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扭曲，错乱……
同样的感受，沐青又一次进入了这一个神秘的领域。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杂音在沐青的耳边聒噪。
“神明的庇护吗？”他心里想到。
契约，沐青沉吟着。突然好像有什么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这个原本有线条构成的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灰雾从四周涌现，他此刻仿佛置身于一条灰雾长河之中。
死亡，这是他从灰雾中感受到的意志。
是的，意志。这灰雾好像有思维一般，而他从中感受到了死亡的意志。
周围的画面还在变化，清晰度在不断的提高。
而这是他看清了之前那个东西，那是一条鱼，一条腐烂的鱼。
鱼身之上到处都是腐坏的皮肉，而它的眼中亦满是死亡之后的空洞。
但是令人惊悚的不是它那挂着腐肉的鱼身，而是它依然在游动，在这条由灰雾构成的死亡之河中佁然不动，忽而远逝。
死亡，沐青咀嚼着这个词语。
突然，一只黑鸟从灰雾之上落下，一个从刺扎入灰雾长河之中，然后叼着一只尸鱼飞出。
实话实说，沐青已经被这种奇异之景震撼住了。
与谁签订契约，他暗暗想到。
尸兽？他的审美确实欣赏不来这些生物。
确实，从小的教育或者说是他们世族的教育都在称赞死亡的美丽。但是欣赏死亡，不代表欣赏这些尸妖骨魔。
他们腐烂的躯壳完全无法让他生出美的感官，甚至当他想到自己死亡后也会变成这样，一时心中生起“死后还是火葬了吧。”的念头。
不过这些杂念很快就被他丢掉了。生路尚长，曾妄论死。
应此他的视线移到的那些黑鸟身上。
“墨鸦。”他低声念出他们的名字。
乌鸦，往往被称为“灾厄的化身”，但是他们最初可是祥瑞之兽，不过死亡之兽确实一直以来都是对他们的称呼。
告死者，他们的到来宣告这死亡。
而墨鸦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他们自死而生，只有在古战场，乱葬岗这些地方才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而此地的墨鸦，这是死亡之河，而他们即是死亡的使节，真正的悼亡者。
他看着这些墨鸦，一缕缕思绪慢慢地缠上了一只墨鸦的身躯。
这好像是他的本能，从他准备契约墨鸦时起，便明白了契约的过程，但是沐青心里清楚这是莫名的牵引的结果，或者应该说，这就是神明的庇护。
思绪之丝缠上了那只墨鸦，突然墨鸦抖了抖翅膀，它已经感受到了思绪之线的束缚。
沐青现在的思绪之线是无比脆弱的，仅仅是这简单的一抖，大半的思绪之线便就破碎。
不过墨鸦的挣扎只有一瞬，刹那间它便重新安静下来。
“同意了！”沐青大喜。
思绪之线先是束缚主它的肉体，然后慢慢的侵入它的灵魂之中。
而正在灵魂侵入之中，蒙蒙中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动。不过沐青毫无察觉。
但是他没有察觉不代表那位神秘的存在也未察觉。
魂域中沐青只感觉无尽的疲敝之感冲入心头，他的灵魂竟在此时直接昏睡了过去。
而此时教堂之上无尽灰雾涌现，那些眸子也在此时生动了起来。
他们紧紧地注视着沐青。
突然异变骤生，一缕缕丝线从沐青的体内吐出。这些丝线不似蛛丝，亦不似蚕丝，因为每一缕丝线上都有这细细的绒羽。
羽丝飞快得将沐青缠绕包裹起来。
而这是，或者说从这些绒丝出现开始，那些灰雾便已经翻腾了起来。
灰雾翻腾，在此时他们便是那些眸子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简单的注视，此时这些目光已经染上了神明的怒火。
谁人敢于窥视祂的子民。
至高的意志倾轧而下，每一缕羽丝都在颤抖。但是在此刻他们是如此的坚韧，纵使神怒也无法将他们碾断。
在如此威压之下，羽丝最终织成了一个茧，一个有着无数绒羽的羽茧。
而在这羽茧之上隐隐有一道身影浮现。
十二只灰色的翼展示了祂的身份。 祂是神明之下的至高者，是死亡的代行者——天使。
神明只是降下意志，而祂乃是亲身而来。
十二翼并拢，将天使之躯与羽茧尽数包裹。
灰色的光芒从其中溢出，在祂的翼上汇成诡异的纹路。
神的威压尚未散去。天使之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在战栗，一滴滴灰色的血从祂的翅翼上溢出，使那些纹路，变得更加妖异古怪。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无上的意志缓缓地散去，灰雾隐去，天使之影也消失于世间，一切仿佛都回归了平常，唯有那羽茧尚立于此。
天使的血渗入茧中，一股朦胧的灵魂缓缓地苏醒。
呲，羽茧被撕破了一个口子。一道道声音响起，那口子越来越大，最后一道身影从其中钻出。
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待身影钻出后，那羽茧竟蠕动了起来，它如有生命一般，缠绕上那新生的赤裸之躯，最终化了一件灰色的流苏长裙。
沐青的意识现在依旧朦胧。
“嗯。”一声轻哼从他，或者现在应该是她鼻子中发出。
“嗯？”沐青猛然惊醒。
我，睡着了？她想到。
低头看下，灰色的长裙包裹着整个身躯，一抹起伏在此时显的尤为突出。
“这是怎么回事？”惊叱之声从她口中发出，莫名的柔和，清脆。
性转——一个词语出现在她的脑中。
她伸出了手摸了摸那一头黑色的秀发。然后又一次低下了头。
“嗯，嗯！”沐青咬了咬嘴唇仿佛在做着什么心理准备一般。
终于，她探出了双手掀起了裙子。
嗯，什么的没有了，啊啊啊啊，兄弟没有了啊！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变成了女孩子了。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扑通，沐青又一次瘫倒了下去。
她睁一双无神的死鱼眼，满脸的麻木。
没了，兄弟没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契约只墨鸦还能遇见这离谱的事啊？
阿巴阿巴，人间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