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泉篇
二十二、威胁从未消逝
杰诺和帝国--克顿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拼尽全力撕开厚重云层的封锁，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似乎想要一睹杰诺和帝国，著名的炼油之都--克顿的芳容。
在世界掀起工业革命的浪潮时，杰诺和帝国的克顿市，是全国第一个举起变革大旗的城市。柯林家族与洛根家族联合协作，领导着克顿市改革运动。
就这样，以克顿为起点，轰轰烈烈的“重造帝国”运动点燃了全国各地。帝国王室兜底，里苏家为首的六大家族主导，民众支持参与。整个帝国万众一心，不分阶级地位，所有人都站在一条线上，为国家的进步和强盛献出力量。
正是因为这种空前绝后的凝聚力，杰诺和帝国迅速的完成了改革，跻身进入工业强国的名列，那时的法尔兰斯共和国，还处于王权与民主争斗的内战时期，国力相当虚弱。
但今天就像是命运开的玩笑，那一缕温柔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克顿市广场，象征改革成功的国家纪念碑上。但是，在代表荣耀和伟业的功碑旁边，屹立着法尔兰斯共和国的国旗，飘扬的旗帜宣告着，这座带领帝国走向繁荣的城市，现如今却不在属于帝国。
战机的轰鸣打破了清晨短暂的宁静，共和国的战机排着进攻的队形，掠过城市的高空，向还处于炮火连天的城市外围前行。
城外黑压压的帝国部队正高举着国旗，配合着装甲部队，向克顿的方向义无反顾的冲锋。但无情的炮弹，坚实的机枪堡垒，深厚的陷阱壕沟...全都成为阻碍他们进入克顿的利器。不计其数的帝国士兵在密集的火力中倒下，身后的战友爬过他们的尸首，继续向前挺进。明明离克顿仅一步之遥，但共和军的防线，却又让克顿变得遥不可及。
轻巧的吉普车缓缓驶入破败的街道，与源源不断冲向前线的共和军部队背道而驰，它灵活的避让迎面而来的士兵和车辆，没一会儿就驶离了混乱的交战区。
车子再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平快的前行，在各个街道间穿梭，一直行驶到克顿市的广场才停下。据守在广场外围的共和军士兵正打算上前盘问，但车上的人员先自己跳了下来。
穿着藏蓝色加厚军官大衣的男子，摘下钢盔挠了挠发量稀松的脑袋，顺便用衣袖，简单粗暴地抹了抹泥痕遍布的脸孔。
“我来见雷泽尔总领”
军官言简意赅表明了来意，警戒的士兵认清来者后，迅速立正敬礼：“报告多恩尼克参谋，雷泽尔总领在广场休息区”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瞎”
多恩尼克戴好钢盔，抓起车座上的文件袋，径直向广场中央走去。广场上绕圈的巡逻队见到多恩尼克经过，纷纷驻足敬礼，不过多恩尼克现在没空搭理他们，只是简单的挥挥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明媚温暖的阳光正好照在广场的中央，那明亮的光色使周边的建筑和街景，更加地阴郁灰暗。慈眉善目的老者正享受着阳光的照耀，整个人有些懒散的靠在长椅上，参差不齐的老人斑遍布脸颊，但丝毫不影响老者饱满的精神状态。
唯一违和的就是老者身上老旧的军装，明明老者从内而外透露着整洁亲和的气息，但破旧的军装破坏了这种整洁感，构成了不和谐的画面。
多恩尼克正想大声呼喊，但再注意到老者身后那高壮的男人后，他果断选择了闭嘴。超过两米的身高，跟黑熊一样壮实的身躯，厚实的大衣都紧绷绷的，像是随时会爆裂开来。
男子的左眼戴着独眼眼罩，宽厚的脸颊上遍布触目惊心的伤疤，刀伤、枪伤、烧伤，各式各样的伤痕组成了恐怖骇人的面孔，完好的那只眼睛也瞪得比饿虎还凶狠有力，那目光扫过多恩尼克时，他甚至有了脚底一软的感觉。
“前线情况怎么样？多恩尼克”
老者察觉到了多恩尼克的接近，转头对问道，语气和面容都很慈祥和蔼，偏偏眼神却露着严厉和认真。
“帝国军发动了全面反攻，不过目前形式还算顺利，防线都没有被突破。要我说，这次的帝国指挥官可以拉出去枪毙了，冲锋部队没有纵深和协同，整个部队完全是凭借气势再送死，中世纪的战斗方式都没这么落后离谱”
“东部帝国军要是有用，也不至于连克顿都丢了。对了，打个招呼吧，这是多恩尼克参谋，我的备用徒弟”
“徒弟就徒弟呗，不用加备用两个字吧，老爷子”
“久仰大名，多恩尼克参谋”
高壮的大汉伸出了宽大毛糙的手，脸上的笑容挤压拉扯着伤疤，使得那本就恐怖的面容，更加像狰狞的怪物。多恩尼克哆嗦了一下，强忍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微笑着握住那厚实粗糙的手掌。
明明只是简单的握手，多恩尼克却疼得咬紧了牙关，他能察觉到这个壮汉已经克制自己的力道了，但多恩尼克还是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碎了。
握手的几秒钟漫长的像是几个世纪，当巨汉收回手臂时，多恩尼克急忙将疼得快要断裂的手臂缩回到后背，缓慢轻柔地活动着，并长长的舒了口气。
钢盔的内部已经被汗水打湿，好在没有汗滴留下，不然这种窘迫的模样被自己的师父，也就是雷泽尔总领察觉，免不了又要被笑话一阵。
“既然你们已经打过招呼了，那我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确定想好了么？最高指挥部的命令，是要让你回国接手总统内阁的防卫工作，你若是去了北线，那就是在抗命，你会被革职，而且还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雷泽尔收起了放松的姿态，和蔼的语气也掩盖不住那锐利的警告，严厉的目光像是鞭子一样在巨汉身上扫来扫去。
“我想的很清楚了老爷子，不管最高指挥部下达了多少禁止令，我都要和我的小队前往北线；总统内阁根本不需要我的护卫，他们只是怕我会站到反对党那边，这点您比我要清楚。我对内阁的争权夺利没有兴趣，我只想让那个家伙付出代价，给我的好兄弟报仇；仅此而已”
巨汉低沉的声音比飞机的轰鸣还震撼，但语气中的诚恳和谦卑，在场的二人是能感受出来的。雷泽尔在巨汉面前就像只不值一提的小鸡，他动动手指就能捏死雷泽尔。
但此刻的巨汉却向雷泽尔低着头，跟做错事的学生一样，等待着雷泽尔的发落。多恩尼克确实没想到，面前的巨汉会这么敬重雷泽尔，毕竟连总统大人都被巨汉训斥过，那堪比飞机轰鸣的嗓门还差点让总统失聪。
沉默了许久，雷泽尔才缓缓开口，语气又恢复到之前的放松状态：“好吧，看来我改变不了你的心意，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北部战区的约尔克总帅会处理的；我只强调一点，再摸清敌人的情况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门代卫夫和科恩都栽在那家伙手里了，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轻敌”
“放心吧，老爷子，就请您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等待我凯旋胜利的消息”
巨汉低沉的声音中透露着兴奋和喜悦，面部的笑容越发恶心恐怖。虽然不该以貌取人，但多恩尼克还是不自觉的将巨汉的脸，和传说中的食人魔联想到一起。
“去准备吧，多带点厚衣服，北线那边比这里冷多了；还有，克制克制脾气，跟北线的军官打好关系，对你以后会有帮助的”
“知道了老爷子，不要瞎担心了。多恩尼克参谋，请帮我照顾好老爷子，我去去就回”
“放心吧，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老爷子的”
听到多恩尼克的郑重承诺，巨汉的笑脸更加狰狞，他立正向雷泽尔和多恩尼克敬了最后一礼，转过身，向等待的车队大步跑去，沉重的回响让多恩尼克有了地面晃动的错觉。
雷泽尔的目光中失去了威严感，只剩下了担忧和不舍。多恩尼克当然能理解自己的师父，纵使雷泽尔再怎么铁面无私，他也不可能对远去未知战场的学生无动于衷，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两名优秀的学生了，门代卫夫、科恩，永远的留在了内兰平原，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多恩尼克却毫不担心，要担心受怕的，应该是北线的敌人。因为这次出马的，可是法尔兰斯共和国赫赫有名的战争狂人，连远东联盟和圣明教国都想挖角的勇士--巨人之王，阿索汉。
“人已经走远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又有什么新命令了吧？”
雷泽尔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一语点破了多恩尼克的小心思。他不得不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啊。随后，他将新接到的命令递给雷泽尔。收到军情指令时比较紧急，他也顾不上查阅，只能马不停蹄的从前线带回来。
雷泽尔拆开文件袋，观阅着上级命令，随着一行行的阅读，他的眉头也逐渐紧锁，表情也越加无奈。
“怎么了老爷子？最高指挥部不会让我们也发起冲锋吧？”
“没那么缺德，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最高指挥部命令我们即刻撤出克顿，情报显示有十多万帝国军队正向这边迂回，我们要是不撤就会被合围”
“什么？！不是，我们推进部队的防线，不至于会漏掉十万多人这么离谱吧？”
雷泽尔无奈的摇了摇头：“唉，所以你是备用徒弟啊，我现在都后悔推荐你当参谋了。请动动脑子，想一想在哪个地方，还能冒出十多万帝国军来包围我们”
听着雷泽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多恩尼克不再像刚才一样毛躁，他左手抚摸着下巴，仔细的思索着杰诺和帝国军的动向，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老爷子，难不成，难不成是...？”
看到得出答案后，整个人都躁动不安的多恩尼克，雷泽尔轻轻点点头：“和你想的一样，皇武帝国参战了....我原本以为，杰诺和帝国和我们一样，同样是受迫站队，不得不参与战争，现在看来我错了，杰诺和帝国，是真的迫不及待，想去给皇武帝国当忠心的走狗.....这种毫无尊严和底线的国家，还是尽早毁灭的好....”
当雷泽尔的最后一句话语落地，照耀在广场的阳光，也缓缓收缩并拢，直到最后的一丝光芒，消失在纪念碑的顶端。
天空像是认同了雷泽尔的言辞，指使云层淹没了阳光。没有尊严与荣耀的地方，也就不配拥有光芒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