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克洛比雅大陆,金星历387年。
阿苏把教堂的大门打开,这是每天的工作之一。
开门之后,阿苏会在街上的一些商铺门前吟诵教父教的颂歌,这样能换来半个或者一个面包,这样她的早饭就有了。之后就是一些打扫的工作,把教堂里每一处打扫干净,就可以换来一份可口的面包,偶尔面包上可能还会有黄油。
下午则是学习的时间,在教堂里学习认字,然后参加唱诗班,一般是站在教父旁边,在信徒来的时候,吟唱“神的声音”。到了晚上就自由了,阿苏可以唱自己喜欢的音乐,在城镇里游荡。
阿苏所在的镇子叫米格镇,人们通过采集镇子不远处的一个矿脉为生。镇子不大,就算来一两个冒险者也会非常吸引别人的注意,要是有旅行商人拉着马车来了,可能还会为此举办一场集会也说不定。
这就是阿苏一天的生活,在这个波澜不惊,可能连冒险者都未必感兴趣的镇子上,悄然发生了一些改变。
阿苏可能是镇子上起的最早的人之一,每日例行地推开教堂的大门,却忽然感觉今天的门扉格外的沉重,从门隙之间吹进来一阵强烈的风。
门像是被吹开的,阿苏觉得有些奇怪,姚望着远处。因为教堂建的很高,她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景象。
在镇子的远处,一道白光在闪耀,像是太阳地平线升起的样子。阿苏细眯起眼睛,觉得今天的太阳似乎比以往地更亮,按理说在早晨太阳的亮度不会有那么高。
但在下一秒,那枚“太阳”闪耀了一下,瞬间照射了半片天空,光芒如同井喷一样汇聚成了一根光柱,没有任何声音。
阿苏还没明白那是什么,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身沉闷的巨响,地面震动了一下,阿苏差点没有站稳,老旧的教堂上落下簌簌地灰尘,空气里弥漫着精灵一样的尘埃。
“贝利教父……”阿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回过头去喊教父。
这样剧烈的震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镇子上的人纷纷都走了出来,看向了镇子远方的光源。他们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都纷纷来到了教堂,因为教堂中有一名在他们认知中,无所不知的大学者,贝利教父。
在这样的骚乱当中,贝利自然也不例外地感知到了,他缓缓走出教堂,阿苏看到贝利教父走出来,躲在了教父的背后。
贝利摸了摸阿苏的金色的头发,他已经六十七岁,胡须皆白,穿着一身白袍,手里还拿着一本圣典,之前他还在祈祷,但这样的剧烈震动,也让他中断了每天早晨的例课修行。
他从教堂大门中走了出来的时候,就被那个巨大的亮光所吸引,凝视了光芒一会,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是教堂的主人,也是一名教会大学者,被誉为大圣师,但眼前的这个场景让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绝不是什么好事。他心里想着。
“阿苏,回教堂里去。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要出来。”贝利说。
第一章“你们看到了吗?”切诺站在教堂的窗户前,看着镇子外面的蓝色烟雾,眼睛里满是兴奋的样子,“我们去看看吧。”
他旁边站着不少人,有些是教父收养的孤儿,比如阿苏还有他自己。还有的是镇子上来教堂上早课的孩子。
贝利教父偶尔会给孩子们讲课,教他们识字,对于这些孩子来说,父母忙着工作,就把孩子托付给贝利教父,这样也能让孩子们学习到一些外面的东西。而贝利教父是镇子上出了名的大好人,他也无私的教了孩子们不少东西,渐渐的他这里就成了镇子上孩子们的课堂。
切诺也是一个孤儿,在这个时代,战争让许多人流离失所,村子被掠夺,不少本来是普通的农民因为田地被糟蹋,粮食也吃完了,干脆成了流寇土匪到处打劫其他村子,一些小孩就会被土匪掳走,训练成为新的土匪。
土匪对于许多领主都是很头疼的一件事,如果土匪太过猖獗,领主就会派出军队或者雇佣军,而剿灭土匪之后,他们的窝点里可能就会有一些未成年的男孩和女孩。
切诺和阿苏就是原本被土匪俘虏的孩子,他们原本的村子已经被土匪洗劫一空,甚至身高超过马鞭的孩子都会被处死,那时候切诺和阿苏才六岁,眼睁睁地看着其他村子里的人被土匪杀光。
后来土匪被军队剿灭,切诺和阿苏被救了出来,辗转来到了米格镇的教堂,被贝利教父收养。
现在教堂中聚集着这个镇子上大多的孩子,他们看着不远处的腾腾升起的火焰,烟雾居然发出蓝色的光芒,在空中翻卷,像是一个很大的气泡。
许多孩子都很好奇那是什么,这个场景像是某种漂亮的奇观,滚滚而来的烟雾散发着蓝色的光子,空气中闪烁这微粒的光影。
“魔法!一定是有人在用魔法!”一个孩子大喊,“我几天前就听爸爸说,有个魔法师来到我们镇子上了。听说魔法师会用魔法,把整座山给炸开,就可以挖山里的宝石,我还见过有的宝石会被炸到镇子上,特别漂亮!”
孩子们对于魔法的热情是很高的,因为任何一个魔法师都是弥足珍贵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而成就一个魔法师,更是需要金钱天赋和时间,所以魔法师在孩子们的心里几乎就是高贵的象征,有些强大的魔法师比起一般的贵族都要更受人尊敬。
“这里看不清,去镇子那边的桥上面看。说不定还能捡到宝石!”有些胆子大的孩子已经翻过窗户跑出去了,教堂离的还是太远,最多只能看到一些蓝色的烟雾中隐约有些亮光,如果能到镇子前面的桥上面去看,就能看的更加清楚了。
“教父说,在他回来之前,都不可以出去。”阿苏的声音在其他孩子们热烈讨论的声音中显得微不足道,不少人都已经跑出去了。
切诺本想跟着大家一起出去看,但他格外地注意阿苏,就停下了脚步,关切地看着阿苏说:“没事的,阿苏。在镇子上没什么关系,说不定真的有宝石炸到了镇子上,万一能捡到一个,就可以买好多吃的了!”
“可是……”阿苏心里感觉到了一些不安和害怕,但是不敢说出来。
切诺见其他人都快走完了,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于是焦急地说:“你在这里等我好了,我可是镇子上最勇敢的,他们都去了,我不去怎么行!”说完,也翻过窗户跑了出去,一边还回头看着阿苏招手:“放心吧!我是最勇敢的!我给你捡几块漂亮的矿石回来。”
米格镇是一个矿石镇,矿场最丰富的是铜矿,但也有一些偶尔在矿场里也会开采出一些漂亮的小石头。一般矿场都不让孩子们进入,但有些小孩还是会偷偷溜进去,捡一些漂亮的小矿石拿出去卖,这对于他们来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而最漂亮的是一种彩虹色的石头,有三到七种不同的颜色,据说这种石头一般都是男生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有些男孩听到切诺这么说,也一起喊:“阿苏!我也给你去捡矿石!一定比切诺的漂亮!”
“我也是!”
“就知道学我!”切诺气愤地说,“这次我一定会找到彩虹石的!”
“你要送给阿苏吗?”一个男孩子调笑着说,“那就比比看谁先找到!阿苏就是谁的!”
“比就比!”
切诺是有些喜欢阿苏的,他也知道镇子上跟他差不多的孩子都很喜欢阿苏。
阿苏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从她来到镇子的那一天就备受关注,她的头发是罕见的黑色,皮肤像是完美的羊脂玉,嘴唇是天然的樱色。很多镇子上的孩子第一眼看到阿苏的时候,都觉得她应该是一位从帝都来的公主。
可是阿苏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她身上就仿佛像是有一种天生的魅力,别说那些镇子上的人都经常会送给阿苏不少东西,来教堂里的小男生大多都是对阿苏有好感的,才愿意到教堂里来听课。
其实切诺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记得阿苏没有那么漂亮,但是自从村子被土匪洗劫以后,他们被俘虏了,一起关到地牢里面,有几天土匪都没有给食物,不少孩子都挺不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比较弱的女孩可能都死了。
切诺认为阿苏也是,但是在晚上,他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阿苏站了起来,身上的皮肤开始发光,脸上周围有一层繁复的花纹,像是蛇在蜕皮一样,她外面的皮肤像是蝉的薄翼褪了下来,露出了像是宝石一样的皮肤,忽然之间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眸子发出摄人的威光。
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而已,之后阿苏就像是精疲力竭一般地倒下。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
切诺还以为是饿晕了,看到了幻觉,但是第二天阿苏就醒了过来,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觉醒了一样,她变得十分的美丽,脸上曾经有的雀斑都消失不见了,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如果不是切诺见过以前的阿苏,都不一定能认识她了。
只不过,村子里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只有切诺知道阿苏变得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这是阿苏的秘密,他没有问,阿苏也像是不知道一样,她除了身体发生的变化,性格还是和以前那个村子里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切诺为阿苏保守秘密,也是因为他心里喜欢上这个不一样的阿苏,他决定要做最勇敢的男孩,要一辈子保护阿苏。
但这个时候,教堂的孩子几乎都跑光了,都想到处去找好看的石头,隐隐仿佛是比赛一样。
阿苏却嘟起嘴,有些生气切诺没有听自己的话,教堂里还剩下几个和她一样的不想去凑热闹的小女孩,她们也在各自期待着男孩们会捡到什么好看的石头来送给自己,虽然她们也知道,大多数男孩都会选择送给阿苏
但是阿苏本人并没有多么高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不对劲,她看着越来越浓郁的蓝色烟雾一直覆盖到了天空上,几乎要把那半边天给完全笼罩了。
她又想起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很多年前,她的村子要被土匪洗劫的那一天,心里也是这种感觉,不安和惶恐,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办。其实她心里是个很敏感的女孩,因为曾经的经历,比同龄的女孩子还要早熟一些。
所以她一直帮助贝利教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贝利也夸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但是她性格上不是强势的人,看着连切诺都跑出去,也没办法阻止,教父回来一定会不高兴的,但教父也是一个很宽容的人,也从不会轻易责罚孩子,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大胆跑出去玩。
阿苏没有办法,只好默默关上了窗户,来到圣象面前,默默的祈祷了起来,其他女孩子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男孩子们的宝石。
这是一尊圣母像,手里抱着圣婴,一副慈母的样子,看着怀中的圣婴。但是谁也没有发觉,圣婴的脸上出现了黑色的斑点,面目仿佛变得扭曲了起来。
第二章米格铜矿的洞穴,这座矿洞顶层的灰成块的落下,周围的石壁也出现了裂痕,一声剧烈的震动传来,迪特利抱着他的矿工头盔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他是这队矿工的头,清晨的美梦还没睡醒,就忽然被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给惊醒了,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走出矿洞,一群矿工早就跑了过来,他们大多都灰头土脸,身上到处都是焦黑色的污渍,神色慌张地说:“头儿……铜矿爆炸了……”
“不可能!铜矿好好的,怎么会爆炸?”迪特利神色一变,“快带我去看看。”
迪特利紧随这矿工们来到矿井,蓝色的烟雾从矿井的底下冒出,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坑洞,火焰从坑洞中发出,火焰燃烧着土地,却没有看到任何燃料,烈火翻腾的坑洞底部似乎传来了阵阵的沸腾声。
迪特利壮着胆子往矿井下面看了一眼,还未看清楚矿洞底下到底怎么回事,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顿时感觉头疼欲裂,并且伴随着想要呕吐的恶心感,险些让他仰面摔倒,而身后的矿工一把拉住了迪特利的手臂,把他拽了回来。
迪特利的脸变得通红,眼珠都仿佛要瞪出来,他惊恐地往走走:“你们做了什么?魔鬼!一定有魔鬼!”
“我们什么都没做!这东西是它自己冒出来的!”矿工解释说,“爆炸!刚才这里爆炸了,然后这个东西就出来了。”
另一名矿工也说:“头儿,我们要怎么办?”
“用石头!”迪特利指着火焰燃烧着的坑洞,“把它填掉!”
“可是……”矿工的神色有所犹豫,显然他们也并不想过多接触那个像是地狱之门的东西。
镇子的方向,一名全副武装的铠甲骑士出现在了斜坡上,他手上立着一杆长枪,用清朗地声音喊:“休波伯爵召见迪特利。”
“小人立刻去。”迪特利半跪着,目光再次瞪了一眼身后的矿工,“多叫几个人,今天之内,必须填上它!”
“那东西不可能被填上的,我们好几个原本在这里的兄弟都不见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
“别废话,我不想给领主留下坏印象,让他以为我们的工作里出了事故,我必须要保证领主大人的铜矿供给,绝对不能影响采矿。”迪特利重新站起来,整理一下衣领,“我现在得去和领主大人汇报一下情况。”
“是……”矿工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
领主大厅。
休波伯爵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上,他打着哈欠,对于手下把他吵醒的事情十分不满。可是眼前的这个老人是镇子上唯一的神职者,贝利教父。即便是当地领主,对能被成为教父的老人,也要给足敬意。
“领主大人,镇子上的铜矿发生火灾,请把矿工召回来,以防不测。”贝利第一时间来到领主的城堡,作为米格镇的神职者,他第一考虑的就是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能够造成这种程度的火灾很罕见,我想有必须向国王求援……”
“神父大人多虑了,十有八九是矿上出了一点小火灾,没必要去劳烦国王陛下,我已经派人去把矿工头叫过来了。”
话音刚落,骑士就领着迪特利来到了领主大厅,他看见休波伯爵立即跪下说:“大人……”
“铜矿是什么情况?”休波伯爵皱着眉头,“本来是好好的,怎么会着火?”
“是几个矿工操作失误,引起了火灾。”迪特利谨慎地说,“我已经派人去灭火了,今天之内一定能把火给灭了,而且采集矿石的工作也不会耽误。”
“不,除了火焰。之前还发生了一次爆炸,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贝利摇了摇头,他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领主的城堡在一座山坡上,这里是镇子的最高处,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火焰愈发浓烈,浓厚的黑色烟雾翻卷在一起随着风吹向镇子当中,天空也变得阴沉沉的,镇子上的人看到这样的天气和火灾也基本都躲在家里,“如果我眼睛还没有花的话,外面的散发蓝色的光芒,我不确定那是什么,但应该不是魔法,我没有感觉到任何魔法的气息,我一路从教堂里走过来,已经不少人开始呕吐,甚至吐血,这绝不是一场失误的火灾那么简单。”
休波伯爵的脸色沉了下去,看着迪特利逼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火灾会让镇子上的人吐血吗?我警告你,我的夫人马上就要临产了,我不想在今天发生什么意外。”
“这……”迪特利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抬起头,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嘴里也开始吐出一阵青绿色的脓液,脸上的皮肤变得透红,然后眼角开始流血,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休波伯爵和贝利以及其他在场的骑士都脸色一变,伯爵更是往后一缩,但他的背后是石座靠背,他紧贴着自己的宝座,额头落下冷汗,大喊:“医师!把医师叫过来!”
贝利已经先一步上去了,他贴着迪特利的后背,手心发出治愈神光,但是对于迪特利却毫无作用,他完全晕了过去,身上有些地方莫名的开始出血。
“不行……他的生命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他最多不会活过今天了。”贝利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也被迪特利突然的晕厥搞得有点不知所措,“魔法治不好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城堡内的医师也来到大厅,他扒开了迪特利的眼皮,又看了看他的舌头,神色也十分怪异:“我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病症,他的生命力如同雪在夏日的烈焰中消融,身上一些地方没有伤痕,但是却在出血,有些地方已经焦黑了,仿佛被火灼烧过一样,但是……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痕迹。这可能是一场瘟疫,简直就像是死神挥动了镰刀,要收割这个人的生命。”
诊断的结果也是差不多,结论都是没救了。
“大人,请让铜矿的矿工都回来吧!”贝利沉吟说,“恐怕在铜矿上的矿工都已经感染了,再慢就来不及了。火焰到现在也没有被扑灭的样子,那里是一片铜矿,周围都是石头和沙子,那个范围内也没有树木,但是火焰依然在蔓延,如果照着这样的趋势下去,烧到镇子上,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我还有一个铜矿订单,十天后就得交货,工人必须工作按时完成订单。”休波伯爵心里已经有些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我们镇子上从没发生过瘟疫,这种火焰可能是某个魔兽吐出来……疾病可能是邪术师在施法……这一定是诅咒!是魔法!去请最好的魔法师来驱散诅咒。我们的领地遭受了攻击!”
“大人,请您相信我,这不是魔法,也不是诅咒。”贝利摇着头,“铜矿上可能发生着我们想象不到的事情,我会去亲自查看,但是在这之前,最好可以疏散镇子上的民众,以免火灾蔓延到镇子上。”
“我镇子上的人,哪里也不会去,这是他们的家园,他们会守护这里,让他们去救火。”休波伯爵站了起来,“神父你也没必要去铜矿,还是回到教堂里好好躲着等火灭就行了。”
“难道铜矿里有什么秘密,是不能让我发现的吗?”贝利直视休波伯爵,“那座铜矿,除了伯爵您的人,其他人都不能接近,我是神职者,替神和国王来监督您的行为,如果你有所隐瞒,而造成一些可怕的后果,那么您要面临的就可能是教廷审判了。”
“这座铜矿是我财产,同样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休波挥了挥手,“出了事,我会负责人,不用贝利教父你费心了,回去吧。”
贝利深深的看了休波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了领主大厅。
当贝利走后,休波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神情复杂地变换,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哭声,然后是仆人惊恐的叫声,而一个老仆人全身发抖地跑到了休波的面前。
“伯爵大人……夫人生了……”老仆人依然抖个不停,低着头不敢去看休波。而后面的卧室当中,一直不断传来女人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为什么……啊……”
休波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惨白:“死胎吗?”
“夫人生下的孩子死了。”老仆人这才敢承认,“但那个孩子……”他说道这里,又停住了。
“抱过来给我看看!”休波脸变得扭曲。
“是……”
不一会,老仆人把这个刚刚生下来的死婴抱了过来,他高高举起孩子,眼睛不敢去看那个孩子一眼。
休波拉开包裹的布,手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表情变得惶恐无比。而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个孩子的脸。
那已经不像是一个人类婴儿该有的脸了,他的头就像是某种诡异的动物,皮肤满是褶皱,身体的形状扭曲,眼睛没有瞳孔和眼白,全是黑色的。由于刚刚生下来,身上好似挂着绿色和红色的粘液,但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全身却已经在散发腥臭的味道。
站在不远处的女仆呕吐了起来,骑士拿着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休波本人更是被吓的没有说话。
“魔鬼!这是魔鬼!烧掉他!”休波声嘶力竭地喊。
第三章夜晚降临,蓝色的光柱依然在天空闪耀,火焰的光芒在夜晚里显现的极为明显,镇子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矿场着火的事情,但大多数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酒吧里还是同样的喧嚣,男人举起酒杯喝着烈酒,讨论矿场着火的事情。
这场火灾对于镇子上大多数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矿场离他们的镇子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镇子外面还有一条河流天然隔绝了火源,不管怎么样火焰也不会烧到城里来,现在只要等着领主派人把火灭了,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矿工的亲人,他们在门外,或者镇子外面的桥上焦急地等待,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矿工回来,只有领主不断派去灭火的人,最开始还是镇子上招募的灭火者,后来连一些士兵也去灭火,这让一些人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同寻常。
在镇子上的人揣测火灾情况的时候,教堂里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已经有好几批的伤员被送到了教堂,这种规模的小镇,没有专门的医院。除了领主的城堡里有专门的医师,通常都是教堂会被当做治愈疾病的地方。
贝利让教堂里仅有的几个神职人员和修女都帮忙处理伤员,但一批批从侧门送进来的伤者,让他们也觉得十分无力。
“太诡异了……”一个牧师看着一个伤者,眼神中透露着疑惑,“这不可能……这明明是被烧伤的……每个人身体都有不同程度溃烂,穿了盔甲的人几乎都是全身出血……难道是诅咒吗?这个世界上居然这样恶毒的魔法。”
“这不是魔法,他身上没有任何受过魔法的痕迹。”贝利默默地站在那名牧师身后,表情凝重,“这更像是一场瘟疫,他身体所有的机能都在衰败,只要触碰到金属就会溃烂……我已经跟矿工了解过一些事情,他们只是在灭火,都没有接触过火焰……但只要参与过灭火,不,只要靠近矿场就会受到来源不明的伤害,而且……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活他们。”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疾病。”牧师放下了那名全身已经变黑仿佛焦炭一般的伤者,眼神中又是流露出了怜悯,“这件事情必须要向国王报告,以我们镇子上的能力,恐怕没办法解决这个事情……”
“我已经和领主谈了很多次了,但他依然要坚持用自己的手下解决。”贝利叹了口气,“而且他还派兵封锁了镇子,现在谁也出不去了……我不知道他在隐瞒什么,但这一定不是一场寻常的火灾。我刚刚和教廷联系过了,请求红衣主教的帮助,但就算是最近的红衣主教,也要三天才到。”
教堂里躺了许多人,有些是矿工,有些是救火的人,不少人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眼神呆滞一动不动,脸上都是黑色的东西,混杂着污渍和被烧毁的烂肉,有些人坐着坐着,就会突然口吐鲜血,然后倒下去。
看到这一幕,不少刚被送过来的人都是绝望的,甚至有些人都有些发疯了,开始神志不清。
贝利在尽力维持这里的秩序,用“静心咒语”让伤者暂时安静下来,但是他也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任何靠近那个矿场的人,几乎都会感染上这“诡异”的疾病,他用神术也没办法治愈他们,就算把伤口愈合了,但过了不久,一样会出血溃烂,伤者的身体内部早就是千疮百孔了。
教堂渐渐安静了下来,但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就显露出来了,贝利看过去,是阿苏坐在一个角落,她的身旁是一具黑色的男孩,像是被烧焦了一般,躺在一根柱子上,全身漆黑什么也看不出来,但贝利知道,这个男孩大概就是切诺。
“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出去了。”切诺的语气平静,而实际上他几乎完全是动不了,在“静心咒语”的加持下,他也感觉没有那么疼痛了,勉强可以说出话来,“我们不该接近那个矿场的……”
“怎么会……”阿苏抽动着鼻子,眼睛已经完全哭红了,她看着切诺,和早上那个英俊金发的男孩截然不同了,他现在的身体是鲜红的,最外层的皮肤完全脱落了,焦黑的溃烂伤口出现在脸上,手臂萎缩成了婴儿般的大小。
“那块黑色的石头落在我的面前……可是我一拿起它……”切诺眼睛直直地看着教堂上方的穹顶,“我看到天堂了……我大概会死吧。”
“你不会死的,教父一定有办法的……”阿苏声音颤抖,而贝利教父就站在她的背后,他心里深知,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在我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本子……”切诺忽然坐直了,眼睛发亮,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写了一个故事,你知道吗?”
阿苏有些惊讶,切诺的样子似乎有些好转起来了,他变得十分有精神,目光炯炯地看着阿苏。
“这个世界上原本有一个大魔王,他要毁灭整个大陆。但是有一个勇者叫‘切诺’,他是一个伟大冒险者,在村子里拔出了古代勇者传承的圣剑,然后和村子里青梅竹马阿苏一起踏上了讨伐魔王的旅途……”
“切诺……”阿苏感觉到了,切诺根本不是在看自己,他只是在用力盯着什么,他的状态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切诺一路上碰到了好多被魔王魔化的怪物,但他们都不是切诺的对手,因为切诺是一名武艺高强的魔剑士,阿苏也是一名很厉害的魔法师……我会用一个绝招叫‘天之境界’……就可以把怪物都消灭了……”切诺的嘴角淌出鲜血,但他还是依然在说他的故事,“一路上,我还认识了好多可爱的女孩子,有精灵族的公主露娜,东方帝国的公主华云,还有……还有……咳咳……我没有写完,只写到了海族,我们即将出海,遇到了一个同伴,她也是海族的公主……我觉得我可能写不完了。但是呢,结局我已经想好了,虽然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公主,他们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我从头到尾只喜欢青梅竹马的阿苏一个人,因为她是陪伴我最久的人……我还知道她的一个秘密……最后我们又回到了……村子……我们在村子里结婚了……我们的爸爸妈妈都还在……”
切诺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淡,眼皮逐渐要合上了。
“切诺……你要继续写……把故事写下去啊……”切诺大声地哭喊,“不要给我一个没有完的故事啊……”
“这是我想的故事……也是我的梦想……如果我可以成为勇者的话……如果……”切诺话戛然而止,脑袋歪倒在一旁,没有了声音。
阿苏稚嫩的脸怔住了,却又抿紧嘴唇,她没有再哭出声音,一直地抽泣。她可能想到了太多东西,也看到了太多的死亡,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表情来面对了。她知道切诺其实并不想呆在这个小镇里,他心里有一个很大的世界,他想成为冒险者,去历险,打败魔王扬名立万。
但是,他还没有遇见魔王,甚至连旅途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场莫名的火灾当中。
贝利教父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他是亲眼看到切诺拿起那块黑色的石头,然后倒在地上,然后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一动不动。他这才意识到了,这场火灾绝不是眼睛所看到的那样简单,有未知的东西存在,所以他小心地用魔法把那块黑色的石头收纳到了空间戒指当中,准备拿去帝都交给皇家魔法协会来分析。
这时,一个穿着白袍教服的神职人员匆匆地跑来,低下声音对贝利说:“休波伯爵已经连夜坐马车跑了……而且他还派兵封锁整个小镇,只能进不能出,看来是打算封锁消息。我们是否要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教廷?”
“果然,他隐瞒了什么……”贝利心中的怒意涌起,“现在就算再和教廷联系已经来不及了,我必须要亲自去见皇帝陛下,让他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尽力去疏散民众,让他们远离镇子,如果士兵阻挠,就用魔法赶走他们,这场火灾绝没有那么简单,我猜矿场已经没人还活着了……”
“阿苏,我们去一趟帝都。”贝利轻声说,“我们必须连夜赶路,你可以去吗?”
“去帝都能救更多的人吗?”阿苏擦了擦眼泪,看着贝利,露出坚毅的神情来。她很小就知道,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会的……”贝利的目光看着小镇的远方,“我会竭尽全力……”
矿场依然散发着蓝色的光芒,火灾的趋势没有丝毫减弱,风向仿佛有了些许变化,散发着幽光的浓烟沉沉地向着米格小镇压来。酒店里的人们依然在载歌载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