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让我为你取人类名字的话,请务必要好好记住我的名字。”
深黑的夜空下,如果有人路过看到这幅光景一定会骇目惊心
——少女隐匿在丰草浅林中,而与她一同趴着的,赫然是人类畏避的丘丘人。
“艾……艾拉,马……斯克……”冰弹丘丘人搬弄着他不灵活的舌头,吐出了几个人类的汉字。
“对啦对啦!”艾拉·马斯克兴奋地叫了起来,白嫩是脸上多了几分红晕。“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这次流利地说出来!”
“艾拉……马斯克!”丘丘人听话地重复道。
在蒙德这个国家,马斯克家族的传人一生都在研究丘丘语,不知道是从艾拉的爷爷还是她爷爷的爷爷开始,继承人就开始冒着生命危险记录丘丘人的日常生活,重复地将丘丘人胡言乱语的声韵镂刻在脑中,最后集萃几代人的心血于在只字片纸上。
以前,蒙德的语言学家无不是穿盔带甲,使用丘丘语与野蛮的食肉族谨慎交流,只怕眼前的怪物性情大变,突然向人扑过来。而这次,空前绝后,丘丘人提出要求学习人类的语言。
“人类的发音就是这么念的!你学得好快!”
“谢……谢谢”冰弹丘丘人羞涩道。
“既然你全身白白的,平时又喜欢用冰史莱姆四处乱扔,那你的名字就叫冰弹吧!怎么样?好不好听?”
“冰弹?冰弹冰弹冰弹冰弹冰弹……”艾拉突然双手握住冰弹丘丘人的头,每念一声“冰弹”,就跟着摇晃一下。”
“好……鹅鹅鹅鹅鹅鹅鹅……”即使冰丘丘人立马表示赞成,仍然没有逃过与世界一起摇摆的体验,发出了晃动脑袋才可以做到的鹅笑。
“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明天晚上,还在这里,约定好了!冰弹!”艾拉起身,拍了拍红色连衣裙上的杂草。
“好。” 冰弹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想再加一些话,但以他匮乏的词库,着实无法完整表达更多的意思了。
艾拉挥挥手,朝着远处的村庄跑去。
……
月光下,门伴随小手推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艾拉脱掉了鞋子,蹑手蹑脚地用干净的白袜子踩在坚硬的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喘出粗气的白色蒸雾让她的脸颊有些许湿润。
夜深人静,唯一的喧闹的,便是回荡在走廊“砰砰”心跳声。
“艾拉!”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黑暗的走廊,梦中惊醒的乌鸦飞向夜空。
艾拉头猛地一颤,“真巧啊妈……妈妈,早上好……”
黑暗中的人影快步向艾拉走来,鞋子在地板上发出了连续清脆的“咚咚”声,一名柔弱女子的身形借着窗外的月光缓缓浮现。
“为什么床里躺着的,是稻草做的假人?”
如果不说,旁人一定想不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是眼前这位小女孩的母亲。
“为什么半夜深更不睡觉,跑出去找野蛮的食人族?!”黑暗中的人影没有等艾拉回答,继续问道。
“今天不一样,妈妈,我跟你说,我遇到了一只愿意学……”艾拉愣了一下,小嘴虽然张开,却失了声。
等一下,妈妈应该不会知道自己是出去找丘丘人了……啊……可恶,今晚被这个老妖婆诈了。
“一只?”艾拉母亲的头缓缓歪向右肩。她一边朝艾拉信步走来,一边念道,“一只……什么?”
艾拉的眼神瞟向门边,左脚悄悄转动了方向,
“一天到晚你的眼里是不是只会想着丘丘人?丘丘人是不是比你妈妈的命还重要?”突然,艾拉母亲向前大跨一步,一把抓住了想逃跑的艾拉,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另一只手顺势握在她的背上,将其牢牢按在了地板上。小裙子被母亲抓住的手凶狠地翻到了她的背上。
“妈妈~!不要打我……”艾拉哭叫道。
“不打?你刚刚准备跑去哪儿啊?”一击母爱之光粗暴地在艾拉的屁股响起。
“啊啊!呜啊~”
“还去不去找吃人肉的野蛮人!”
“要!我就要去!”被打这么一下,艾拉的倔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至少嘴巴不能认输。
“要去?那就打!”
“呜啊啊啊啊啊~……暴君,快停下!”
“还敢骂你妈妈?你母亲难道比不上一群丘丘人?”
一记记“啪啪”的声音震响在村庄的上方,低语森林树木的枝叶摩挲着鸟类的翅膀,沙沙作响。
村长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瞪着木桌上的剩菜。苍蝇从盘子的边缘爬到了回锅肉上,苍蝇的脚陷进了软腻的肥肉中,嘴贪婪地吸食着油汁。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村长在床上叹了一口气,艰难地翻过身,一阵麻痛感顿时从骨髓传到全身各处。但他仍动用自己老化的肌肉咬紧了牙,尽量不发出声音,吵到隔壁的女儿。
“年轻真好啊,这么晚了还这么有精神。”村长闭上眼睛,尽力不去听“啪啪啪”的响声。
“我就算……啊啊啊……就算……和丘丘人在一起,也……也不要和你住在一起!”
艾拉母亲的手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女儿。“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我被!丘丘人吃掉!也绝对!不会……阿啊啊啊啊啊阿啊呃呃啊啊啊啊啊”
一行泪痕从艾拉母亲脸上缓缓浮现。
“阿啊啊啊啊啊阿啊……我……我错了……我错了妈……妈妈……我再也不……去找丘丘人了……快停……啊啊啊啊……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快停下……”
艾莉娜·马斯克——望着腿上不停认错的女儿,眼神变得呆滞,可即使毛细血管已经将手涨得通红,她仍然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手举起,用力挥下,再马上举起,又迅速挥下。
……
“我要嫁给他!”艾莉娜·劳伦斯说道。
“现在请不要叫我艾莉娜·劳伦斯,我叫艾莉娜·马斯克。”艾莉娜对眼前的父母道。
“艾莉娜!你是要气死你的父亲吗?你是要气死我吗?”一位老妇人指着艾莉娜的鼻子骂道。“你知道你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吗?我今天再告诉你一次!
是在保护怀孕的我!保护你的哥哥姐姐的时候!被丘丘人拖走!活生生剥了皮给吃了!”老妇人突然将声音提高。
“这是你这周第26次说这句话了。”艾莉娜面无表情对她的母亲说道。对她而言,即使再刻骨铭心的话,重复多了,也会变得麻木。
“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你要嫁给谁?你要嫁给一个整天和丘丘人打交道,研究丘丘人语言的人!要是父亲还活着,看到了你这种模样,他的心一定会死不瞑目!!”
“无所谓ㅍ_ㅍ”
……
“啊……啊啊别……别打了……妈妈……”艾拉乞求道。
艾莉娜举起的手停滞在了空中,这次,她没有挥向艾拉已经赤红的屁股,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艾拉,”艾莉娜平静地说道,“你知道你的外公是怎么死的吗?”
“……”
“你真的很喜欢丘丘人吗?不能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吗?”
“我的父亲会为我骄傲,这是马斯克家族的荣耀!”艾拉带着哭腔向母亲喊道。
“妈妈从来没有不允许你去和丘丘人交流,可一定要让骑士跟在你后面,保护你的安全。艾拉一个人去见丘丘人太危险了,懂吗?”艾莉娜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是研究丘丘人的,你比妈妈清楚,丘丘人会把人的皮剥了,会把人活埋进土里,还会用弩箭射穿人的脑袋……”
“他们不会!丘丘人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我的朋友。”
“我刚刚就应该用弩箭射穿那个女孩的脑袋!”火箭丘丘人站在女孩村子门口咬牙说道。
“别生气了,火箭大小姐,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冰弹用手不停给他扇风,似乎这样做就可以让火箭丘丘人降些火气。
“哈?没事?你知不知道?东部落是怎么灭族的吗?”这只叫『火箭』的女性丘丘人脸涨得通红,“还有,不……不要给我取奇怪的名字……”
冰弹当然知道,东部落的丘丘人与女孩接触过后,就被躲在暗处保护女孩的西风骑士一路跟踪,最后发现了部落大本营。
火箭丘丘人深吸一口气,“我跟你先说清楚,你要是被那个女孩躲在暗处的骑士杀了,我第一个拍手叫好!但倘若骑士因为跟踪你,借此找到我们的部落,殃及到我的妹妹,我就只能把你的脑袋系在我的腰上战斗。”
“所以我不是让你跟着来了吗?”冰弹苦笑道,“而且现在我站在女孩村子门口不就是为了确保她没有安插骑士吗?”
放屁!火箭丘丘人心里暗骂道,你跟在女孩身后是为了检查有没有骑士保护她吗?纯纯的就一忠狗,主人晚上走夜路还要跟在后面保护。
稻妻,离岛。
海边的冷风吹在港口,黑紫色的天空下,斗篷下的粉发少女站在码头。
“这是最后可以离开稻妻的船了。”少女缓缓说道,“我离开稻妻岛之后,望月巫女将全权代理海祇岛上的一切事务,五郎大将,你要竭尽全力辅佐她。在雷电将军下令锁国的即刻,她第一时间会领导大家掀起反抗。”
“珊瑚宫大人,只有您才能为海祇岛带来胜利,我们离开了珊瑚宫大人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五郎将军立刻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做着最后的挽留。
“起来!”海祇岛的『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低声喝道。
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在如今处于风口浪尖的稻妻国,她的一举一动不能有任何闪失,更不用说在鱼龙混杂的港口引起军队的注意。
三个月前,离开稻妻的货轮骤然减少,法律倒向不利于外国商人的那一边,似乎想把在稻妻内的『异乡人』驱离出去。
之后几个星期,外资纷纷撤出稻妻,蒙德、璃月、须弥、枫丹、纳塔、至冬六个大国和若干小国联合声明呼吁在稻妻的本国人回到自己的家乡。
而紧接着在上周,海祇岛截获到了一份秘密数据——稻妻五岛中,除了海祇岛的其余四岛,九成拥有『神之眼』的平民被军方逐个秘密抓捕,而剩下仍保有『神之眼』的,除却少部分的漏网之鱼,大体都是军队的人士了。
拥有『神之眼』的人可以利用天地元素的力量化为己用,拥有比常人强大百倍的战斗力。
这也意味着,如今掌握军队的『天领奉行』,基本控制了整个稻妻国。
“他们很快……就会对海祇岛下手了……”海祇岛的最高领导人——『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读着手中的情报,喃喃自语道。
“而海祇岛凭借一己之力,反抗整个稻妻的胜算是……”身旁的望月巫女问道。
“零成……”珊瑚宫心海艰难地从嘴中吐出两个字,“但凡雷电将军御驾亲征前线,海祇岛的主力军甚至连一天也坚持不了……结局只能是军队分散到岛上的暗处进行游击战,最后物资得不到补充,大败亏输。”
“五郎大将,”珊瑚宫心海从怀中取出物品,塞入五郎手中,“这三个锦囊,分别在【主力军败溃】、【士气绝望】和【另一位领导者的出现】三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打开。”
“珊瑚宫大人……”五郎拿着手中的锦囊,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的少女,少女的眼睛像是一潭净水,清澈坚定。
“我知道了……”五郎将手中的锦囊放入口袋,以标准军姿挺胸,坚毅地说道,“我会守护海祇岛的子民!即使……即使站在我面前的是雷电将军大人!”
心海凝望着海的另一边,蓝色的海水向天边延伸,灰黑色的屏障与紫色的雷暴,交融在一起,
货轮鸣笛,海鸥北去。
“稻妻岛的命运……谁又知道呢……”
少女踏上了最后一班离开稻妻岛的货轮。
蒙德寂静的夜空下,吟游诗人坐在誓言岬的悬崖边,望向海没有边际的远方,南方岛国的阴风吹在脸上竟没有一点舒适感。这风里好似掺杂了沙石,不,更准确的说,像是裹挟着雷电,刺在皮肤上,寒麻沿着神经流布全身。
“稻妻似乎,要变天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