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空飘来的大雪仿佛永无止境,克利西丝毫不怀疑天穹之上有一个缺口,将寒气灌进了这个世界,像是所有的历史传说那样,万物之始是虚空之寒,被白雪覆盖的大陆,或许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克利西是一位冒险家,因为他的爸爸是冒险家,妈妈也是冒险家,他是个有冒险家血统的孩子。
所以他从小就励志要当一个著名的冒险家,不过因为他本人的性格和种种原因,始终是没有加入得了冒险家公会。
但克利西仍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名冒险家,要踏遍整个克洛比雅大陆,寻找深藏地底的古代遗迹或者的上古陵墓。等功成名就以后,就坐上远洋的商船,前往更遥远的东方大陆,让这两个不同文化的大陆都知道他的名字。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但是这个梦想随着蛮人的入侵,君坦城的毁灭,也变得有些遥远。
君坦城本来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码头和商船,而那些蛮族人把这一切都毁了,冒险家的事业在战争下,也不再有人关注,所有人都在考虑,要如何活下去。
克利西也不得不跟随塔兹的商队,一同往西逃亡,不过他依然觉得,这是冒险的一部分,伟大的冒险家也绝不会因为这点挫折而被打败。
但此时,克利西也不得不面对,每一个冒险家都有可能会面临到的困境。
他们迷路了。
克利西和古柯两人一队,为了商队探路,他们试着寻找山路中的出口,而渐渐进入了雪山深处,他们似乎有些过于深入了,回去的标记都被大雪掩盖住了。
这是一个很致命的失误,因为他们身上只有三天的粮食,而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只能暂时地躲到一处山洞里暂避风雪,以免体力耗尽。
山洞中唯一的明亮,也就是那团篝火了。
克利西在篝火旁吹着他的竖笛,不过在这样的寒冷中,笛音也总是带着几分发颤,不过他还是坚持地在吹,像是要和外面狂骤的暴雪对抗一般。
古柯在另一边烤着火,“你看起来好像还挺乐观的?”
“这不是没办法嘛。”克利西微笑,“反正也被困住了,也只能等了。音乐是可以给人力量的,你想听什么?”
“音乐也不能给我吃的啊。”古柯叹了口气,“不过说实话,你还挺有才华的,要是还在君坦城,你凭着这一手竖笛,估计那些贵族女孩看到后,都要投怀送抱了。”
“没办法,人长得帅啊!”克利西摊了摊手。
他虽然是自夸式地说法,可他确实是非常地英俊,金色的碎发,冰蓝色的眼睛,比起精灵也毫不逊色的俊美脸庞,任何人也会下意识对他产生好感,也说不上具体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实在是太有感染力了,即使在大雪中,也有一丝阳光的暖意。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暖男吧,在这样的乱世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过于早熟,而克利西却永远像是一个少年,保持着充满活力的微笑。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冒险家的缘故,也可能是看多了某些勇者的小说。
“看你以前不是贵族也是个有钱人,怎么想着和商队一起走?”古柯调侃说
“这也是一场冒险啊!”克利西笑着说,“不过我可不像贵族和有钱人,我的家族世代都是普通的冒险家而已。要说,我们都在商队里,陈安这个东陆人也不像是个商人;你也不像,我也不像,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古柯从布条里拿出最后一包燕麦,分给了克利西。
“穷!”克利西接过来,笑着说。
古柯和克利西相视一笑。之后,两人用雪化了点水,拿出铁罐在火上煮沸,再把燕麦放了下去,各自分了一点吃,算是午餐了。
“说正经的,我们现在被暴风雪困在山上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们,如果他们没来的话,我们只能想办法去打猎了。”古柯沉吟,“现在才十二月份,不知道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如果一直不停的话,我们起码要等到来年开春才能安全离开。”
“那估计我们就凉了。”克利西吃着燕麦,一边思考着,“我堂堂一代冒险家,总不会倒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吧?”
“我观察过了,这个林子里是有动物的,我们有马匹和武器,靠捕猎再怎么样也不会被饿死。”古柯说,“但最让我担心的是,这附近好像有魔兽,它们或多或少会使用一些元素力量,极其难杀,我甚至怀疑,我们被困在暴风雪里就是魔兽的力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杀死这座山里的魔兽,我们恐怕是很难离开这里了。”克利西喝完了燕麦,哈了口气,吐出白色的雾,“魔兽都是有智慧的魔法生物,他们也不会允许我们去捕食他们的猎物吧?”
“在魔兽眼里,我们也是猎物也说不定……”古柯眼神一凌,忽然提起长枪,看向洞外,“好像已经来了。”
“嗷——”
“狼?”克利西轻声说,“在呼唤同伴吗?”
“狼群的战术只有两种,要么偷袭,要么一拥而上。”古柯警惕地看着洞口,“听声音,像是五只?八只?”
“不用数了,已经来了!”克利西吼道,“小心!”
洞口处,狼群蜂拥而至。既不是五只,也不是八只。而是足足有三十多头狼从各个方向冲了进来,仿佛是倾巢而出一般。
这些狼都是纯白而厚重的长毛,也只有在雪山中,才有这样白色的狼群,他们是潜伏的好手,但这次狼群好似无比的愤怒一般,没有任何隐藏,直接扑向克利西和古柯。
古柯看到狼群冲过来,也没有任何胆怯,更显得无比沉着冷静,枪头一个挑刺就贯穿了狼头,回身一甩,鲜红的狼血四溅。
这把银色的长枪泛起了淡淡地红光,随之枪杆上出现了一连串的咒术刻纹,这些纹章都散发着光芒。
长枪上燃起了火焰,古柯以长枪画了一个圈,狼群被火焰逼退。但这些狼的眼神都透着无比地杀意,他们再次嚎叫,像是听到什么命令一般,冒着火焰再次冲了上来。
古柯又是精准的一枪,刺在了白狼的喉咙上,收枪更是干净利落,重新摆好架势,无论几头狼上前,都会被他所逼退,且至少能够击杀一只。
他的枪术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形成几乎不可突破的火焰圈围。但是火焰忽然弯曲成了一道半月,空气仿佛被凝聚在了一起,化成了风刃极速地飞向古柯。
古柯几乎是靠着生死之间的直觉,抬起了长枪,挥击着风刃,他感到枪头一震,发出了轰鸣。就仿佛是撞击到了铁壁一般,手腕更是作痛,他被逼的后退了几步,气息凝滞了片刻,脚上的步伐也乱了。
周围的白狼也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脚步极为敏捷,而古柯挺枪一刺,却被白狼侧过神躲了过去,直接跃起,跳到了古柯的身后,张开大口扑了过来。
“克利西,帮帮忙啊!”古柯一个翻滚,闪了过去,靠在了墙壁上。
“给我点时间。”克利西拔出腰间的短刀,他周围也是狼群,但他的武器没有古柯那么强势,不过脚步十分的灵活,被白狼们逼到的墙角后,竟然踏着几乎垂直的墙走了上去,但是也仅仅走了个四五步的高度,就回身跳出了白狼的包围圈。
一些白狼伏了下身子,然后猛地挑起,咬向了克利西,他转身一挥手上的短刀,切断了几颗白狼的牙齿,断裂的狼牙带着血飞了出去。
克利西从空中落下,坐到了一头白狼的身上,一只手紧紧地勒住了白狼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拿起手上的短刀就往狼头上刺下。但这狼的皮毛仿佛和鳞甲一样坚硬,克利西捅了七八刀,也只出了一点血迹。
“这些魔物可真是难缠啊!”克利西深吸了一口气,咬住牙一发狠,也不勒住白狼的脖子,任它撕咬,两只手一同放在刀柄上全力往下压,才刺进了白狼的肉里。
而那白狼感到痛楚,发了疯似得狂跳,眼神凶恶地回头,发出巨大的嚎叫,张开血口想要把克利西咬下来。
其他的白狼看到同伴如此,也是左右上来撕咬克利西,恰在此刻,古柯一步跟了下来,抬枪一扫,逼退了狼群。
克利西挥刀一斩,白狼也无法再动弹,僵硬地倒下,血淋淋地短刀从狼头拔出,洒了一脸的血,原本看起来如同贵公子一般英俊少年,心里的狠劲似乎被激发出来,目视着其他狼群,仿佛是一名战场上的老兵。
“这么打不是办法,不知道山里还有多少条狼。”古柯扫视了一眼,一番激战下来,他们也不过是打死了十几只白狼,“克利西,你用那个试试吧?”
“我说了,得给我点时间。”克利西抹了把脸上的狼血,“你先帮我挡一下呗,衣服穿得有点厚了,我把那个东西戴在里面了。”
“没问题!”古柯说完,举着长枪一跃而起。那把乌金色的长抢在他手中,转的像是个风车,挡在了克利西的前面,把扑过来的白狼一个个地打退。
火焰再次地燃了起来,古柯这一次将手里长枪一个回旋般地扔出去,火焰的圈子顿时又大了些,但这次白狼本并不畏惧火焰,一条白狼竟然用身体撞向了火焰长枪,把长枪的轨迹带偏。
长枪的势头变弱,白狼咬住的枪杆,将其带着插入了岩壁之上,古柯心里一惊,这些狼群的速度和之前完全不同了,它们也变得更加嗜血,身形也更加地迅捷,直面扑咬了过来。
“趴下!”克利西在背后大喊。
古柯没有丝毫犹豫,他相信自己的伙伴,趴了下来。而他能感觉到,背后一道强大的能量发射了出去。
克利西此时的手腕上,如同双翼一般展开了一张幽蓝色的长弓,那并非是实质的弓,而是魔法能量凝聚而成,这是他作为冒险家最大的底牌。
手腕上是一个青铜手套,上面镶嵌着一颗蓝色的宝石,这是他父母作为冒险家给了他留下的唯一遗产。一颗充满了魔力的‘古代宝石’,任何魔法能量借助这枚宝石都能获得强大的增幅效果。
虽然不同于魔法能够产生各种奇妙的能力,这颗宝石带来的唯一效果就是,爆炸!
渐渐地克利西学会了操控这枚古代宝石的力量,开始了自己的冒险之路。
“奥术飞弹。”克利西大喊,他为自己的招数取了个名字。
三枚由不同元素形成的元素箭矢以各种不可思议地角度命中了白狼,强大的威力穿透白狼的躯体后,依然激射而出,射向了背后的狼群。
狼群的数量顿时锐减,三十多头狼已经是倒下了大半。
而这些狼群也没有要退走的意思,不过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凶猛,开始围绕着两个人打转,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克利西和古柯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也没有能冲出去的把握,何况狼群已经进洞,那么他们的马匹肯定是被狼群咬死了,凭着两双腿,也没可能在冰天雪地里跑过狼群。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是对峙住了,他们也不知道狼群什么时候会进攻,但下次肯定是要拼到你死我活了。
但就在这时,洞外忽然又传来了一阵狼嚎。这些白狼们,听到狼嚎声,竟然缓缓地退了,它们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两人,直到退到洞口,才转身跑开。
克利西和古柯对视了一眼,也不明白为什么狼群明明是准备要最后扑上来,却忽然退走了。
“出去看看马还在不在,这个地方不能留了。”克利西暂且是松了口气,“得赶快找地方下山,狼群记住了我们的味道,我们耗不过它们。”
“走。”古柯点点头,把枪从石缝中拔了出来,带头在前面戒备。
第八章
两人出了山洞,两匹被拴在树前的白马暴躁地跳动,似乎是想挣扎开,但却是被牢牢地帮助了,而马腿上也似乎有一些抓痕。
所幸这两匹都是他们从黄金龙骑兵那里夺下的蛮族巨马,面对雪山里的白狼虽然不敌,但也顽强地抵抗,才没有被吃掉。
克利西上前安抚自己的马:“迪奥,没事了,没事了。”安抚了好一会,马匹才完全冷静下来,克利西又给迪奥喂了点燕麦,才敢松开绳子,骑了上去。
“按说我们出来快四天了,他们看到我们没回去,可能会派人来找我们。”古柯左右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还是往回走吧,切一点狼肉,勉强能过几天了。”
“狼都是记仇的,我觉得狼群的背后应该有一只狼王的存在,不然不会这样果决。”克利西看向山峰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可能它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窥视我们。”
“那又怎么样。”古柯耸了耸肩,“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不想干掉狼王吗?”克利西也骑上马,“要是我们能带头狼王回去,那可就赚翻了。”
“你有兴趣?”古柯看向克利西。
“你应该是知道的,我……想加入冒险者公会。”克利西淡淡地说,“一只狼王,起码也是C级以上的魔物了,如果能杀了一只狼王,我或许就可以加入……”
“得了吧。”古柯打断他,“君坦城都毁了,冒险者公会都被蛮子给拆了,那些所谓的冒险家做了什么?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逃了。那些冒险家精神呢?都国破家亡了,还搞这些,没意义的。”
“唉……你这个小兵出身的家伙,还是不懂我啊。”克利西摇了摇头。
“你什么意思?”古柯挑了挑眉,“我是小兵出身没错,你也不见得多高贵到哪里去吧。”
“我可没说我高贵,我只觉得,那狼王不会就这么放过我们的。”克利西皱着眉头,“如果不先干掉那头狼王,我们恐怕也走不出。”
“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人困马乏,挑战狼王有些不自量力了吧。”古柯还是不同意,“先下山要紧,这头狼什么时候杀都不迟。”
“行吧,就听你的。”克利西也不想再争。
两人便不再说话,驾着马从印象中来的路开始掉头下山。虽说很难找到来时的路,但毕竟是一座山,顺着山往下坡走,起码可以先离开这座雪山再去寻路。
经过刚才的一番话后,克利西和古柯也不再主动向对方说话,似乎有了点小小的隔阂。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克利西忽然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讲笑话?”
“有一只小白兔去钓鱼,它第一天去钓没钓上,第二天去钓,也没钓上。”克利西笑着说,“第三条钓还是没钓上,结果鱼就从水里蹦出来给了兔儿一耳光说‘你再用胡萝卜钓鱼,我打死你!’。”
“不怎么好笑。”古柯说,“不过我听出来了,你想吃胡萝卜。”
“其实吧……”
“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古柯抬头望向四周。
狂风乱舞,低沉的狼嚎声,在雪山中显得无比的悠长。
“狼?”克利西抬起头,雪山的高处,仿佛有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毛发被风吹的鼓起,随后发出了长长的狼嚎,这声音像是跟着狂风,紧跟着他们。
“追来的好快。”古柯低声说。
“看吧,狼是记仇的。”克利西目光细细地眯起来,天空中有微弱的阳光,他隐约看到那匹白狼也在疾驰,在两边的雪峰上跑,似乎在追着他们,但又不急着扑下来。
而这里的地形是一个雪谷,两边的雪峰都是高高的断崖,中间有条长道,他们来时也是走这条路上山的。
但是克利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狼王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地在抖,感觉到了吗?”古柯忽然说。
“不对……你看山上……”克利西吼了起来,“是雪崩!狼王引发了雪崩!”
果然如克利西所说,山中忽然迸发出“轰隆隆”地巨响,周围树上的积雪开始簌簌地落下,马匹也变得有些不安,低沉地嘶叫。
滚滚雪尘从山上袭来,仿佛滔天的巨浪,雪崩迅速地成型,向着狭小的口子灌来。这里恰好是一处雪谷,只有一道狭长的通道,雪崩一旦爆发,则会把这里全部埋住,再快的马也跑不出去。
狼王绝非是没有智慧的魔兽,这场雪崩精准的落到了他们头上,也是最好的伏兵,面对这样崩山之势而来的重重雪浪,无人可以幸免。
“看来,我们走错路了。”古柯叹了口气,“现在把那狼王杀了还来得及吗?”
“不见得哦,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克利西指向远处。
雪尘中涌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古朴的长剑,那把剑反射着太阳的光,仿佛是镀了一层金色。
“陈安!”克利西和古柯都认识这把东陆样式的长剑,心里也松下了一口气。
“好家伙,他终于来了。”克利西说,“那十六应该也在附近了。”
“你们想了我吗?宝贝?”雪谷里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十六从另一处的山峰上骑着马一跃而下,“怎么样,探险之旅刺不刺激?”
“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古柯问。
“有向导嘛。”十六指向前方然后吹了声口哨,特朗在前方用手势指引着方向,“跟着他走,有小路可以跑出去!”
十六朝着克利西和古柯各扔了一块面包,“你们东西应该吃完了吧,给,特别给你们带的,就怕遇到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饿死了。”
“你们找到村子了?”克利西看着面包,不是商队里做的。
“对,不然哪里来的向导呢。”十六笑笑,“你们够幸运的,我们才出来一天就找到你们了,本来是带了半个月的口粮,这下很快就能回去吃热乎的烤面包了。”
“那陈安呢?”克利西看着陈安刚刚在一瞬之间越过了他们,朝着狼王的方向去了。
“他帮我们断后,这不是简单的雪崩,不杀死狼王,雪崩是不会停下来的。”十六看向陈安,也转过马头,“你们跟着向导走,我去接应他。”
陈安骑着马从一个小坡跃上了山头,周围不断是有一些碎石落下,又被他一一躲过,而更大的石块,则是被剑一切为二,直接朝着狼王奔去,将剑刃横在一侧,迎面砍了过去。
狼王体型比马匹还要巨大,但身形却更为敏捷,一个照面就躲了过去,它也顺势停下来,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陈安。
“人类,你身上有龙之血的气息?”巨大的白狼王居然说话了,“不,不是你……你不是半龙种,但你似乎身上有很浓郁的龙血气息。”
“龙之血脉吗?”陈安想起了小公主,“魔兽也知道啊?”
白狼王没有回答陈安的话,而是抬起爪子拍了过来。陈安驾驭着马堪堪躲过去,手上剑刃一划,但这只狼王的皮毛十分坚韧,就像砍到了生铁。
狼王半扑在地上,那是攻击之势。陈安不敢大意,立刻调转马头,也不敢和体型如此庞大的魔兽正面硬拼,而是想转头就跑,只要拖住它一段时间,让克利西他们安全跑出雪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狼王的速度和跳跃能力立即就追上了陈安,它只用爪子一拍,虽然只是碰到了马腿,但让马直接就摔倒在地上,陈安也稳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陈安摔下马猴,立刻就用剑,插在地上,不至于被厚重的雪尘带着摔下山崖。
“等等!谈谈条件吧!我把龙血之人给你,你放我一条生路,怎么样?”陈安大声说。
狼王听到这句话后,停了下来,看着陈安:“我凭什么相信你?人类。”
“我觉得我的命比较值钱,活着比较重要。”陈安说,“我不会骗你的,做商人最讲究信誉了。”
白狼王绕着陈安转,一直转到了陈安的背后,低沉地吼了一声:“龙血对任何魔种都具有诱惑力,但……我不相信你!死吧!”
它猛地暴起,以他的个头,一口就能把陈安整个人吞下去。但陈安也时时刻刻准备反击,手上的剑往后一转,只插狼王的上颚,但白狼王反应也十分迅速,顺势一咬,用牙齿卡主了陈安的剑。
白狼王咬住了陈安的剑后,顺着它的方向一拽,想要让陈安的剑脱手,以它的力量,咬下一只剑并非难事,人类力量再强也不足以和魔兽对抗。
但陈安根本没打算握住剑,一脚踢到了白狼王的下巴,接着白狼王不松口的力量,握住剑往上瞪去,又是一脚踩在了白狼王的脸上,而后翻过身,骑在了它的脖子口,双手紧紧环绕狼王的脖子,但它的体型也实在巨大,两只手也无法合在一起。
白狼王愤怒了,它奔跑了起来,想要把陈安甩下去。
陈安死死抓住了狼王的皮毛,然后张开牙齿,咬住了狼王的耳朵。
第九章
白狼王一个吃痛,发出嚎叫,甩着头,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陈安给甩下来。最终白狼王停下来说:“好吧,人类我答应你了……”
“现在吗?哈哈……”陈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确实是骗你的。”
“你觉得你还能离开这座雪山吗?”白狼王却是冷静地说。
“当然,我还有一个枪法很好的朋友。”陈安说完这句话后,吹响了嘴里的哨子。
而哨声一响,枪声也紧随而至。
十六从雪地下面钻了出来,他拨动了“炼金转轮”,这两把炼金技艺最顶级的枪械武器。
枪械在这个世界其实是一种古老的技术,在上古遗迹中发现的设计图纸,结合当时东罗帝国最先进的炼金工艺所制成的,配置的子弹决定了枪械的威力。
普通的铅制、铁质子弹,最多只能对普通人有杀伤力。而对天然具有魔法防御力的魔物效果就不明显,所以后来的炼金师就发明了子弹刻印,用特殊的矿物水晶在子弹上雕刻破魔的花纹,让子弹刻印产生爆炸性的威力。
但是枪械技术并没有发展起来,因为人们始终认为,枪械只是一种炼金的次等技术,真正的炼金师,都在研究“贤者之石”的奥秘。
而用手枪作为武器,是一个很不体面的职业。这个世界上,只有骑士、魔法师是比较受人尊敬的,在后面放冷枪的家伙,一般也不容易受到别人尊敬。而且比起正统的弓箭手来说,枪械只在短距离的威力上要强一点,而精准性还远远比不上那些百发百中的弓箭手。
但十六不一样,他是个对枪械和炼金术有着天然敏感的家伙,他看的很通透,不论是什么技术,只要能够打败你的敌人就是好的。
他是一名炼金师,也是一名枪械师。
十六两只手各握住“炼金转轮”,正面对着白狼王,这种大口径的左轮在这个距离下,威力无与伦比!
十二发子弹在一瞬间打了出去,枪口冒出紫色的火焰,那是附魔的弹药发出的光焰,子弹透过了白狼王的的前臂和脸颊。
陈安趴在白狼王的脖子上,用它厚重的身体作为掩体,他听到比如雷鸣一般的轰鸣。
白狼王一声长嚎,子弹对它造成了不少的伤害。但十六还未结束,他推开左轮弹巢,行云流水般地上弹装枪,又是一轮射击,速度快到令人惊叹。
全部命中,子弹射入狼王的皮毛内,卷成了一个漩涡,血也从弹口中涌出,而子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也让狼王斜着飞了出去。
陈安顺势跳了下来,而白狼王的反应也并不慢,它对着陈安和十六吼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过头跑了,速度之快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雪山之中,只有地上的一些血迹可以看出,它确实是受了伤。
“真是有点惊险,要不是你的话,我还真不一样能吓跑它。”陈安松了口气,“克利西他们怎么样了?”
“在前面等我们一起回村子。”十六的手也在颤抖,刚才的连续开枪几乎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几轮射完,也是直接瘫坐在雪地上,“可惜了,没干掉狼王,不然就赚了。”
“小赚,我还活着。”
“你能值几个钱啊?”十六笑着说,“还是狼王值钱,它还能说话吧?我都听到了。”
“嗯。”陈安点了点头,“摩里说的话是真的,法蒂娜确实是龙之血脉,没想到还能吸引魔兽。”
“那当然,不管是什么领域,龙可是万物的终点。”十六说,“普通的魔兽能够染上一点龙血,也足以进化成为亚龙种了。”
“这件事就我们两个知道吧,暂时先保密。”陈安吹着马哨,“先回去,雪崩应该停了。”
“可别说我没警告你,龙血是会让任何魔兽都疯狂的东西。”十六将炼金转轮收回到枪套里,“以后恐怕不仅仅是要面对狼王了,任何闻到龙血气息的魔兽,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但陈安此刻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大雪虽然停住了,但前方依然还是有浓浓的雪雾,什么也看不清。
见陈安不搭话,十六也没什么话可说,两人各自骑上马,和特朗会合,雪山中只有马蹄声渐行渐远。
“在这边!”在雪谷前的特朗看到陈安回来后,也向他招招手,“没想到你们真的能赶走狼王,回村子后,我请你喝酒!”
陈安笑着点了点头:“安娜小姐做的面包和果酒,不得不尝啊。”
“算我一个!”十六举起手,“上次我在你家门口躲了好久,没想到这小子是你里面大吃大喝,早知道我也进去了。”
“一起呗。”古柯也笑笑,“我都快一个月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
所有人有说有笑地往回赶,而克利西看着雪山之中,若有所思,随后也是叹了口气,跟上了他们:“还有我啊!我也想喝酒!”
此刻的村庄,特朗房子。
安娜在桌子上摸索着东西,终于摸到了一盆面包,不过已经有些冷硬了,算上时间,陈安和特朗已经出去整整一天了。
桌上的食物虽然还够,但也是冷掉了。而安娜又是盲人,尽管她平时会做面包,但也仅限于揉面和调味,放进火烤的还是特朗。
炉子边有火也有煤球,屋子里也不算冷,特朗出去前算是把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安娜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女孩,有时她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地方呆一整天。这是自小留下了的习惯,因为她的眼睛以前的看得见的,只是因为战争误伤,而导致了失明,以至于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靠自己行动。
那段时间,对她来说,世界就是一片黑暗,而她的父亲也在战争中死去,她没有了依靠。
直到后来,特朗收养了她。一点点教她如何行动,摸索东西,学会日常的一些事情,她才慢慢找回了自信。
安娜从未真正的见过特朗,她只知道特朗是父亲的战友,她想象着特朗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们生活在了一起,安娜也愿意做特朗的妻子,即便这样会惹来很多人的非议,但是对于安娜来说,特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能看到的光明。
对于安娜来说,她觉得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她还学会了做鞋子,以后能帮特朗做的更多,他也不用和自己父亲一样,当一个佣兵,在战场上讨生活,只在小村庄里做一个普通的鞋匠,过着最简单的生活就好了。
“咚,咚,咚。”敲门声。
安娜有些惊喜,没想到特朗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急急地跑过去想要开门,但是推着门,发现门居然是从外面就锁住了。这大概是特朗出去前,就锁好的门。
这时安娜有些诧异,如果门外面是特朗,他应该是自己带了钥匙的。
“是谁在外面?”安娜问。
她等了一会,但外面并没有回应,而敲门声也没有了。
安娜感到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敲错了门,但看到外面锁上的门,应该也知道屋子里的主人是出去了吧。
不过村子里自从除掉那伙土匪后,又来了一些旅行商人,多了不少外乡人,让村子里也活跃了很多,可能是有人敲错了吧。
就当安娜这样的想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屋子里似乎是有人从窗户进来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踏进了屋子。
她猛地回过头:“是谁在那里?”
来人并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地靠近安娜,但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似乎是在围着她打转。
安娜听到了鞋子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很重,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你是谁?”
那人站住了脚步,声音也消失了。
安娜感觉到了有些不妙,她急着拉开屋子的门想要逃出去,但屋子的门被锁住了。就当她要喊叫的时候,忽然一只粗大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扑倒在地。
她看不见是谁,也无法喊叫。男性的力量完全压制住了她,那双手在扒下她的衣服,她在挣扎,抽出手给了那人脸上一个巴掌。
而那人似乎被激怒了,鼻子喘着沉重的呼吸声,他似乎抽出了什么。
安娜的脸上贴上了一丝冰冷和锋利,那是一把刀,这把刀让安娜从心底里发出了恐惧,那种绝望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感到了最初的无力。
从眼睛不能看见任何东西开始,从父亲永远离她而去的那一天,她似乎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到最黑暗的角落里。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世界是一片黑暗,做什么都没有用……
“唔……呜……”安娜还在挣扎,但身体传来的剧痛,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她知道,自己要面对是什么。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安娜心里想到了特朗,如果他在……就能救下自己了,和当年一样。但她这次没有等来特朗,而是一阵阵地殴打,像是要把她打到再也不能抵抗,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第十章
“气氛有些不对,村子怎么了?”陈安刚和其他回到村口,就感觉到有些异常。
就算现在是寒冬季节,但村落里来了一支商队,也不至于会如此冷清,白天的村口本来应该是个热闹的地方,可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但地上却隐约有些摊子散乱的迹象,说明不久前这里应该还是有人的。
“土匪?”十六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不会吧。”
“怎么回事!”特朗脸色变了,他下马来到家门前,看着门上的锁竟然是被打开的,又看了看村里周围的情况,“安娜呢?安娜去哪了?”
“出事了。”克利西和古柯对了一个眼神,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但也能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北边有人。”古柯看向村里最大的那个宅子。
而陈安却是心里一紧,因为那里是商队租用的屋子,人全部汇聚到那里去了,未必是有什么好事。
然而刺客的陈安却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喊着特朗一起往着北边的房子过去了。
果然,村子里的村民都围绕在了北边的房子,而且群情激奋,用石头砸向屋子里面,并且大骂:“土匪!滚出去!”
“伤天害理!”
“快滚!”
商队里的四人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惊,那村民也看到了回来的特朗,立刻簇拥到了他的身边,和他说着什么。
而其他村民都仇视地看着陈安等人,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并且隔开了一堵人墙,把他们四个人包围在了其中,特朗则是人群之外,被另一个中年人叫过去说了些什么,特朗的脸上显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和更大的愤怒,他死死地盯着那名中年人,似乎是想确认什么。
而中年人点了点头,特朗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气氛,看起来……”陈安等人靠在了一起,他似乎是察觉到了特朗的神色,心里有了一个很坏的猜想,“完了,我大概是做错一件事了……”
“你干的?”克利西用肩膀推了推陈安,“你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不至于这里每个人看起来都要杀了我们吧?”
克利西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这里每村民的脸上都好似要杀他们一般,但四个人身上都带着武器,他们只是在外面围成一群,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但随之,人群分开了一条路。
特朗手里拿着一把铁剑,走上前,面目狰狞如同恶鬼,对着四人二话不说,就砍了下来。
四个人心里都是一惊,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让特朗顿时变了一个人,而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还一路有说有笑,邀请去他家里喝酒……
古柯皱着眉头,下意识抬起长枪想要反击。陈安立即按住了他的手,他自己拔出了剑,挡下了特朗。
“特朗先生,不知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陈安看着特朗眼睛都红了,眼眶之中还有泪水涌出来,他感觉到了,那不仅仅是愤怒,还有深深地悲伤,“如果村子不欢迎我们,我们可以走,如果我们做错了,我们就补偿。”
“补偿?你们补偿的了吗!?”特朗怒吼着,“我有做过害你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从你到村子里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帮你,送给你食物,帮你找同伴……可为什么……安娜……她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对她做出那种事!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我们这两天都在一起,我们这四个人里,绝对没有看你做过危害安娜小姐的事情!请你保持理智,如果有人伤害过安娜,我发誓,会为她报仇!”陈安猜想最糟糕的事情果然发誓了,他硬着头皮问,“安娜小姐……现在还好吗?”
特朗的手在颤抖,他低着头,眼泪如雨一般地落下,咬着牙齿,也许是太过悲伤,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但陈安能感觉到,特朗的头发在一瞬之间变得苍白了,他真正地变成了一个老人。
“你们这群畜生!”这时,特朗背后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指着陈安骂,“安娜是多么好的女孩,就是被你们这伙土匪欺辱了!而是还割去了她的舌头!欺负一个盲眼的少女,还要割去她的舌头,你们还算是人吗?”
这番话说出来,让众人心里都是一惊,陈安的心里更是难受。而周围的村民,更是步步紧逼了过来。
陈安等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确实是他请求特朗跟着出门,而一回来安娜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这件事无论怎么说,也都和他脱不开关系。
克利西这才搞清楚状况,原来是特朗一路上说的美丽妻子出了意外,也难怪会拔剑向着他们挥过来。
尽管这件事,他们都清楚于自己无关,但如果不是特朗去寻找他们,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四个人也都是有些理亏,而他们所有的辩解,在村民的骂声中也是无力的。
“村长先生,我们商队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绝不可能做过这种事情!”屋子的门打开了,塔兹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让每个人都听到了,而其他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他。
“我解释过了,我们只是旅行的商人,不是暴徒,更不是土匪!我们完全没必要做出这种事情!发生这种事,我只希望能找到一个真相,还大家一个公平!”
那位中年人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他也知道塔兹是商队的头目,也走到他面前说:“你们商队没来之前,就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而又是你们商队的人把特朗带走以后,又刚好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不是太巧了吗?除了你们,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这个村子,又不是仅仅只有我们的人。”塔兹说。
“这是座雪山,外面还有暴风雪,除了你们就不可能再有外乡人进来了。”村长狠狠地说,“一定是你们商队之中的某个人干掉,我们村子的人,都是这么多年住在这里的,家家户户都认识,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的不可能吗?”塔兹毫不示弱地质问。
“你什么意思!”村长被激怒了,“你们仗着有钱,有武器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你们难道把我们都杀了吗?”
“杀了他们!”村民手里都拿着各种农具,少数人手里还有一些粗劣的武器,这些都是村民用来保卫自己的东西,但他们似乎准备和商队里的人准备要拼个鱼死网破了一般。
“等等!”陈安吼道,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振聋发聩,“这件事,我认了!”
“那就是你做的?”村长转过脸,看向陈安。
“不,我们四个人这两天都不在村子里,这一点特朗先生也可以证明。”陈安一步步地走到特朗面前,将剑插入地上,单膝跪下去,垂下头,“但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请您当向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我想找到真正的凶手,还安娜一个公道!我以我的性命作为担保,三天之内,找到伤害安娜的人。如果我失约了,请你亲手砍下我的头!”
特朗看着陈安,和那柄剑,又想起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脑海中安娜的脸庞也不断出现。他的内心无比地纠结,心里虽然无比的愤怒,但也知道,陈安不会是凶手,可正因为他不是凶手,特朗无法完全的归罪于他。
他手里握着的剑,也迟迟难以挥下去。
“三天之内,你真的可以找到凶手吗?”特朗抓起了陈安,看着他的眼睛。
“一定!”陈安说,“请给我这次机会,如果真的是我们商队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抓出来谢罪!”
“你怎么敢说,你不会包庇你们商队的人?”村长这时又说,“你们肯定是想趁着机会逃跑!特朗,你不能信啊!一旦这个时候放过他们,他们就全逃了!”
“我给你们做人质!”塔兹也站了出来,“我是商队的领队,也以我的信誉担保,陈安会找到真凶,而在他找到真凶之前,我们绝不会逃走!这样行了吗?”
塔兹看向陈安,点了点头,眼神里也充满了鼓励。
“我们支持会长!”屋子里的人也走了出来,都是商队里的人,他们有些人脸上也带着伤痕,看来之前也和村民发生过冲突了。
“我们不会逃!我们要找到真凶!”
“陈安,我们相信你!要找到真凶!”
而另一边,村民也喊道:“就是你们!”
“自己站出来!”
“杀了他们!”
两边开始吵了起来,眼看即将又要打起来,特朗沉声喊了一句::“好!我相信你!三天以后,如果你没有找到真凶,那就是我看错了你!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他说完,重重地将陈安摔在地上,迎面又给了他一拳,“这是我……替安娜打的!”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怒吼着问村长:“安娜呢?我要见她!”
“在那个屋子里治疗……”村长愣了一下,“她被割了舌头以后流了很多血,村子里的医生尽全力才抢救回来……”
“快带我去!”
陈安看着特朗离去的背影,捂了捂脸,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而村长则返了回来,指着塔兹说:“那既然你要当人质,就跟我们走吧!”
“等等,我嘱咐几句话。”塔兹来到陈安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当然!”
塔兹低声在陈安耳边说:“我不相信是我们商队里的人干的,这个村子……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仔细问每一个人……”
陈安看着他,点了点头。
塔兹又对十六、克利西、古柯说:“在这个村子里,你们是最没有嫌疑的,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知道真相,我不仅仅是拜托陈安,也拜托你们了!”
“是!”众人点头。
塔兹说完,就走向了村民那边,而他们竟然还拿出了锁链捆住了塔兹,“走!你们也别想知道他会被关在哪里!”
“特朗也是太仁慈了。”村长不屑地说,“就给你们三天,记住你说的话,三天之后找不到,你人头落地。不过,在我的印象里,东陆人向来都是偷奸耍滑,不守信用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之前那伙土匪勾结在一起……”
“如果是……你们还能说出这句话?”陈安看向村长,“敢问村长叫什么名字?”
“提尔曼……怎么了?”
“我知道了,提尔曼先生。”陈安站了起来,“但我们领队虽然是当人质,不过请你善待他,我不希望他回来后身上有一些损伤……我们东陆有一句话,叫‘血债血偿’。我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东陆人对他们的印象是偷奸耍滑,不守信用。但我不同,我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
“你想做什么?”提尔曼被陈安的气势逼得退了一步。
“塔兹先生是我们的老板,他代表了我们商队,在没有证实是我们的人犯下罪行以前,他可不是犯人,他也没有犯下任何罪行,所以不要用对待罪犯的举动去对他他。”陈安从地上拔出剑,缓缓地收回鞘中,“他是个讲体面的人,如果有人让他不体面了,我会为他讨回公道,这是今天这件事之外的请求,可以吗?”
“当然了……”提尔曼看了看陈安等人,“我们又不是野蛮人,会好好招待塔兹先生。”他指向陈安,“东陆人,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我等着看你人头落地的那一天!”
第十一章
大门紧锁,商队众人齐坐一堂。屋子中间摆了个火盆,火焰熊熊腾起,像是一条条火蛇要蹿出来,也犹如每个人心中被抑制住的愤怒。
陈安半跪在前,看了所有人一眼,缓缓地开口:“我不是不相信诸位,我们是一个商队的成员,以前在君坦城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商会的,现在君坦城没了,东罗帝国也亡了,大家都没了身份,没了故乡,可我们也不是土匪……说一句塔兹先生常说的话,我们是商人,就要做商人该做的事,不偷不抢不作恶。”
“进村子前,塔兹先生再三交代,我也是听到的了。”陈安叹了口气,“他最怕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怕遇到这样的事,因为说不清。即便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也很难和那些村民讲得明白,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外乡人,是觊觎他们兜里钱的人。但凡结了一点仇,做错了一点事,他们也绝不会放过我们,就像现在这样。”
“我把自己的脑袋赌上了。”陈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它不值钱,但我们商队的信誉不能就这么毁了。我是一个东陆人,本来是没资格说这句话,但塔兹先生把这件事嘱托给我,我也必须查个明白,为了他,也为了我,和我朋友特朗先生,更为了他无辜的妻子,我至今也不敢相信,有人会犯下这样可恶的罪行,我也向他发誓,一定要把凶手抓住,我不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但我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话我说明白了,即便我们是一个商队的,但接下来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陈安伸开手,划成两边,“我们商队在这里的一共有三十六个人,女士十二位,男士二十四位,我、十六、克利西、古柯这几天都不在村子,在嫌疑之外。剩下的二十个人,我们四个人会详细地审问你们,直到找到真凶为止,你们也都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事先说一句啊。”十六从一侧站了出来,“对这件事,我先不评价,因为我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也不会做这件事,哪怕是花个钱去嫖呢?也不至于会这样,而且还把人家女孩的舌头给割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子的心理,反正我是最痛恨这种人渣的,所以我的态度可能不会很好,要是被我发现是谁,我是不会留情面的,所以我劝如果真的做了这件事的人,最好是自己站出来承认,现在悔改还有机会,如果被揪出来了,那就别怪我们了。”
十六再次扫视了所有人一眼,气氛沉默到压抑,有些人低着头,有些人也非常愤慨,有些人也毫不畏惧地看着十六。
“那就开始问吧。”陈安对其他三人,“我们各问五个人。”
他们各点了五个人,带到了不同的角落里审问,为了防止串供,还让队伍里的十二名女士看着其他人。她们有些人是商队里成员的妻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老公,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审问。
陈安和商队其中一人,坐到了一个角落处,离着其他人远远的,也防止问话被别人听到。
加纳德是商队里管后勤的一个小伙子,一般队伍有些杂事也全部交代在他的身上,这也是陈安第一个审问的人。
因为陈安要确认一件事:“那个被关在黑屋里的土匪没有跑吧?”
“没有!绝对没有!”加纳德抬起头,“他现在还好好地关在黑屋里,不信你可以亲自过去看看。”
“我问的是,这几天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迹象?或者有可能挣脱?”陈安第一个怀疑的对象是摩里,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土匪,没什么道德心,如果是他逃出去,也有可能做这件事来陷害商队。
“没有……”加纳德摇头,“屋子们都是锁着的,除了送饭就没有打开过,每次他都是好好在里面,他说什么,我也没搭理过他,都是听你的吩咐嘛。”
“哪这件事是什么是发生的?”陈安又问。
“就在昨天,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听到很多人说出事了,在村口那边的屋子里,然后就有人被抬出来,我也去凑了个热闹,也看到了,是个金发女孩嘴里吐着血,然后衣服也被撕破了,我们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敢保证,绝对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当时都在营地这边摆摊,都可以互相证明,基本一天都没有离开过。”
“然后呢?怎么村里人一口咬定是我们做的?”
“都是那个村长嘛,第二天带着人来,掀了我们的摊子,抢我们的东西,说是我们做的,然后老板就让我们回屋子,老板就去和村长商量了,但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就也回来了,然后外面那些人就开始拿石头砸我们,有些人想动手,但都被老板拦住了,他说‘要真动了手,这件事就解释不清楚了’,又把我们给劝回来了,就一直躲在屋子里没出去,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谁可以证明你在营地?”
“都可以,不信你可以随便问别人,我当时在给人搬水果箱子。”加纳德连连说,“而且那个屋子里不是关着土匪吗,我哪敢走啊,你出去前,也嘱托过我了,好好看着他。这不是我……”
“好了,我差不多知道,你去吧,叫下一个过来。”陈安叹了口气。
“好好。”加纳德点着头去叫其他人来。
陈安也连着问,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商队里的人基本都在营地,也就是村子的北边集中在一起摆摊,这很明显都可以互相佐证,而且连连逼问下,也排除了串通的可能性。
这一整天问下来,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就连村口摆摊的那些人,也都能互相证明没有离开过。
得到答案的陈安松了口气,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商队里的人所为,但更困难的是,要在村子所有人中,找到真凶,虽然村子不大,说不上是大海捞针,但商队里的人身份敏感,村民都敌视他们,也不可能在商队里一样,逐一审问。
要如何从村民口中获得情报,这是现在困扰陈安最大的问题。
问完之后,天也黑了,四个人又重新坐回一块,开始讨论询问的结果,他们轮着把二十个人都问了一遍,却都是摇了摇头。
“我先说吧,我觉得犯人不在我们商队。”克利西拿出了他做的记录,纸上排了一个表,他开始解释,“我列了一个表格,把所有人都不在场证词对照了一下,可以互相证明,没有人独自离开过营地。即便有,也是短暂的时间,而且理由也可以信服,从动机上来讲,也就更说不通了,我们商队的人大多都是帝都出身的,以前也阔过,不至于说要对一个村姑动手。而且,大家都是刚来这个村子不久,根本不知道屋子里住的是谁,是男是女,怎么可能会直接这样就动手呢?说不通。”
几个人纷纷拿着克利西的笔记看,陈安赞叹:“还是你会做记录,条理更清晰,果然上过贵族学校的就是不一样啊。”
“小意思。”克利西说,“我接着分析,所以犯人应该是村子里的人,外面这场暴风雪是非常大的,我和古柯也迷路了好几天,如果没有村子里的人当向导,也根本进不来。而且村民的行为也很可疑,他们认定是我们,我感觉有人在里面鱼目混珠,目的就是为了栽赃给我们。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发现没有?”
“什么?”
“有人割掉了安娜的舌头,这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安娜是个盲人对吧?”克利西贴近陈安说,“那说明犯人害怕安娜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却没有胆子杀死安娜,他还不够狠,平时可能就是干些农活的普通人,不是四处游荡的亡命之徒,而他也十分了解安娜,知道她是盲人,眼睛看不见,嘴巴说不出,就没有办法去指认他了……也可以说明犯人就是熟人,他一定是知道安娜是个盲眼人,而且挑在了这个时间动手,摆明了是想赖给我们商队。”
“有道理。”十六点了点头,“哪到底是谁呢?”
“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犯人就是村里的人。”克利西一敲地板,“如果是熟人作案,就是两种可能,一是结仇,二是情杀。”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不太清楚村里的人际关系,不过我偏向后一种,情杀。”
“为什么?”十六问。
“这两天相处,我们也都觉得特朗不是个容易结仇的人吧?他很好说话,心地也善良。以他的性格,不太是容易会随便和别人结仇的人。”克利西叹了口气,“可能是情杀……不过应该是某种嫉妒所产生的情杀,我听说安娜只有十六岁,而特朗好像都四十八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确实克利西的说法,是目前最大的可能性,每个人心里也都抑着一团火,他们想证明商队的清白,也想帮助特朗。
“既然犯人不在我们商队,那么接下来就调查村民吧。”陈安沉声说,“我们一定要帮特朗讨回公道!”
第十二章
黑屋的门被打开,摩里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人,他举着一盏灯,外面天已经完全黑掉了,他又重新关上了门,坐在了摩里的对面。
“又是你?东陆人?”摩里透过灯光看到陈安,“这几天好歹还有几块黑面包,怎么没吃的了吗?”
陈安走到摩里面前,仔细检查他的绳子,这确实是他打的结,他沉下声问:“我来问你几个问题。”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了!”摩里想起了前几天的逼问,大声说,“到了威斯克城,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还不行吗?”
“不是问钱的事。”
“不是问钱?”摩里松了口气,“那你随便问。”
“你觉得这个村怎么样?”陈安忽然问。
“这个村?”摩里想了想,“很穷的一个破地方,如果不是任务,我一辈子也不会到这里来。”
“哪村民呢?有没有什么矛盾?”
“村民?”摩里很奇怪,陈安为什么要问这些,“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抢了他们几间房子等人,村子里的人也挺怕我们的,没怎么反抗。我那些兄弟们可能抢了他们一些钱还有吃的,其他的就不管了。”
“你知道村口的那个鞋匠吗?”陈安淡淡地说。
“那个老头?好像知道一点,听说他以前当过几年佣兵,我们也没找过他麻烦。”摩里有些好奇,“你怎么问这个?那鞋匠是你亲戚?”
“有没有人和他结过仇?”陈安问。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奇怪,那个老头有没有和谁结过仇,我们怎么知道,我只是个土匪,又不是这里的村长,你应该去问村长啊……不过说起那个村长还是有点古怪,别人都有点怕我们,但那个村长不怕死一样经常往我们屋子这边看,感觉就像是监视我们一样,本来我还准备去打发他,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您就来了。”
“哦?”陈安想了想,“说说村长的事。”
“我想起来了,那间大房子以前是村长的,他好像也是个老头吧……”
“等等,老头?”陈安皱着了眉头,想起村长的样子,大概也就三十多岁,怎么会是老头呢,“他不应该是个中年人吗?”
“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摩里一愣,“总之我觉得这个村长有点问题,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反正我感觉这个人他就不像是个村子。”
“这话怎么说?”
“我以前打劫过一些村子,那些村子要不就逃了,要不就和我们拼命,或者暗地里请佣兵来……这个村长,我们要什么,他就给什么,而且东西还多。我看着村子挺穷的,但感觉这村长是挺富的,有点不一样。”
“我知道了。”陈安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摩里低下声音,“也要对这个村子动手了?你们是个商队吧?”他一脸惋惜地说,“东罗帝国被蛮人灭了以后,蛮人到处抢劫,兵荒马乱的年代啊,谁还敢干商队啊。”
“不干商队,靠什么赚钱?”陈安冷笑。
“你干过土匪吗?”
“没有。”
“其实,我告诉你。这几年干土匪一点也不难,现在到处都在打仗,甭管是谁和谁打,你拉拢几十个人,往战场上一趴。打完以后,一般留下扫荡的人也不多,等大部队走了,你再杀过来,起码能抢到一些刀剑盔甲之类的,这还不算完,附近的村民有时候也会来,等他们来捡的时候,你再把他们给抢咯。之后穿着盔甲到村子里征税!”
“征税?”
“对,村民哪认识什么骑士?都是看盔甲的,只要你敢征税,就没有人敢不给!”摩里又回到了一副土匪的蛮横样子,“就说是要收战争税,敢不给,就是叛国,直接咔嚓就给杀了!之后把盔甲一脱,扮成蛮族兵,再抢一回!”
“你还是真个大恶人,领主不管?”
“不管,都带兵打仗去了,而且被那些蛮族兵打的哦……啧啧啧。”摩里摇着头,十分不屑地说,“我上都不会打成那个样子,还什么骑士?都是骗钱的,我们和那些领主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是明抢,他们是借着各种法子抢,所以这年头当什么都不好混,就是当土匪自由。”
“你说的还挺有理。”陈安耸耸肩,“那你们抢了这么多,没有失过手?”
“也有失过手,但被抓到,交点钱就出来了,和抢的钱不值一提。”摩里还十分得意地说,“我看你是挺有本事的,呆在商队里不值得,要不我以后跟着你混,咱们赚到的钱,三七分……哦不,二八分,您拿大头,怎么样?”
“就冲你这些话,我在这把你杀了都不可惜。”陈安冷冷地说。
“别啊……你问我,我才说的……”
“老实呆着。”陈安站起身准备走了。
“对了,能不能给点东西吃啊?我两天没吃东西了,给点水也行。”摩里喊道,“还有你们给我送饭那小子,能不能换一个啊?”
“哦?你有什么不满的?”陈安回过头。
“那小子有点奇怪,给我送完面包的时候,精神好像有点恍惚,又有点兴奋。有的时候,还特别的小心,怕是被谁看到的样子,对,他把什么东西藏到屋子那边角落了,不让我看见,我就看了一眼,他就冲我吼,好像要杀了我的样子,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这种事?”陈安有些吃惊,朝着摩里所指的方面找了找,他看到了什么,神色骤然一变。
“怎么样?是什么?”摩里在后面问。
陈安没有理他,拿起东西塞到了兜里,推着门就离开了。
外面依然下着大雪,他看着这座村庄,感觉暗藏些什么,有一种巨大的不安在笼罩这他。克利西他们在尽力去村子里搜索情报了,这村子一共也就一百来人,克利西是个善于逻辑的人,如果他得到足够情报,差不多就能分析出来谁有最大的嫌疑。
而陈安心里却揣着另一种不安,打开了屋子的门,脸色阴沉地喊:“加纳德你跟我出来。”
他那个最先跟陈安谈话的后勤小伙,听到陈安喊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解,但塔兹不在,商队里也基本都是听陈安的,他也只好跟着陈安走。
“怎么了?”加纳德跟着陈安离开了屋子,在雪地上走,他还有疑惑地问。
走出一段距离后,陈安忽然转过头,扭住了加纳德的领口,把他按在地上,“你还有脸问?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没有说?”
“没有啊……”加纳德脸上有些惊恐,“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
“那这是什么?”陈安把一包黑色的碎块拿了出来,“这是你的吗?”
“不……不是……”加纳德看到那包黑色的东西后,脸色开始慌张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陈安朝着加纳德脸上给了一拳,“说!这个东西你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加纳德鼻子被打出了血,“不要问了……”
“我不在屋子里揭发你,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如果塔兹知道你碰了这种东西,是要被赶出商队的!”陈安吼道,“这种用罂粟花做的‘大烟’,是会害死你的……你吸上一点就戒不掉了!你还藏有多少?全部交出来!”
“不要……不要……”加纳德喘息着说,“这是我最后剩下的东西了,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谁给你的?说!是谁?”陈安大吼。
“求求你了……放过我这一次吧……”加纳德眼泪落了下来,“我自小就是孤儿,小时候为了活命,什么都做过……我不像有钱人和贵族的孩子上过学,活到现在也只能靠卖力气赚钱……我曾经做过几年水手,在大海上漂泊……白天太阳热的能晒死人,晚上冷的连一床辈子都没有……真的……好辛苦……也是在船上我染上了‘大烟’,这种从东方婆刹国来的药……只要吸上一口,你就感觉什么都不在乎了……你就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人……求求你,把‘大烟’还给我……只有这么一点了……让我抽完它……我发誓,就再也不抽了……”
“你很辛苦,我知道。可商队里,哪一个不是从苦海里熬过来的?在生死里游走的人?你吸这个东西,只是逃避!塔兹为了商队当做人质,现在也不知道被关在什么地方,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商队里的所有人吗?”陈安还在问,直逼加纳德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拿到这个的?是谁给你的?”
陈安的吼声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打开窗户,往他们这个方向看。
“村子……我在这个村子里拿的……”加纳德闭上了眼泪,眼泪从眼角一直滴落。
“谁给你的!”
“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