将会是玉雪楼里,那会是最值钱的一夜。如果能遇到贵人,说不定还能把她给赎出去。妈妈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觉得苏绾绾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苏绾绾心里很乱,非常的乱,有点感伤但又有点高兴。她想,也许那个人会赎她出去,那万一他不肯呢?我是不是能试而一试他的深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所以苏绾绾便答应了妈妈,她不再见客,训练成为花魁,慢慢地变成一个美人。
但自那一天之后,那个人却再也没有来过了玉雪楼。
“叮——”一声钟鸣把苏绾绾的思绪拉了回来,花房的门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