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对控火手法的要求不如炼丹那般苛刻。
普通的后天法器，大多数炼器师都能够炼制。
但若是想要更进一步，炼制出能够左右战局，让实力突飞猛进的先天法器，便需要一定的魂法知识。
唯有在法器中注入魂力，才能够让它与你意念合一，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甚至是跟随你一同成长。
如今许渊待在许府密室。
面前的物件看着有些像凡俗铁匠所用的铁砧，只是其上又如同炼丹炉一般分布着火口，五颜六色的火焰正不断跳跃。
其上放着一块被烧红的环状金属，已经初具雏形。
最后一步，便是引魂入器。
只见许渊周身闪烁着几朵魂炎。
与一般魂火不同，这些魂火通体苍白，靠近非但不觉得灼热，反而带着微微寒意。
但它们实际上的温度，却远高于任何凡火。
许渊手一指，它们便跳跃着飘飞出去，附着到魂器之上燃烧起来。
这些魂火皆出自无垢魂法。
如今许渊已经练就无垢魂身第一境，方才能够初步操纵这些魂炎。
这些火焰用来炼器实在是再合适不过，既方便于操控，也能将自己的魂力更为透彻地融入魂器之中，事半功倍。
片刻之后，面前的魂器中发出阵阵脆响，亮起一道道炫彩的光芒，随后方才慢慢冷却。
最后的成品，乃是一顶头环。
其浑身银白，没有过多华丽装饰，只是在左侧有一道如同鹤喙般的不显眼凸起，其后方有着一道淡淡的魂力印记，大致也呈现出白鹤花的形状，证明它是出于许渊之手。
和破魂针等一众入门级法器不同，这顶头环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后天法器。
炼制出这种等级的法器，方才意味着许渊算是一名真正的炼器师了。
饶是以他的心性，也忍不住将头环放在手中把玩好一会儿。
推门而出的时候正巧碰见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许清秋。
“柳无名，随便逛逛遇见你，真巧。”
能不巧吗？这是我房门口。
对方眼神飘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亏心事。
“听说你最近在研究炼器？”
“是啊。”许渊扬了扬手中的白鹤头环，“你要吗，这个送你？”
“我要！”
许清秋连忙接过头环，眸光闪闪，模样看上去就像是被投喂过后的小狗。
嘴里不断念叨着自己一定会好好报答。
打发掉对方后，许渊却是直奔陈家。
他虽然有好些天没来陈府了，但陈家人仍然认识他这张伪装后的脸。
毕竟陈钟厚曾经亲自吩咐过，这小子招惹不得，他要什么就给拿什么。
许渊闲逛了一些时候，能感受到，周围各处都投射来似有似无的目光。
监视我？
如今陈府修士中的最强者，也不过大后天中期修为。
许渊不仅是大后天后期，并且还兼修魂法，他们逮得住才有怪。
几名监视者只觉眼前一花，便失去了许渊的踪迹。
而后者此时已经来到封印柳清姿的那座假山。
距离那些黑袍先天强者的袭击已经过去许久，因而这里已经无人守卫。
他将手掌放在假山上，身上有柳清姿留下的印记，让他能够自由出入封印。
下一刻，整个人便被猛然拉了进去。
那些黑泥很快便贴近到他身边，亲昵地引着他前往柳清姿所在之处。
外界几个月，此间又不知道过去好些年。
但柳清姿却一如往前。
隔了这么久才来，许渊本来还想说声抱歉，却见柳清姿先一步露出笑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
见对方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许渊也只好将道歉的话通通吞进嘴里。
最重要的事情是吸取对方身上的诡异物质。
二人默契地对坐，将手掌紧紧相贴。
随着那些黑色力量被缓缓吸收进灵玉之中，许渊发现对方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呼吸变得沉重，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前辈，要停一停吗？”
“不要！我只是，好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柳清姿说话有些有气无力，“你的修为想必又有精进，如今效率高了不少。”
许渊能听出对方言语里的忍耐和克制。
“前辈，我有一言想问很久，若我吸收掉你身上的诡异，你将会如何？”
柳清姿没有回话。
而实际上，许渊对这个问题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你放弃了人族的身份，选择和诡异融为一体，所以在我将诡异吸收完毕后，你也会消失，对否？”
“你果真敏锐。”
“我曾经说过吧，让你试着努力变回人，和这些诡异物质划清界限。”
柳清姿闻言叹了口气。
“许渊，也许你误会了，我并非被迫，而是自愿的，唯有与之融为一体，才能够勉强将之掌控住，若我与之分离，它立时便会暴走。”
“这不是理由，因为我终有一日会将其完全吸收。”
柳清姿再度顿了一顿，却是主动断开了和许渊只见的联系。
站起来，抱着手臂偏过身去。
许渊不想让她就此逃避，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回身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柳清姿目光先是躲闪，但眼看许渊一副不知真相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认真回望他的眼睛。
“自从被这诡异沾染，我便已经没有做人的资格了。”
“为何这么说？”
“绝对的自由，绝对的狂野，不受任何律法和道德的约束，在被这些黑泥沾染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便出现一道道声音，催促我释放心中的野兽，做一切不可为之事……我至今犯下了许多无法挽回的错误。”
“所以你与这妖邪融为一体是为了赎罪？大可不必如此，你只是受其蛊惑罢了。”
柳清姿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我之前撒谎了，其实，被这些黑泥附身并不会感受到半分痛苦，相反，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在人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种能够比拟这份美妙的感受。”
她微微仰头，有泪水从脸颊上滑落。
“也就是说，我从未与所谓的痛苦做过抗争，而是从一开始，便自甘沉溺于那种难以名状的快.感之中枉造杀戮，懂了么？这样的我，有何面目再自称为人？”
她曾经凭借精湛的丹术挽救许多生命并以此为傲，但自从染上妖邪，死于她手的无辜者，更是数不胜数。
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
若她没有染上妖邪，便能够振兴逍遥阁，能够与往昔的友人品茗论道，能够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于后生……
陈青山，自己唯一的徒弟，也能一如既往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但你如今，不是已经从中抽身而出了么？”
许渊伸手将对方拉进怀中，将她的脑袋抱在自己胸口。
任对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清姿姐，重生吧，死亡只是逃避，活着才能赎罪。”
“我做不到。”
柳清姿终于不再掩饰自己。
求死，是因为胆怯。
“没关系，我会帮你。”
一边说着，许渊从储物袋中取出另一个头环。
和赠予许清秋的白鹤头环相反，这个头环通体呈完全的墨色。
前额处雕刻出一朵奇异的花朵。
白鹤头环能够让人平心静气，在修炼魂法时帮助尤其明显。
在将之赠予许清秋之后，系统便奖励了这顶忘忧花环。
“大梦一场，忘却一切纷扰事。”
许渊将头环戴在对方头上，随后柳清姿便露出茫然的神色，逐渐失去意识。
这一场梦不知会持续多久。
许渊见她轻轻闭上眼睛，睡颜恬静如一个普通的凡俗女子。
但他自己的脸色却说不上好看。
先是掇星炼辰诀，再是炼器百录，而后是这顶忘忧花头环。
一环又一环相扣。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系统在刻意引导自己帮助柳清姿。
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她身上究竟藏着何种秘密？
一切只有在炼制出九转塑魂丹，看到她天赋之后方能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