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过死去,想过挣扎,想过纵容。
唯独不想要再去拯救这个不需要自己的【世界】了。
虚假的充斥着,真实的背叛着。
……
台风夜,每个海边幽灵的噩梦。
猛烈的台风无情冲击着这个曾经号称是没有黑夜的海边都市,随之瓢泼的大雨像是不知疲倦地肆意冲刷着这片无知的大地。
暴躁的雷声混杂着雨水击打广告牌或是卷帘门的轰击声,以及摩托等金属被拖拽的呲啦声,吵闹得哪怕是躲在角落里都听得到它们在嘶吼。
近乎所有人都或端坐或卧睡在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窗户后面,沉默地冷眼旁观着这个繁华城市惹来的灾难,似乎在这一刻他们与这个城市的兴亡毫无纠葛,可是大家都清楚自己终究逃脱不掉这个不温柔的雨夜。
这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
再美好的事物都被抹上了一次微薄的灰色涟漪。
以往那豪华到不可一世的酒店在这一刻终于失去了他们所能凭借的最后色彩。
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旅客后,那些个高雅的装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虚浮意义。
可是雷雨依旧在高声咆哮着,敲击着迫不及待的咒鼓。
夹杂在各种嘈杂声响背后的,是一连串及其慌乱的脚步声。
踏,踏,踏……
伴随着间歇的闪电带来的片刻光亮亮起,映照出的那个慌张身影的面容上只出现了一瞬后就消失不见。
可是那黑发少女精致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慌乱却早就印刻在了这片漆黑之中。
“哈啊……哈啊……哈啊……”
粗气混杂着潮湿的低沉水汽,无疑是加重了这愈加凝重的气氛。
可那怕是加了砝码的步子如此沉重却依旧丝毫不敢停驻哪怕一秒钟,唯恐被身后的无尽恐怖给拖入地狱之中。
轰隆隆!!
又是一记震耳欲聋的雷鸣落下,这次终于是接着铜镜的一角看清了身后追随的那个身形。
那是一个将自己的全身都包裹在了风衣的黑色杀手,身形高不了多少,祂那手上明晃晃的手枪口冒出了第一缕昏烟。
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从逃跑的方向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枪,左肩。
少女的左肩位置顿时鲜血飞溅。
可是她已经没有任何用来抱怨的时间了,只是用一种愤怒到极致的眼神深深地看了那个杀手一眼,随即紧咬着牙关用右手拉扯着自己的躯体爬上了前往楼顶的楼梯。
而阴影下的杀手却根本没有想要加速的念头,或是根本没有办法加速,尽管那个楼梯离祂并不是太遥远。
祂不过是吹散了枪口的硝烟,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前进着,好像在自己家的后院漫步。
祂似乎在笑。
……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该死的bitch!
明明不过是只敢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吸血的水蛭罢了,怎么能将我逼到这样的地步!
该死的,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去死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奢求那些根本就配不上祂的东西!
面色狰狞的少女扶着扶手艰难的向上移动着,全然不顾左肩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沿着台阶混杂着雨水流了下去。
她根本不敢停下逃亡的脚步,哪怕是想要趁机跑到其他的房间里躲到救援来临的那一秒。
她不敢赌,赌那个比她还要弱小无数倍的身形会不会一把烧了这家宾馆,然后就这么靠在她的房间外和祂一起葬身在滚滚烈火里。
咔嚓。
似乎是应验了少女的话语,下一秒钟楼下传来了一声及其清脆的扳机声。
果然是个疯子!!
火光微亮,少女早已知晓楼下的导火索被点燃,便不再往下看去,而是继续拖着身体向上走。
只要到了楼顶,那个疯子哪怕是三头六臂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一定要亲手将那个该死的家伙给撕扯成肉片!
女孩望了楼顶上距离自己已经不远的天花板,咽了口唾沫,瞳孔微微一亮。
轰隆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大意的下一秒,依旧是借着雷霆的一枪,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少女的右腿,刮擦出一片血花。
"你XX的到底什么毛病,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要杀死我,你不知道我死了你也同样活不了吗?"
“XX的是我用我的资金让你能够活到今天,你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XX的要杀死我,到底图什么!”
少女终于无法承受血液流失带来的虚弱感,停下身来捂住了自己的左腿,侧到墙壁的另一面后开始朝着楼下的杀手嘶声力竭道。
“明明你早就应该死了,是我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懂吗?”
“你凭什么觉得是我害你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不应该怪那些该死的管理员吗?”
“我承认我有一丝的私心在里面,可是大家不都这么做的吗?”
“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承受自己只是一点点私欲所带来的恶果!”
可是那个狭小的身影没有停下坚定的脚步,细长的影子沿着楼下愈演愈烈的焰火被拉扯的如此悠长。
如此尖锐。
……
雨越下越放荡,火越烧越荒唐。
楼下的所有的金碧辉煌都化作了这名为“毁灭”的火焰的柴薪。
风衣下的杀手不过是临着不灭的火光,被簇拥着登上了刚刚少女发出声音来的那个台阶。
看到了掺杂着雨水的血迹,沿着大理石的台阶延伸上去,像是血色的枝丫蔓延到了火光之后。
沿途尽是未曾干涸的拖动痕迹,以及一道道早已扭曲变形,令人胆战心惊的血手印几乎要狠狠抓碎每一级大理石台阶。
很难想象那个少女究竟爆发出了多大的求生意志,咬碎了牙齿将自己那早就不堪的躯体给一步步拖上了台阶。
风衣下的人依旧一言不发,或许祂已经麻木得说不出话来。
风衣早已被沿途的血色给浸湿了一片。
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迹了。
但祂只是不慌不忙地行走着,风衣下的枪口黝黑澄亮。
一如那誓死如归的模样。
……
终于在那个通道的尽头,沿着猩红的痕迹看到了那个苟延残喘的人。
不,比起先作为一个人来说,说是作为一个几乎是被鲜血包裹的猛兽更为合理一些。
她那价值连城的轻薄连衣裙早就在拖行途中卷曲化为了无用的碎布片,而身下的一道道拖行留下的伤痕出现在那副本来娇嫩的躯体上显得是那么的刺眼。
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剧烈且短快的喘息着,用一种难以置信且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将要处刑她的猎手。
被血色浸染的瞳孔所映照出的,是一个披着黑袍脚踏着无边火海袭来的亡者。
“呵。”
黑袍处似乎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冷哼,但在火焰蚕食着周围的一切的声响比起来又是那么的轻柔。
祂怀中的枪口被揣回了黑暗之中,似乎是认为自己面前的猎物将死,已经不需要自己的再度加害,于是便径直走到了少女片旁边的墙壁处就这么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在坐下去的时候只见祂的身躯颤抖了微不觉察的半秒钟,可还是被目不转睛的少女给察觉到了,突然一边咳着血一边狞笑了出来。
“原来,猎人小姐也同样已经命不久矣了呀……咳咳咳……看来某人要成为我最廉价的陪葬品了呢?”
“……”
下一刻,那身遮住了一切的黑袍终于落下了帷幕,竟是露出了一个和地下的少女相似的少女!
那黑袍少女的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完整的部分了,头发早就齐根拔掉了,自己的左眼和右手也已经早就被恶犬啃食干净,浑身布满了犬类动物撕咬的咬伤,锐器割裂的伤口以及烫伤化脓的伤口,给人以一种及其扭曲的视觉扭曲!
很难想象这样的伤痛是如何能够存活下来,又是以怎样的精神意志驱动着这样的残躯做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此相像的两人,如此荒谬的场景,如此血腥的镜头。
同样的器官,同样的血液,以及同样的眼神。
那是早就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漠视以及仇恨!
“哈哈哈……真不愧是你呢,就算是在得到了她那温柔到‘苛刻’的关怀下,还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啊,”躺在地上的少女的表情逐渐狰狞,笑道,“让我猜猜,之所以你不能发出声音,是不是因为已经被毒哑了喉咙?”
“……”
“还有……咳咳……被挑断了的经脉,被毒药腐蚀了个透彻的内脏,已经接近粉碎性骨折的四肢?”
“……”
“让我再猜猜,你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扣动扳机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苟延残喘的少女如此嘲笑着,拖着惨痛的身躯慢慢的挪到了黑袍少女的位置,像是胜利者般的就这么揽住黑袍少女的脖颈躺在了她的怀中,在她早就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耳边如此低语道。
“真可惜啊,就差最后一步了呢,另一个我,自,己。”
只是,黑袍少女在这之前早就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她只是用她那最后的力气凝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方向。
似乎是睡着了。
如此的嘲弄,又是如此的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