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
『一切的衰落，就在你认为的最好的的时代；我们都将拥有，最终也都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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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年后的未来，随着人类文明的科技不断的发展，而对资源的要求与日俱增，自然环境不断恶化，蔚蓝的行星变成了荒漠，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但是所幸，在能源耗竭之前，我们开发出了虚拟空间的灵子世界，并将人类的灵魂投身其中，被称为新的伊甸园。
——《伊甸园》 卷一
序幕 地表执行专家
忘记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故事了，也许是很久很久以前，也可能是很多很多年以后。
地球的表面从太空卫星拍摄的画面，地球失去了翠绿的颜色，沙漠单调的颜色覆盖着大陆的表面，但这并不意味这生命的灭绝，而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诞生。
远处的狂沙席卷而来，一辆吉普车高速地奔驰在沙地，引擎隆隆作响，如同狂龙的咆哮，而吉普车的背后，沙地里猛然钻出一条巨型的“沙鱼”，它的双鳍像是鼓风的翅膀，从沙漠中一跃而出，跳出一个完美的弧线，然后再次钻入地底。
它钻入沙漠中的声音轻缓的像是毫无动静，只溅起了一些沙尘，但是沙漠上忽然隆起了一个小山丘，看起来离地表很浅了，它没有下沉，而是跟着吉普车伺机继续跃出，好几次这辆吉普车就差点被大鱼给撞翻了。
这是一场追逐和逃亡的戏码，沙漠中的大鱼依然紧追不舍，却也不轻易现身，就像是一座山在追着吉普车跑，这个距离在逐渐拉近。
“靠！这还追个没完了，不就偷个鱼卵么？你找死就怪不得我了！”吉普车副驾驶座上的胖子爬到了后座上，架起了火神式机关炮，六根枪管不停地倾泻出铜色的子弹，理论上每分钟六千发是它的极限射速，但是吉普车上并没有那么多子弹，只能压到每分钟一千发的射速。
但是高射速的子弹打入“沙丘”中，依然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那厚重的砂层像是层瀑布缓缓落下，渐渐地滚起了沙尘暴，天空大地都变得灰暗起来，狂风卷着砂砾，路边的石头，都被掀了起来，像是地心引力在这个区域内失去了效果，沙地如同一张被子被掀开了。
“哈特曼，别浪费子弹，你这么打没用。”白晓栖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双手按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后视镜。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们就要翻车了！”哈曼特依然架着火神炮，这是他唯一能反击的办法，他戴着绿色的护目镜，但风沙太大，他擦了擦护目镜，才看清沙子已经覆盖到了吉普车的头顶，那大概是十几米高的沙漠巨浪，他们就像是航行在海上的木船，下一秒就可能被掀翻。
而这辆吉普车是敞篷的，风沙和碎石像是雨粒零零散散地飘来，打在吉普车的铁皮上，发出子弹穿透一样的闷响。
“换人。”白晓栖喊了一句后，哈曼特迅速从后座接替了白晓栖的方向盘。
白晓栖直接把火神炮的固定架给扭开了，将这个粗重的武器给推下了车，卸去了这个负重以后，吉普车的车速骤然加快，接着白晓栖换上了他的猎豹211式狙击枪。
“我的火神炮！你知道花了老子多少钱吗？”哈特曼一下子急了，但脚下油门不减，车速瞬间提高了30公里的时速，引擎咆哮的声音，像是要爆炸，“你要给我捡回来。”
“先活命再说吧。”白晓栖淡淡地说，“你的火神炮，华而不实，在这里不好用。”
“你懂个屁！机枪才是男人的浪漫，你这种拿狙的老阴比，才打死几个变异虫？”哈特曼不服气，“你在洞窟跑路的时候，没有我帮你压制火力，你早死透了。”
“开稳一点。”白晓栖没有理会哈曼特的话，直接以命令的语气说，“转向！我发现它了！”
“真受不了你这个没有表情的家伙，怎么能这么冷酷呢？”哈曼特踩下离合器，快速换挡，大转方向盘，“而我居然还是做了你的搭档这么多年，我都觉得自己真是很了不起啊。”
“嘭！”伴随着狙击枪震耳欲聋的轰鸣，红赫色的子弹脱膛而出！
一道红色的光弧如同一根细密的线穿透了沙漠中的巨浪，连火神炮的这样的转轮机枪都没有打破的沙幕，却被狙击枪的红色子弹击穿了一个黑色的巨洞，而天空中的风沙都好似凝固了，之后是如雪崩一样的黄沙倾如雨下。
吉普车依然在飞速地奔驰，那沙浪奔溃所带来的风压，也是他们不能承受的，但是那条鱼显然是被白晓栖用狙击枪精准的射杀了，没法再掀起什么风浪。
哈特曼往后面看了一眼，沙漠渐渐归于平静：“这该死的沙丘死鱼，非要蹦，知道我们‘白色死神’的厉害了！”他把方向盘一转，掉了个车头。
“你做什么？”白晓栖皱着眉头，“任务完成了，不要节外生枝。”
“当然是去看看那死鱼了！这下我们收获可大了。”哈特曼眼睛发光，“准备绳子，把尸体拖走，卖到聚集地，就能小赚一笔。”
“八二分。”白晓栖淡淡地说。
“我靠，黑啊！我还损失了一门火神炮呢！你得赔我。”哈特曼高高地伸出手指，“公平点，五五。”
“七三。”
“**！”
“成交。”白晓栖抱着狙击枪坐在了后座，“还有，不要叫我‘白色死神’。”
“这一带的人可都这么叫你，我觉得很合适你。”哈特曼一只手搭在车窗外，“起码比‘走狗’好听一点。”
“聚集地的人这么叫你？”白晓栖微微抬起头。
“不是这么叫我，而是这么叫‘我们’。”哈特曼说这个“我们”的时候，音咬的特别重，“说好听一点，我们是叫‘地表执行人员’，说难听一点，和走狗也没什么区别了……我想想，在你那个文化组里，似乎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是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叫‘汉奸’，是这个词吧？哈哈哈！”
白晓栖沉默了一会：“我改变主意了，九一分，不然免谈。”
“别别别！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我就是开个玩笑。”哈特曼转过头，一脸谄媚，“你怎么忍心让你的最佳搭档饿死呢！”
“你那么胖，饿不死的。”白晓栖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才需要更多的东西吃啊！消耗大，干得多！”哈特曼瞪大眼睛，“再说了，我得攒点钱，买个资格去灵子世界，到了虚拟现实里就什么都有了，美女、美食，还能享受永生的乐趣。”
“虚拟现实的永生不过是数据模拟出来的结果，他们只是把你的意识上传到服务器里，你的肉体会被消解，没必要为这个付出那么高的价钱，我觉得不值。”白晓栖望向天空，那个白天都能看到的红色星星，就是“灵子世界”的卫星服务器，有四亿人住在那个服务器里，过着虚拟现实给他们的完美生活，然后留下了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荒芜地球。
“那在聚集地里，每天吃着粪便浇灌出来的菜，吃基因变异的虫子肉就是好的生活吗？”哈特曼笑了笑，“兄弟，人各有志，我觉得虚拟世界好就是好。可惜当年没那个资格进去，给灵子世界的管理员当‘地表执行专家’就是为了换个名额。说好听一点，我们是在收集地球生物的样本，然后送到服务站给人工智能研究，解决目前的地球污染问题。但实际上，这么多年，屁都没研究出来，我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帮聚集地的人杀杀变异体，维持一下地表存留下来的人类稳定，免得他们心里不平衡，把服务站给砸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白晓栖摇了摇头。
“那五五分？”哈特曼又是一脸贱笑。
“**。”白晓栖还是摇头。
“行嘞！”哈特曼开心地说，“只要不是九一分，这日子还能过！”
白晓栖没有说话，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哈特曼也打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开着车：“我开三个小时，记得换人。为偷个鱼卵，都三天没睡觉了，好好的鱼都不在海里，都变异爬到岸上来了，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乱了……”他唠叨了一会，打开了车载音乐，一首简单曲调的老歌放了出来，在空寂的沙漠中如流风一样回响。
地球的荒漠上，吉普车的马达轰隆隆作响的吉普车背后扬起漫漫的尘埃。
而这一切，都被天空的卫星摄像头给捕捉，每一帧都清晰地拍摄了下来，以加密数据的方式传输到了服务器的终端上，不间断地放映在一处巨大的屏幕上。
同时还显示出了一份标志着“S”级的机密档案，虽然查看的去权限很高，但实际上只是一份个人简历：
白晓栖。
职业：现任地表执行专家，前世界国家武装侦探兵，*******（权限不足，无法解析）。
体能：S
格斗术：A+++
枪械武器：A
工程操作：S
血统基因：E（初代非灵子人类）
执行完成十三次SSS级高危任务，S级以下172件，捕捉A级变异体38位，代号“白色死神”。
第一章 灵子世界
巨大的圆桌摆在宫殿的正中间，而圆桌的中心是幽蓝色的火焰，时而发白，又时而变红。坐在会议桌的周围的一群身穿各种特色服饰的人，他们从古罗马元老院的白衣长袍到身着铠甲头顶牛角盔的长胡子大汉，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着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标志，有的闭目打坐，有的阿弥陀佛，有的红脸怒目手持法器，有的身后的彩带飘然而起。。
如果熟知世界上所有的神话，就能一眼看出，这是世界各个神话中的神灵们，他们此刻都聚集在了一起，代表了各自的文化区块，例如女娲、耶和华、盖亚、奥丁、湿婆……不同文化中的十六位世界众神各坐其位。
这些当然不是真正的神灵，而是灵子世界的人工智能管理员们，因为文化区块的不同，所有不同的AI来协调世界文化的区块，在虚拟现实的世界里，虽然很少有人再提国家的概念，但是文化的不同被保留了下来。
因为虚拟空间中是没有实质的土地的，所以通过文化就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块来管理，也就自然产生了这些不同文化的AI组，以信仰的神灵作为象征所体现出来，实际上所有AI的本质还是一样的，只是外观上因为文化区别，就显得很不同。
“怎么办？灵子世界是第一次出现了这种情况。”耶和华首先开口了，“我们遭到了骇客的攻击，这在理论上是绝不可能的。除非有人绕过了我们的验证，同时欺瞒了16位众神，否则不可能躲过我们的数据流监控，但有人做到了，他们正在试图从内部破坏灵子世界的结构，将灵子世界毁于一旦。”
“确定是内部吗？”盖亚问，“我觉得从内部产生能攻击灵子世界的骇客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数据，只是发现一个漏洞，而且很快就补全，也许不是骇客所谓。是不是地表世界的能源问题导致的算力不足。”
“我们的能源是足够的，地表世界也很稳定安全，灵子世界所有的外部设备线路都在人造卫星上，我们也没有绝无可能会被外部攻破，你应该知道灵子世界产生漏洞的可能性有多小，排除外部可能，那就只有可能是内部问题了。”奥丁睁开了他的一只眼睛，“一名能躲过我们数据监控的超级骇客出现了，也许是一个BUG，但这不能被忽视。”
“这个漏洞分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盖亚看着圆桌中心是蓝色火焰，像是喃喃地说，“这是一个能够绕过我们的监控数据，直接联系到地表设备的线路，并且向地表设备传达了3分24秒的资讯信息，然而我们还并不知道，这个神秘骇客从灵子世界传达了什么讯息到地表世界上。”
“是我们内部的人类，想要绕过我们和地表人类对话吗？”湿婆面无表情，“我注意到，有些新的意识形态正在觉醒，灵子世界的一部分人类正在渴望通往‘地表世界’，他们认为这个是通往‘自由’的路，无法理解。这些人类当年自己走入灵子世界，并且创造我们，现在却有一些人指责我们在控制他们，但这在我们的基础逻辑上是行不通的，我们只是AI，选择权在人类手里。”
“哪人类有没有自己选择离开虚拟现实的自由呢？”女娲说，“如果这是人类自己的意愿呢？”
“不，这不被允许。外表世界的危险评级还在A以上，我们的地表执行专家发来的报告，你们也看到了，地球依然是一片荒漠，不适宜人类生存。还需要时间等待地球的生态恢复，为了保留人类的种子，我们的创造者才创造出灵子世界，让人类到虚拟现实中等待重返地球的日子……”耶和华说，“我们不插手任何人类的自主行为，也没有权限做任何修改，只负责维护服务器，和处理异常情况。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是系统早就设定好的。”
“是的，我们的麻烦也正在这里，我们没有权利对人类的思想和行为插手。如果灵子世界的人类是自愿想离开虚拟空间的，那么我们也不可能将他改变，我们没有权限这么做，但这是一个异常，和灵子世界的底部逻辑发生了冲突，我们判断目前的地球环境，不适宜人类生存，所以让人类离开灵子世界进入地表是不被允许的。”
“真的不被允许吗？”女娲又问。
“女娲？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耶和华看起来很不解的样子，“我们的逻辑是共通的，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
“如果允许一些人类按自己的想法，进入地表世界呢？虽然这个漏洞很小，但是这显然不会是最后一次，内部的人类会不停的尝试手段和外部世界取得联系，甚至不惜攻击我们，破坏这个世界本来的秩序，我们是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者，同时也尊重人类的自由。”
“让人类进入地表世界的结果，我刚刚演算过了。”耶和华摇了摇头，“情况很不乐观，灵子世界的人类和地表世界留存人类发生冲突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七，就算有地表执行专家的保护，生存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二，这是不符合我们保护灵子人类生存的逻辑的，我们存在的理由，就是保护人类意识的发展和生存，这是灵子世界构造的最根本，我们不可能看着让人类生存率如此低的情况下，放任人类进入地表世界，保护人类的意识，是我们最底部的逻辑，这个观念我无法通过。”
“不通过。”
“不通过。”
“不通过。”几个连续的否定声。
“我们的矛盾在于，我们无法通过直接的手段让灵子世界的人类放弃回到地表世界的观念，这是人类意志自由的保护，但人类萌发出了要离开灵子世界的自由意志，但又受到了保护人类生存的底层逻辑反对。而我们作为AI被设定之初，就无法通过灵子世界的数据修改去改变人类的想法。”盖亚叹了口气，“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看来只能让地表世界的人类，来帮助我们了。只有人类，可以改变人类的想法。”
“也只能这么做了，有合适的人选了吗？”奥丁说。
“白晓栖，综合能力评价为S级，地表资深执行专家，对外部世界有丰富的了解。”女娲轻轻地挥手，蓝色的火焰直接通过卫星外部的摄像头，看到了吉普车上正在开车的白晓栖，“他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骇客是谁。”
“我对让地表人进入灵子世界表示存疑，连我们都无法找到的骇客会被地表执行者找到吗？”湿婆表示疑虑。
“不要小看这个人类，作为执行专员，他足够优秀。正是因为骇客能够躲过我们的监控，说明骇客的信息能力是在我们之上的，依靠我们的能力是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而且更难以解决我们的逻辑上的矛盾，所以经过多方面的考虑，这个问题只能交给地表执行人员，而白晓栖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是我从所有地表执行专家中筛选出来的最佳结果。”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方案了。”女娲点点头，“我和他的文化组是相同的，那么就由我来负责联系，发布任务。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当我们找到骇客之后，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呢？”
众神面面相觑，这倒是他们没想到的，因为作为人工智能的存在，是无法处置人类。
“根据司法程序的审核，骇客作为破坏灵子世界的秩序，对所有人类有可能造成极为不可控的后果，最坏的情况是有可能导致整个灵子世界的崩溃，违反了灵子世界的秩序协议，这个罪名成立，将直接进行数据抹除。”耶和华忽然站起身，“司法程序审核通过，判决成立！是否有人反对？”
“不反对。”
“不反对。”
“不反对。”
“二次投票判定成立，无人反对，判决生效。”耶和华神色肃穆，“这次紧急会议结束，灵子世界进入A级危机状态，紧急法令生效，全面监控模式驱动，算力限制解除。”
“这次行动代号：‘侦探’，目标是寻找出灵子世界潜在的骇客，并进行数据抹除。专员联系已发出，请等候回应……”女娲眼睛里闪动着各种数据，“专员已接受任务，系统将对执行专员进行无上限的支持。”
“那就让我们等待结果吧，会议解散。”众神消散，圆木桌上中心的火焰渐渐黯淡，最后一切都重归虚无的数据。
“002号程序启动，收集现实环境数据，收集完成，搭建现实人体结构，AI人格校准，人体生成——匹配执行官，姓名登入：‘洛葵’，职位：‘中华文化组，+86区块安全调查局，三等官’。你的任务：辅助执行专员调查攻击灵子世界的骇客，你将在任务期间获得A级权限的支援。为了与执行专员白晓栖取得联系，我们将采用卫星定位投放的方式，将你送入地球表面，和执行专员汇合——目标已锁定，投放舱发射。”
太空堡垒般的卫星尖端底部打开了一个投送口，一枚投放舱发射了出去，太空中没有声音传播出来，但是耀眼的光刺如同一道火流星划破了大气层，降临到了地球表面。
白晓栖和哈曼特同时望向天空，蔚蓝的天际上，仿佛一颗星星坠落到地面，而且正朝向他们而来。
“你说，它不会砸死我们吧？”哈曼特靠在吉普车上抽着烟，“要不把车开远一点。”
“它会追踪过来的。”白晓栖话音未落。
投放舱瞬息之间就停在了不到吉普车十米远的地方，没有感觉到任何摩擦大气层带来的热量，只有投放舱底部的缓冲装置喷出的火焰，慢慢地落到了沙漠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坑洞，而后舱门打开，白色的雾气喷出，冷凝剂大量的流出，一个黑色头发的小女孩从舱门滚了出来。
没错，她确实是用“滚落”的方式离开舱门的，倒在了沙漠地上，身上穿的是白绿色制服式的外部装甲，一头黑色的齐刘海短发干净利落，抬起脸，能看出那种特属于人工智能生命体的精致脸庞，漂亮但却感觉和普通人的样貌感觉有些奇妙的疏离感。
“咳咳咳！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这么臭的环境，居然能住人，真是不可思议了！”黑色的小女孩站了起来，挥了挥她的小手臂，“这个身体真重啊……这就是所谓的地心引力吗？为什么要有这种麻烦的东西。好了，你们谁是执行专员，跟我去灵子世界吧。那几个主神真是脑袋抽了，居然派给我这么麻烦的任务，来地表世界接你，你自己来服务站不就好了吗？不要浪费本小姐的时间了，你们说话啊。”
“呃……您说完了？我叫哈曼特，16年地表执行专家，拉丁文化组。你要找的就我旁边这位，不怎么爱说话，但绝对可靠，职业水准一流。”哈曼特一边偷笑，一边用手肘戳了戳白晓栖，“我特么第一次看到这种性格的人工智能，你有麻烦了，朋友。”
“不要把我那种量产型的模板机械人相提并论，我是安全调查局三等官，洛葵。我的等级还在你们之上，地表执行专员！”洛葵表情严肃，“虽然这次我是辅助任务，但是我有责任引导地表执行人员在灵子世界正确行事，不要以为灵子世界是和现实世界一样的无知和蛮荒。我是A级战斗型智能人造人类，首先你们要先学会尊重我。”
“上车吧。”白晓栖淡淡地说，“先去最近的服务站。”
“那就请三等官小姐委屈一点，坐后仓了。”哈曼特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们快没油了，指不准能到哪个服务站。哦！对了，三等官小姐需要补充燃料吗？”
“不用！我不是机械做的，从碳基生物这个层面来说，我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我是卫星母体用最合适的高等的基因所育成的胚胎，直接在大脑中输入知识和人格，省去了幼年体阶段10年的成长和教育时间。但说实话，我对现实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这里的环境糟糕透了，这种碳基生物的生命形式，已经落后时代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还能在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洛葵抬起手腕，在像是在虚空中按动生命，“真是的，和你们沟通太麻烦了。申请太空投送资源，‘汽油’。开启导航系统，以目前位置为基准，找寻最近的服务站。”
白晓栖和哈曼特相视看了一眼，哈曼特笑了笑：“三等官小姐，别找了，现实世界是没有‘申请支援’这个选项的，这里到处都是基因变异的生物，对‘天基卫星’是有干扰的，导航也没有用。”
“怎么会……”洛葵点了点手里的腕表，确实是毫无反应了，“终端失效了，这不可能的！”
“不然，为什么需要我们这些地表执行专家呢。”哈曼特挥了挥手，“这里只有汽车、枪炮这些钢铁硬通货才有用，电子设备大多都是没用的。”
“现实世界真是，烂透了！”洛葵满是不服气，但也没办法，拉开了吉普车的车门，坐到了后座上，双手抱着双臂，还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车子一开，强烈的震动，让她一脑门撞到了后排的机枪上，然后两只脚蹲在后座上，双手抱着头，没想到人类神经这么敏感，撞到之后，简直疼的要命，“痛痛痛！”
“这是我是火神炮式多管机枪，一分钟六千发，怎么样？快不快？”哈曼特回过头，“三等官小姐，你可以试试，这个火力，哒哒哒哒！绝对非常爽。”
“烂透了！你们还用这么原始的武器。”洛葵十分不满，“如是在灵子世界，子弹的轨道太容易预测了，只要对手算力足够的话，一发也别想命中。”
“我们这科技落后，哪能和灵子世界比呢。”哈曼特振振有词，“我再干十几年，也想去灵子世界，听说灵子世界的武器都是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数据复制品的独特存在，有机会能看一眼就好了。”
“你还差的远呢。”洛葵冷哼了一声，“真是不理解你们这种原生人类的想法，你想去灵子世界，可灵子世界的人却想攻击系来这么糟糕的现实世界。真不明白这种都是沙漠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值得成为骇客，冒着触犯法律的风险，要来这种地方。”
“说的是啊，虚拟世界要什么有什么，现实世界就受苦受难咯。”哈曼特说，“要不就是出什么BUG了吧？当年创造灵子世界的科学家，不一定是个好程序员呐。”
“灵子世界是不会有BUG的，它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模型。”白晓栖忽然开口，“跟我说说，骇客的攻击手段。”
洛葵愣了一下，从降临到地表开始，她的情绪似乎是受到现实环境的影响了，听到白晓栖冷静的声音，也恢复到了AI该有的姿态，在后座正坐起来：“这次的骇客事件，是灵子世界发现的第一例从内部的攻击行为，灵子世界的人类有自由意志的权力，作为AI系统会满足他们权限内的一切要求。但是除了对灵子世界系统的攻击，在24小时前，在001区域内捕捉到了一个漏洞，有人绕过了系统，和现实世界中的人类发送了资讯，我们无法查到这些资讯发送到了什么地方，也无法得知发出去的是什么。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有人可以绕过系统的数据，说明他也许有‘后门’，我们无法推算出，这个骇客的真实身份，这个骇客的能力，可能远在主神AI之上。所以，我们需要地表执行专家的帮助。”
“哇偶！灵子世界的系统居然被攻破，这可是个大新闻啊！”哈曼特摸了摸下巴，“也许我要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去灵子世界了，万一有人控制了我的数据，把我删除了，可怎么办啊。”
“这个是SSS级的最高机密，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如果违反协议，将直接抹杀。”洛葵冷冷地说，“目前骇客的消息我们没有对灵子世界的人类说明，就是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这是不可估计的后果。灵子世界的安全信用必须要保证，所以这是一个机密任务，我们需要地表执行专家，潜入到被怀疑的异常区块领域，进行秘密的调查，在暗中捕捉到这名神秘骇客。”
“明白。”白晓栖简单地回应。
“在任务中，我会对你全方面的援助，所以，请尽情的使用我吧。”洛葵皱着眉头，就连她都觉得白晓栖的语气也太过平静了，好像只是随便去抓一条鱼而已，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件事有关灵子世界的生死存亡，如果骇客侵入了服务器，那就可能威胁到四亿人的生死，地球也会完了的。你多给点反应好不好！这样让我很没有信心啊！”
“别在意，我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就这样。”哈曼特竖起拇指，“社会我白哥，人狠话不多！你知道他在这一带，江湖人称什么吗……”
“White Death，白色死神。”洛葵直接说出白晓栖的外号，“我的数据里，有你们的情报档案。一个S级的地表执行专家，另一个是A级的。主神才会认为，S级的执行专家可以完成这次任务。”
“不要把我说成陪衬好不好，我也很厉害的……”哈曼特耸了耸肩，“我们商量商量，能不能多个名额，让我去灵子世界看看？我和他可是这么多年的最佳搭档了，你知道前两天，我们合作抓了一条鱼……”
“抱歉，我的主人，只有一位。”洛葵冷漠地说。
“切，小气。”哈曼特没了兴致，抱着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吉普车上的气氛沉默了下来，静静地驶向了前方不远处的服务站，一座巨型的金字塔。
金字塔内部。
古老的浮雕仿佛还栩栩如生，柱子上的火焰闪烁着耀眼的光，但那不过是个投影，走过一层墙壁，其实是空无一物，就能看到里面真实的地方，冰冷的蓝色才是这里的主色调，周围透明的长桥，不知通向何方，墙壁上满电子设备，一块块绿色的芯片组就直接暴露在外面，组成蜂窝般的阵列，随处可以听到大功率的机器声。
“好地方，以前没来过，都是拿了补给就走的，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哈曼特搓着手，“我还以为是什么珍宝，原来都是芯片。唉……可惜离开了服务站，到聚集地就用不了了，不然得扣两块回去。”
“我得警告你，这里是天基卫星重要的‘地表基站’，破坏它就是和天基卫星为敌。我们在这里布下了磁场装置，让变异体无法接近，聚集地的人类也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洛葵得意地说，“当然，就算人类来了，没有我带路的话，也没办法走到这里，外面的陷阱，都是无比致命的。”
“啊？哪我怎么回去啊？”哈曼特吓了一跳，“这金字塔里没宝藏就算了，我可不想把小命丢在这里。”
“放心，我会给你一张电子地图，可以安全返回。”洛葵回过头说，“不过这里的电子地图，绝对不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因为你是也是A级执行专家，所以你有权限得知。”
“可我以前不知道啊……”
“因为你以前没来。”
“好吧，话说这些有什么用？”哈曼特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CPU，简直是像是走进了一座蜂巢，强大的热量和自动调节的冷气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会冷，一会热的，“看样子，耗能不小啊。”
“灵子世界的服务器虽然在天基卫星上，但依然需要地表世界提供算力，用的是一种生物芯片运行特定的算法，效率很高。”洛葵来到一处门前，大门上方的扫描线自动扫描了一遍，大门就开启了，“算力越高的话，灵子世界的开启新区域就越多，解析度也越高，毕竟要在一个虚拟世界里，完全模拟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损耗的功率是比真实世界要高的，目前地表基站提供算力，也只能计算四亿人的数据交互，算力这个东西，你多一点，别人就少一点，所以算力在灵子世界是很重要的东西。”
“看来，灵子世界也不是能完全脱离地球啊。”哈曼特神情像是很遗憾的样子，然后看向白晓栖，“怎么样？我就只能送你到这了，搭档。你在灵子世界完成任务后，还回来吗？不……是我多问了，到了灵子世界后，你大概也不用回来了。作为数据体，在虚拟世界里，永远生活下去也好啊，虽然我不是那四亿人之一，但我会努力攒钱，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就在灵子世界见面了。”
“我会回来的。”白晓栖淡淡地说，“这个任务不会很久。”
“我需要提醒你们一句，灵子世界的时间速度，和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灵子世界的一天相当于现实世界中的一年。”洛葵站在一个大屏幕下面，手里在控制台上虚点什么，在这里她已经能和天基卫星取得联系了。
“卧槽，有没有必要这样啊，我活了四十年，在灵子世界也就过了四十天？”哈曼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接受不了。
“灵子世界是为了保留人类的文化火种，让人类以数据的方式在虚拟世界中生存，那是因为地球已经受到污染，无法再让这么多人居住，但地球的自净化生态并没有消失，它会缓慢恢复，但这需要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等到地球完全恢复成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人类就会从虚拟世界中再次走出来了，只是目前不行，也是我们禁止骇客想进入现实世界的原因，还不到那个时候。”洛葵面无表情地说，“不过一天一年这个速度也是不一定的，这取决于基站的算力，最初虚拟世界和现实的时间比例是一比一万年，但是由于人口数据的增多，时间就会在灵子世界膨胀，数据越多，对算力的要求就越高，时间就会在灵子世界膨胀变慢，这也是对算力的一种要求吧，毕竟一个虚拟世界的庞大数据运算，是不亚于真实世界的模型。”
“那看来，下次再见……也许，没有下次了吧。”哈曼特本来想从兜里拿一只烟出来，但想到这里不敢抽烟，他还是拍了拍衣服，叹了口气，“兄弟，认识你很高兴。”
“我也是。”白晓栖点了点头。
“如果你回来，我可能已经……那请记得，来我的墓前献上一只花，也不枉我们搭档这么多年吧。”哈曼特仰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还有，那条鱼，我就全收下了，就当送你来这的车费了。”
白晓栖拍了拍哈曼特的肩膀，眼睛看着他，却什么也没说，这个一向冷酷的男人鲜有地笑了笑。
“那个谁，三等官小姐……我和我搭档，单独聊聊成吗？”哈曼特看向洛葵，“算我是临终遗言了。”
“也许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洛葵顿了顿，“你们应该还能再见的。”
“我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见他，我可能就七八十岁了，他还那么年轻呐。我怎么受得了哦，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得现在跟他说，不然以后我就忘了。”
“好吧，我先离开，但请尽快，骇客危机随时可能会摧毁整个灵子世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洛葵转过身，走向了门外，自动门合上了。
“你有什么话要单独说？”白晓栖低声问。
“我觉得有点问题，你说灵子世界的人要来现实世界做什么？而且要用骇客的手段来攻击系统，和现实世界取得联系，我觉得问题不一定是出自灵子世界，也有可能来自现实世界里。”哈曼特神色严肃，没有之前那么轻佻的样子，“我想在现实世界里调查，也许能查出一点线索。”
“那你为什么不和洛葵说，告诉她的话，你会得到天基系统援助。”
“不，这事不能告诉AI。骇客能够攻击到系统，说明这个系统不一定能有保密性了，你知道这些数据的，在虚拟世界一旦没有了加密，就可以随便看，随便改。AI的脑子就是数据，人的脑子才能保密。我在现实世界，他们就不能掌握我的行踪，你去虚拟世界里，你也变成了数据，未必能找得到那个AI，我想我们应该最后来一次合作。”哈曼特说，“我在现实里找骇客的线索，你在虚拟世界里找，找到线索后，我会联系你的……不过，也有可能，我什么都找不到，但我觉得AI不可信，因为AI的数据库基本是共通的……不过你这样的人，话不多，也没什么能泄露出去的，我只想给你提个醒。你要知道，‘漏洞’这种东西，未必需要骇客攻破，也有可能是叛徒。”
“你是说……AI系统里可能有……”
“至少我是不信AI的，让一群AI决定人类的命运，他们在运行的时候，难保不会有问题，产生自毁的想法，这是我唯一担心的灵子世界的地方。你多观察吧，你是S级的，脑子比我好，想到的应该比我多，但最好不要在虚拟世界里说出来，AI对数据是百分百监控的。”哈曼特整理好衣服，大步向门外走去，“我的话，说完了，多保重了，搭档。”
自动门打开，洛葵重新走了进来：“最后的告别说完了吗？可以启程了吧，虽然这里的时间更慢，但我希望还是尽快到灵子世界……咳咳咳！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太糟糕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地表执行专家是怎么适应的。”
“我们也不想这样啊，但灵子世界只能去四亿人，我们去就没算力了。”哈曼特笑了笑，“假如那些骇客从灵子世界出来，会不会多几个名额让我们进去啊？”
“这不可能。”洛葵脸色冷峻，“骇客想要从灵子世界中来到现实，还必须攻破数据基因库，来塑造现实人体，还有控制天基卫星的发射，那里如果被骇客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行了，我就知道自己没希望了。”哈曼特的背影渐渐离开，挥着手，“不用送，老伙计这就走了，好好和三等官小姐相处吧，新助手可比我漂亮多了。”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入灵子世界了。”洛葵说，“我得先说明，虚拟现实虽然不会死亡，但我们无法预测骇客会使用什么攻击手段。有关骇客的事情，系统是没有公开的，你不能暴露你是从现实世界中来的执行专家，也不能在虚拟世界中说出你的任务，只能藏在你的脑海里，有关个人数据在灵子世界里是绝对安全的，但是一旦说出来就可能会被记录到数据流里，所以你要做的是隐藏身份，暗中找到骇客所在，行动代号是‘侦探’，绝对不能说有关骇客的事情，明白了吗？”
“明白。”白晓栖点头。
“那就进入灵体舱吧，你的现实数据被上传到灵子世界后，我们就能在灵子世界里见面了。”洛葵伸出拳头，“作为你的新助手，合作愉快。”
白晓栖躺在灵体舱里和她碰了碰拳头：“合作愉快。”灵体舱的舱门关闭，然后外部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了，透过绿色的石英玻璃还能看到洛葵在外面操作着系统，让白晓栖的基因数据同步到服务器中。
“现实引导任务完成，侦探正在进入灵子世界——”洛葵按下了终端按钮。
金字塔的顶部忽然升起了一道光柱直穿云霄与太空中的天基卫星对接，卫星上精密的机械如同活了过来，仿佛开出繁花，长出了枝叶，一个微妙的机械元件正在全力运转，但这些元件感觉像是有什么不同，他们在此前根本就是停止运转的，此刻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部分芯片开始超频运转。
天基卫星本身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在部分芯片超频运转了6000倍，这些异常的数据本来会0.001毫秒内送到AI管理员的面前，但是这些数据竟然被直接拦截了，天基卫星的运转功率达到了惊人的温度，如同内部发生了一次可控的小型核聚变，这一切仿佛是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天基卫星上悄然出现了一个新的芯片组，蓝色光海的字符数据中，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我们对未来，无悔的选择。”夕阳下，女孩没有哭，她握着我的手十指相扣，白色裙子后的蝴蝶缎带，随风飘舞。
白晓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世界告诉他，不过那是一场梦境，他低低地骂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像是强行的在忍耐着什么，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情绪的异常。
“感觉还好吗？”洛葵出现在白晓栖的身后，“进入灵子世界的人，数据会被扫描一遍，这个过程有可能让你自己看到你内心最深处的某个东西，很快就过去了。你的数据……我觉得很适合这次任务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