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林,绿意盎然,苍翠欲滴。
不时传来水珠在不同植物的叶片间飞舞的滴答声,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山间的道路杂草丛生,将腐烂的枝叶覆盖着的泥泞小路以及坑坑洼洼的凹陷遮盖得严严实实,路边上肆意垂下的芦苇叶昭示着这条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开过荒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这林间快速凌厉地穿梭而过,敏捷得像头山猪。
深褐色的靴子底部早已被湿濡的黄泥溅撒得到处都是,粘着些许的烂叶,此时在山间行走哪怕是户外用靴也需要小心打滑,然而靴子的主人却如履平地般奔跑着,每次踏下的步伐似乎都比本地人还要清楚哪里有暗沟,哪里不会打滑。
要穿过这种杂草丛生的小道,一般会需要一把砍刀开路。
此时的青灵却丝毫不在意强行穿过时宛如小刀般划过脸颊芦苇丛,更不用提会挂在头发上的诸如苍耳蜘蛛丝甚至是虫蛹一类的东西,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在斜前方飘着的白色身影,那道身影在竹林间不紧不慢地飘荡,脚下则是有几百米落差的山涧,因此她只能顺着山间道一路跟踪。
这条小道虽不蜿蜒,却起起伏伏地逆着山涧溪流一路向往上。但多亏路况还算清晰,青灵得以一边跑一边检查手中冲锋枪的残弹。
将弹匣松放,特地选半透明塑料弹匣的初衷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一眼便看出这是个所剩无几的弹匣。少女抱着枪一个小跳步跨过横在路上的小水渠,把手里的弹匣塞回冲锋枪的弹匣井,并摸出背心左手边剩下的满弹匣插到右手边的弹匣包袋里补充刚才在院子里扔掉的打空的弹匣们。
加上刚才的换好的,一共4个满弹匣,一个近空弹匣。除此之外,只剩下后腰的那把表面磷化处理过的狗腿子刀。
青灵将怀里的枪重新端起,并把枪托跨在肩上呈肩扛状开始观察起斜前方那个大白斗篷起来。这么做是为了快速行进间切换到射击的准备姿势——见敌人再度减速,少女立刻压低身姿,将枪顺着调好的枪带向前伸出、抵肩,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完成出枪动作。
在开火前,她把扳机上方的保险拨到了半自动单发的位置。然而青灵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面稳当地行进一面朝敌人快速地扣动扳机。
啪、啪啪、啪啪、啪。
未加装常见搭配的鱼鹰消音器的冲锋枪在山林里炸开了好几声特有的短促且急速的音爆。
瞄具中看到的叶片和竹子清晰地炸出了着弹点,弹着区之间的敌人也成功地表现出被.45大口径手枪弹打中后受到冲击的趔趄。
随后,敌人停止了逃跑,开始慢慢往她前方的小路上飘。
青灵不慌不忙,再一次将枪顺着枪带向前一甩,利用枪带回弹的惯性将枪口斜向上枪托夹于腋下据枪退出瞄准,持握的左手伸出两只手指勾出右边一个满弹匣,拇指按动释放钮将空弹匣用剩下的两手指抓出,换个个儿上好了新弹。
由于自己也停止了奔跑,周围回归安静后,她才隐隐约约听到林间传来了哗啦水声——果不其然,敌人这一次选择了往道路靠山一侧飘去,往瀑布的方向。
逃进丛林了?不,是在把自己往瀑布引去。
青灵这一次没有急于追上去,而是按动了插于胸前的对讲机,并从连线到耳机的麦克风里试图与机器人管家取得联系:“听得到吗?”
“非常清楚,二小姐。”
“家里那两只,有按约好的启动吗?”
“很遗憾,目前没有任何能接入热点信号。应该那玩意是没有送过来。”
“先不管。按原计划行动,现在起对表,16时52分34秒、35秒、36秒……十分钟后你出发,我的GPS定位信号如何?”
“非常清楚,甚至能看到您就站在山路正中央。”
“行动。”
青灵松开胸前的无线电,朝刚才敌人消逝的地方走去。这一次,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简易的黑色发圈用嘴咬住,将自己那头已经乱糟糟的黑色秀发挽起来并用发圈绑住。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觉到来自体内的那股冲动依旧澎湃。刚才推进去的半格单位的“冷却剂”正良好地起着它的作用。
再度睁眼,墨绿色的眸子跟着平复的呼吸一起回归平静。
一只手高高抬起冲锋枪,青灵跨出箭步猛地扎进被夕阳照的通亮的茂密丛林里。
接近一人高的密麻草丛因为不速之客的野蛮闯入而发出不快的巨大噪声,哗啦一片。这种声音在少女头上的ComTac VI NIB拾音降噪耳机里被截取了低频段并放大,形成另一种不自然的声音,倘若敌人也是正常人类的话,这种声音会掩盖对方在密林里行动发出的声音,从而将自己陷入被动局面。然而对手是幽灵,有能够穿过生命体的特性,这些能够严重拖缓活人的草木对于他们来说刚好是一道隔绝人世的墙。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说山里孤魂野鬼多的原因吧。
而如果对方要甩开自己,最佳的方式便是“飘”。
这种行为方式,会发出不亚于人奔跑时重重踏下的脚步所发出的低频段声音——能够被降噪耳机精准地捕获。尽管在耳机里听起来像是恐怖片里出现的灵压轰头声,但是由于降噪耳机的特性,能够把噪音准确地控制在人耳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因此青灵能够像现在这样一路追寻着前方的“灵压”声而不用担心对方停下来伏击。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遵照正常的丛林交战守则,时刻留心敌人可能事先布下的陷阱。在已经确定对方为特殊种的情况下,敌人能留下的陷阱可能不亚于当年V国游击队留给A国大兵的那些凶险。
然而青灵还是看似无头无脑地向前以最快的速度行进着。
体内那股冲动现在已经完全接替大脑控制了自己的四肢。而大脑则转换成为对着那股冲动发号施令的模式——这种像是将自己变成驾驶名为“躯体”的全自动驾驶汽车驾驶员的模式,全归功于名为“人工天赋”的注射式纳米机器人,来自2070年的最新技术。
在人工天赋的帮助下,少女抱住冲锋枪跃起,恰到好处地躲开了路间的草藤绊线,接着顺手从一旁扯下一根树枝,将其像飞镖一样朝前方的必经之路的草丛里投掷而去。
啪。一个弹簧机关的捕猎陷阱夹狠狠地夹死了丢过去正中触发机关的树枝。原本正准备停下脚步打算找长树枝去挪开陷阱的少女立刻就加速跨了过去。
随着瀑布冲击底潭的声音在耳机里愈发清晰,视野也豁然开朗。